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上,周玉菡背著背簍來到楊家,他喚了聲湘琴,見到龍順禮從後門伸出頭,又去做他的。湘琴在房裏答應她,姚二娘在廚房收拾著,她走去後門邊,和龍順禮說著話。二娘站在堂屋說:


    “我要順禮留兩天,他答應了。”玉菡說:


    “那好,今天和我們去茶園。”


    龍順禮笑了笑,見湘琴背起了背簍,他將手裏的柴刀,放進了湘琴的背簍裏。一起出了門。


    走到北泉,見到王紹簫和向朝花站在泉口邊,他們招唿後,走在了一起。兩個男人在前麵,讓三個女人的腳步快得像在趕路。玉菡說:


    “紹簫,現在出門有伴了。朝花,紹簫,他是個肯做的人。”向朝花說:


    “玉菡姐,你說對了,他肯做,話又多。不說話,又去翻書。那麽厚一本書,他看得入迷。到茶園裏,他讓我少做,恨不得他一人做。我哪有不做的?我也是農村來的。”


    朝花對走在前麵的王紹簫笑著。向朝花的話,王紹簫不好意思地對龍順禮看去,龍順禮低頭在笑。玉菡說:


    “龍順禮,初來湘琴這裏,她屋後門的柴,被你砍得差不多了。還擺得整整齊齊。做事那麽賣力,明天迴葫蘆鎮了,讓湘琴好想你。你們這幾個男人都知道疼婆娘,我許濤海也是的。走路他都怕你摔著,要背我。拗不過他,也讓他背。兩個人在一起真好。”朝花好奇地說:


    “玉菡姐,你男人背過你?”


    “下坡的時候,他擔心我,他要背我。”向朝花對王紹簫看去,見他不知道在想什麽,低著頭笑了。他說:


    “最後一期茶葉了,茶園裏沒有什麽采得了。今天,你們會早收工嗎?”


    看來王紹簫有意把話茬開,湘琴說:


    “王紹簫,看你那樣子,是去山裏砍柴。”


    “讓朝花去茶園,我去山裏鑽山溝。”龍順禮說:


    “那好,我也有這個意思,采茶是女人的事,我跟你去山裏。”


    龍順禮說後,偏頭看了一眼湘琴,見她笑了笑,龍順禮沒有說什麽。朝花說:


    “龍大哥,聽說你們才訂婚,你是葫蘆鎮的,那麽遠,你和湘琴姐是怎麽認識的?”


    龍順禮嘿嘿笑起,偏過頭來看著湘琴,他說:


    “你山裏長大的,曉得百合吧。”


    “當然曉得,百合要挖,到火裏燒,好好吃。”龍順禮笑道:


    “到葫蘆鎮趕場,我賣百合,問你湘琴姐,百合是長在哪裏的?”


    楊湘琴已大笑,一邊擺手,莫讓龍順禮說百合的笑話道:


    “莫說了,我笑不起了。”向朝花看著龍順禮說:


    “喔,你們趕場認識的。我和王紹簫,說起來也好笑。那迴下大雪,從坡上背柴迴家,看到他,滾到坡下,一個大雪人的爬出來,太好笑了。”向朝花對玉菡說,“玉菡姐,你和你屋大哥是怎麽認識的?”王紹簫接上話道:


    “玉菡,朝花很少和你們在一起,今天遇見了,什麽都想說。”玉菡說 :


    “肯說話才好,身邊有人嘮叨,你才是個丈夫。如果沒有像朝花這樣有話便說,屋裏沒有人鬧,那才煩。朝花,我給你講,你想知道我和 許濤海怎麽認識的,我的故事很長。”


    在路上,說起了她和許濤海。


    一天工夫下來,夜晚,楊湘琴和周玉菡坐在了坪場上。李雪春進屋後,拿把椅子和她們坐在一起。這時,龍順禮從北泉挑水進屋。姚二娘要他放下扁擔,遞給他椅子。龍順禮去了坪場,在她們旁邊坐下。像個陌生人,臉上的笑容在展示著他內心的熱情。她們的話,總是說不完,龍順禮有話,都裝在他心裏,要麽對湘琴看一眼:楊湘琴,真是一位不能小看她,與人說話時,發現她有膽量也有主見。該說的;該做的,她都是主動的,讓人無不對她心服口服。婚姻;怎麽解釋這兩個字?我龍順禮今天因為婚姻,和常古城這家人坐在了一起。楊湘琴,一個決定和我過一輩子的人,有了她,我這輩子應該知足了。從葫蘆鎮那迴趕場,她在我心裏已經有名有姓了。婚姻,人必須要走的一條路,很幸運,我認識了楊湘琴。但是,她還在田誌清的音容笑貌裏痛苦著,田誌清的影子,還在她的心裏。湘琴是在痛苦和矛盾中接受我的,今後,我會和她一起把從前的時光懷念。明天要迴葫蘆鎮了,我要離開 了她,這心裏很不願意。


    這時,龍順禮的頭偏向一邊 ,擔心自己的憂慮被人看出來。


    李碧春和張宏源來了楊家,湘琴站起,同他們去了屋裏。


    早飯過後,龍順禮準備著自己的行李,他要走了,和姚二娘告別後,湘琴和他出了門。


    湘琴背上的小背簍,小的隻有碗口大,龍順禮見了笑個不停,說:


    “背個小背簍,那是小娃娃背的,”


    “從前,和雪春我們一起買的,是昨天那個王紹簫請客。今天,有了用場。”龍順禮風趣地說:


