王有才領著大夫過來的時候,被人堵在門口,差點進不去。


    費了九牛二虎之力,才總算是憑借著他那單薄的小身板把老大夫給送進了林記,來給白大人看病。


    後頭一問才知道,原來剛才白仕濤在街上摔跤的時候就被不少人看見了。


    這街上來來往往的人,有不少都是那富貴人家裏頭出來的。


    把這消息往自己主家一說,那過來看熱鬧的人就成了人山人海。


    柳君瀾聽聞之後,並不許那些人過來打擾到白仕濤,不管他們是過來準備討好一下這位兵部侍郎,還是過來落井下石,看笑話的。


    畢竟白仕濤的狗脾氣比林威鳴還要古怪,被人嫌棄的想看笑話也並不稀奇。


    “這裏的三根肋骨都已經摔斷了,暫時不能輕舉妄動,需得好生休養。我這邊再寫幾個方子,等迴去了連喝上半月,到時候我再來看看長得如何了。”能夠在京城混出名頭的老大夫也很是有一手,蒼老的手在白仕濤的疼痛處按了按,就下了結論。


    王有才在旁自然是連聲答應下來。


    很快白家人也過來了,一輛新的馬車駛到了林記門口的時候,也同樣被外頭的人群給驚到了。


    王有才照舊安排了兩個身強力壯的婆子,抬著門板把白仕濤送迴白家的馬車上。


    在路過門口的時候,柳君瀾讓他們先停了一下,動作迅速的給白仕濤拿了五串剛剛烤好的烤苕皮,塞到他手裏,有些不好意思的笑著說道:“家裏實在沒什麽東西能拿得出手,這東西勉強略能嚐一嚐,您要是不嫌棄,就拿一些去嚐嚐吧。”


    “……”白仕濤冷著臉,什麽話也沒說,不過並沒有把東西丟迴去。


    柳君瀾倒也不指望他有什麽反應,就看著人被送上了馬車,歎了一口氣說道:“這人估計也是個性子、脾氣倔的,骨頭都斷了幾根,額頭上流了那麽多汗硬是不皺一下眉頭。”


    林挽月才不管那麽許多硬脾氣的事情,自己就高高興興的叫娘親她做了幾樣自己喜歡的吃食。


    上了馬車,白仕濤手裏還緊緊的攥著那一把簽子,但其實心裏麵是覺得臉麵盡失了。


    畢竟外頭那麽多等著看他笑話的人,指不定有多少都是一塊上朝的同僚呢。


    又想到也勉強算得上是他同僚的林威鳴。


    這家夥不聲不響看著像是個靠著閨女上位的奸人,但在朝堂之上毫無反應,現在卻能一腳將一輛打滑失控的馬車,踹倒在地。


    雖說白仕濤自己因此受了傷,卻也護了路上行走排隊的無辜百姓。


    白仕濤心緒複雜,不得不承認,林威鳴這個可惡的家夥,居然還是有些本事的!


    那就更可惡了!


    “爹,這味道好香啊。”白仕濤的大兒子吸了吸鼻子,咽著口水看著他手裏的那五串烤苕皮。


    白仕濤看了他大兒子一眼,然後將手裏的烤苕皮拿出來一根,塞進了自己嘴巴裏,嚼吧嚼吧,就咽進了肚裏。


    味道還真是不錯,鹹香適中,裏麵還帶著微微的辣,很是符合白仕濤的口味。


    天氣冷的時候吃一點辣味,還能更加暖身子。


    白家大兒子盯著他爹,就那麽一根一根將,五根烤苕皮,轉瞬之間全吃了幹淨,一根都沒有給他留!


    白仕濤的大兒子嘴巴一扁,‘哇’的一聲哭了出來。


    ……


    大概這天下百姓,不獨是他們縣裏的,個個都是愛講些閑話。


    白仕濤白大人為了吃到林記的烤苕皮不惜摔斷了肋骨的事情,不僅在金寶街上傳的沸沸揚揚,甚至到了晚上的時候就傳到了宮裏頭。


    宮裏頭的宮女和太監都是不能隨意出宮的,因此對著那故事裏頭好吃至極的林記烤苕皮,也都咽了好幾迴口水。


    又有人說起來:“這白大人可當真是叫摔斷了肋骨啊?那這是不是也算是血光之災?”


    “當然算是!那麽重的傷如何不算?你這麽說難不成是聽了什麽話?”旁邊的人便開口問道。


    “就是那天寧安伯爺頭一迴上早朝的時候,小公主一份孝心一大早就跑到宮裏來,叫人備了吃食,等伯爺下朝。結果我陪著小公主去接人的時候,小公主就正好遇見了白大人,便說起過他印堂發黑,恐怕要小心血光之災。隻可惜你們都知道白大人那執拗的性子,又怎麽可能會相信小公主呢?”


    這人說的頭頭是道,又是十分詳細,旁人聽了也就隻有點頭的份。


    都覺得林挽月說的有道理,現在可不就是應驗了。


    白仕濤傷了身子,不能輕易起身,自然短期之內也是無法上朝了。


    亓斯塵這邊知道之後就叫人去打聽了一番,聽到了這話,將手裏的奏折往桌麵上一丟,臉上露出一個果然如此的笑容。


    “就他這性子,什麽話也聽不進去,也確實該改改了,否則就是給別人當了槍使,恐怕他自己還覺察不出來呢。倒是叫我的小公主受了委屈。”亓斯塵一臉輕鬆的笑著說道:“來人,給公主拿些賞賜,可不能真叫我的挽挽受了委屈。”


    流水一般的金銀珠寶就送進了林家。


    林家自己還沒反應過來是怎麽迴事,但是那些大臣們就已經明白了亓斯塵敲打的意思,也就已經足夠了。


    他們一時之間也收斂了起來,知道亓斯塵對林挽月的確是十分愛護,不許旁人輕易冒犯。


    一向消息靈通的太妃們,也很快知道了這件事情,他們的關注點全落在了林挽月是否真的會算命這件事情上。


    有些人相信自然也有些人不信。


    劉太妃就是那不信的人,她有些不屑的說道:“也就是你們偏偏聽風就是雨,一個五歲的小姑娘,即便是會些本事,能夠討了咱們陛下和那位的高興。可要是說她會算命?那豈不是笑話嗎?”


    “我和蘇姐姐那天也是見到那小丫頭了的,雖然瞧著是挺可愛的,但我們可沒看出她身上有什麽神異的本事,估摸著都是唬人的。”


    其他人便提出異議:“即便這小丫頭是唬人的,可是那白大人是什麽脾氣,即便是咱們也略有耳聞,最是看不慣這些,又怎麽可能會幫著這小丫頭做戲呢?”


    劉太妃一下子被噎住。


    她張了張嘴巴,還真想不出那脾氣執拗的白仕濤白大人幫著林挽月扯謊的理由。


    人在尷尬的時候就容易很忙。


    劉太妃也一樣,她眼珠子一轉,結果看見了旁邊慢悠悠喝茶的蕭太妃。


    其實蕭太妃也不太愛跟她們聊這些八卦,但偶爾說起來的時候,也願意給她們補充一些來自宮外的消息。


    畢竟蕭太妃當年位高權重連帶著外頭的兄弟官職,也比她們這些人的娘家官職更高,自然而然知道的消息也更多。


    “蕭太妃,您說呢?這事怎麽可能是真的!反正我也是一萬個不相信。”劉太妃對蕭太妃問道。


    其他人的目光也同樣朝著蕭太妃看過去,尤其是平常最喜歡八卦的蘇太妃,那眼神裏冒著旺盛的求知欲。


    蕭太妃笑了一下,放下手中的茶盞,眼神掃過這些滿臉八卦的太妃們……而這些人裏頭唯一一個與她們格格不入的人,就隻有還在不斷往嘴巴裏吃著東西的柳淑華。


    柳淑華一副事不關己的模樣,隻顧著自己吃東西,臉上毫無表情。


    日光透過這陳舊的宮室,她安靜的坐在角落裏,隻有嘴巴微微動著,光影落在她的臉上,如同一道剪影,又如同木雕出來的怪物。


    “要我說……”蕭太妃臉上的笑容有片刻的僵硬,但又很快的掩飾了過去,對那些滿臉八卦的姐妹說道:“我也不知真假,外頭倒是傳的沸沸揚揚。叫我自個兒來說,我也不信,那孩子再怎麽聰明伶俐,也不過才一個五歲大的小女娃,也許不過是遭人利用了,也是說不準的。”


    蕭太妃這理由倒是說得過,她們這些人在宮裏頭,爾虞我詐的可沒少見識過那些無辜的被利用的人,自己還沒明白是怎麽迴事,就遭了人家算計。


    隻不過這麽一來,那究竟是何人算計,又為何非要捧出一個會算命的小公主來,卻又十分值得她們議論一番了。


    都說三個女人一台戲,更何況這裏聚集著這麽多個能說會道的太妃,聚在一塊,議論起這些陰謀八卦的事情,那可實在是有意思極了。


    幾個女人七嘴八舌的說道:“我覺得這小公主的事情十之八九就是攝政王大人搞的鬼,那白大人就算是再怎麽鐵骨錚錚,到了陛下麵前,攝政王大人麵前,那不也隻能乖乖聽話了嗎?”