    “走在街上,人家看我,又看你的小背簍。”湘琴笑著,沒有說話。


    街上,湘琴和龍順禮並排走著,不是平常見到的那些夫妻、對象,一前一後各走各的。這麽公開在大家的視野裏,龍順禮也感到不自在。龍順禮見湘琴不說話,他想,剛出門兩人沒有什麽話說,也不知道湘琴在想些什麽?順禮見到看他倆的人,臉上的笑容比自己還羞的瞟來他倆。順禮見湘琴和自己僅隔一人寬,她的穿扮,很適合城裏人的眼光,再瞧瞧自己,手裏握的扁擔上還掛一個口袋。這陣,這扁擔是拿在手裏,還是扛在肩上,他沒有主見了。走在一起,確實不配 湘琴。龍順禮在問自己,湘琴,她也想到這些嗎?莫亂猜人家,了解需要一步一步地開始。其實,是自己要了解她。龍順禮對湘琴看去說:


    “你再往前走,別人會說,湘琴,你往哪裏走,你家在北泉。”湘琴風趣地說:


    “我擔心著你,到常古城是認親來的。迴葫蘆鎮成了訂婚的人,你莫分不清去葫蘆鎮的方向。”


    其實,龍順禮是在試探湘琴,哪曉得她迴答得那樣堅定。感激地看了她一眼說:


    “你是個拿得起,放得下的人。昨晚,想和你交個底,哪曉得,你們三個在一起,有說不完的話。後來,雪春姐姐他們又來了,我看見你們楊家待人和氣,別人對你家的印象都很好,現在,我也加入了,我覺得我也夠格的。”


    “我們都要感謝你那袋百合,特別是我要感謝百合,在我笑不起來的時候,我會想起它。”


    “明年,百合開花的時候,你和玉菡姐還有雪春來葫蘆鎮,到我百合園,看百合花。因為你,百合我還要多種些。”湘琴看著他嗬嗬笑起。龍順禮說,“湘琴,我心裏有許多的話,不知道怎麽對你說。走來常古城,我是一個人,離開常古城是雙雙對對,這句話讓我衝動,激動地找不到話說。你在我身邊,我不想沉默不語地走,能說說笑笑最好。可是,我說不來,可能是我太緊張了,和你這麽漂亮又有氣質的姑娘走在一起,我不知道說什麽了。”湘琴抿嘴笑著,看了他一眼道:


    “有時,一句話不說,如在傾訴千言萬語,此時,你有那想法,難道我不是嗎?”


    “這麽說,癡想一個人,也是一種幸福。”


    “田誌清,我曾今為他癡過,因為他是我心裏的另一個天,我也是他心裏的另一個天。現在你來了,這種心情又屬於了我。如果讓他和你每天在我心裏飛,你會怎麽想?在今後;在永遠,都是如此。”


    “你不要小看我,我也是聞過墨香味的人,等到我們每天不離不分了,要你不去想你的往事和人,是不現實的。你的心裏有個他,我的心裏隻有你。我很滿意了。雖然,我是個大山裏的人,我會尊重你心裏的他,如果你樂意向我傾訴,我會用心去感受。”她倆相互看了一眼,龍順禮再說,“湘琴,我現在需要你了解我。我很心急地希望你和有點陌生的葫蘆鎮,盡快縮短與那裏的距離。現在我倆的時間都在為各自的家忙碌,不在你身邊,會不會有人來搶你。”


    “下迴來常古城,把你家的秤砣拿來,每天當我身邊的打扮,掛在我身上。你放心了吧。”龍順禮嗬嗬笑起。


    他倆倒了去葫蘆鎮的山 路口,龍順禮看著湘琴,並沒有要離開的意思。湘琴看著前麵,然後低著頭說:


    “都是山路,又是一個人走。”龍順禮坦然笑道:


    “那你不曉得,我們不往山裏鑽,一天心發慌。走山裏,像你走街上。莫擔心。”楊湘琴沒有說話,對他看著。龍順禮感動地說;“婚姻,讓陌生的一對成為親人,太神奇了。”龍順禮說到這裏,喚了一聲:“湘琴,”


    “哎,”湘琴答應著,看著龍順禮喚道:


    “順禮,”然後,轉過身去,偷偷笑起。


    龍順禮臉上綻開了笑容,在心裏說:她終於喚我的名字了,她終於喚我的名字了。


    龍順禮歡喜地低著頭,雙手扶摸著手裏的扁擔。他清楚這是湘琴第一迴喚他,忍不住嘿嘿地笑著。湘琴平靜地說:


    “你和誌清的性格差不多,他是個好男人。”


    “從前,也許田誌清很心疼你,我會將他的善良接下去照顧好你。隻是,我們是坐在大山裏,今後,會將你封閉,你會覺得委屈嗎?”


    他倆同時看向幽靜的山路,湘琴說:


    “常古城人都說我調皮,嘻嘻哈哈不好管,我隻有往大山裏跑。”龍順禮低頭笑向一邊。


    湘琴從小背簍裏拿出一個布袋,龍順禮見了接過,打開看到湘琴寫的‘龍順禮’三個字說:


    “這布袋我要貼在壁上,看著它,再想著你。我莫說百合了,再說,又要我背你迴北泉。”湘琴低頭,抿嘴笑著。


    龍順禮看著她嘿嘿笑起,再轉向山路,準備與湘琴道別了。但是,這陣,兩人都不說話,還是龍順禮對她說道:“再見,”


    龍順禮不情願地邊走邊退,在交待著湘琴。他揮著手,漸漸地遠離了湘琴,在還能看見的那一刻,他停下,將手裏的布袋舉起,朝湘琴這裏揮舞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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