    “你這話說的簡單!誰不知道這林家人還有那不知來曆的小公主,就是咱們攝政王大人弄來的,指不準就是他跟哪個野女人生的私生女。可問題是,即便是小公主毫無本事,那他要封為公主,咱們也沒法子阻止。”


    “他又為何非要弄出個這小丫頭會算命的事情來?豈不是毫無道理!”劉太妃剛才沒說贏,但這會兒已經重整旗鼓,又重新熱切的討論起來。


    旁邊的蘇太妃就捏著帕子,點頭讚同的說道:“不錯,攝政王大人和林家的關係我們都是知曉的,要不是他也沒這什麽小公主的事情了。我可聽我哥說了,這林家不是在那金寶街上開了家什麽店鋪?”


    “據說不是賣金子也不是賣銀子賣的,居然是那小餅子,也不曉得這家人腦子究竟是怎麽長的,既然都已經被攝政王大人護著了,還賺這點小錢!豈不是與民爭利嗎?而且那攝政王大人居然也不阻止他們,連著給他們店裏頭幹活的,都是從王府裏出去的人。你們說說,這不是要把他們一家子都監視起來的意思嗎?”


    剛才大家夥兒討論的時候,都是覺得攝政王對林挽月一家子格外愛護,畢竟又是封爵又是封公主的,連那府裏的丫鬟下人都那麽貼心的送過去。


    但是經過蘇太妃一說,她們也都瞪起了眼睛,不由自主的說道:“哎喲,還真是這麽迴事,派那麽多人過去貼身瞧著,可不就是監視的意思?那這麽說來,這攝政王大人對他們家也不是全盤信任啊!這裏頭估計還有旁人的事兒?”


    她們說著各種陰謀,都覺得林家人和林挽月都不過是遭人算計的棋子,翻不出什麽風浪。


    於是這話題一下子就歪了十萬八千裏,又有人添油加醋的說起皇帝身邊不少宮女太監被換來的事情。


    “說起這事,可真是把我氣死了!”其中一個太妃滿臉憤憤的說道:“他非要給陛下身邊的人,換宮女太監也就罷了,這宮裏頭多少人都給換了!就連我那自打入宮以後就一直用著的幾個宮女,居然也叫他給換了!說什麽滿了二十五歲就該送出宮去嫁人!”


    “那可都是我用慣了的宮女,去外頭能過上什麽好日子?還不如留在我身邊,好歹也能不缺吃不缺喝,有些體麵。現在一下子就把我的人送出去,底下那些小宮女,小太監,用著哪那麽貼心?可氣死我了。”


    亓斯塵迴來之後先是給亓淵身邊的宮女太監全換了個遍,後頭就慢慢的以此為規矩,將宮裏的宮女太監都慢慢的換了一遍。


    這自然也影響到了這些養在春秋閣裏的太妃們。


    於是這些女人又開始暗戳戳的罵起亓斯塵腦子進水,就在她們你一言我一語,說的正高興的時候,蕭太妃注意到,一直在陰影角落裏的柳淑華站了起來。


    然後不聲不響的走了出去。


    那些人說的高興,倒是沒怎麽注意柳淑華的動靜。


    反正她不愛跟她們搭話,也沒什麽八卦可聊。


    蘇太妃順著蕭太妃的目光,朝著門口看過去,看見了柳淑華消失在門口的裙角,有些不屑的說道:“蕭姐姐何必管她呢?她就是那性子!每迴都是這樣子,到點就走。蕭姐姐您說說,那些宮女出宮都二十多歲了,到外頭還能嫁上什麽好人家呢?”


    “甭管她們嫁什麽人家,也總比跟咱們一樣在這宮裏頭苦熬好。”蕭太妃臉上露出了落寞的神情。


    蘇太妃和旁邊人聽見了這話,剛才那一臉氣憤的樣子,也都消失的無影無蹤。


    其實她們的年紀也都不大,也不過二三十歲的年紀,比那些被放出去的老宮女也大不了幾歲,卻隻能一輩子苦守在這高高的宮牆下。


    ————


    補完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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