難怪她總覺得有股熟悉的感覺緊緊揪著她,原來這位霍克先生就是他,任他改變再大,有些感覺是一輩子也不會改變的。


    「人生就是這樣巧,不想遇見的……等等!你剛剛說什麽?他就是你去接機的人?這麽說……」


    見綠筠皺著眉無奈地點頭,綠喬再也說不出話來。


    尚行風覺得自己已瀕臨爆發邊緣。


    他刻意將墨鏡拿掉,在飯店大廳與她碰麵,當時,兩人都沒有開口,雙眼卻緊緊凝視著對方,直到這時他才恍然大悟。


    她記得!


    天殺的,她什麽都記得,卻對他裝出失憶的模樣!


    這個認知,像當場狠狠甩了他一巴掌。


    忿然湧起的怒意,排山倒海地占據了他全部的思緒。


    一整天,她帶他看了幾間店麵他不清楚,此刻隻有在他體內燃燒的狂怒才是真實的。


    「霍克先生,那九間店麵,全都不符合你的預期嗎?」下午五點,綠筠坐在駕駛座上,滿臉疲倦在詢問身旁的人。


    「那些都不符合公司形象。」尚行風雙眼平窗口外。


    「但是那些都位於台北市最好的地段,是最能夠吸引人前來購物的地方,不僅交通方便,四周更有許多高級的休閑場所、餐廳。」綠筠抗議道。


    這幾個地方可是她跑遍台北市精挑細選的地點,花了她整整一個星期不說,她甚至為此事忙得瘦了三公斤,然後他一句「不符合本公司的形象」就將這些努力瞬間化為烏有。


    「這不是重點。」


    那重點是什麽?綠筠想問卻問不出口。也許是人的問題吧,她今天迴去就跟經理溝通,反正她已是江郎才盡,再也玩不出什麽把戲。


    「您今晚想吃些什麽?」她想,等他用完晚餐,將他送迴飯店後,她就立刻打電話給經理。


    尚行風以為她會繼續問,沒想到她就這樣轉開話題。


    沉吟了一會兒,他突然開口:「我想看看台灣現在的夜店文化。」


    綠筠聞言,差點岔了氣。


    他竟然提起夜店?真是死性不改!


    她清了清喉嚨,巧笑倩兮地說:「請原諒我極少涉足這些場所,如果霍克先生堅持要去,我可以請公司的男同事領路,相信他們一定都十分樂意跟你一起去的。」


    「不用那麽麻煩。」尚行風突然看向窗外,伸手朝路邊一指,直接下達指令。「就那間吧。」


    「這……」她想拒絕。


    「怎麽,不願意?」看出她的想法,尚行風故意這樣問。


    他邪魅的嘴角向上揚,看得綠筠一陣心悸。


    她實在不願承認,他似乎變得更有魅力,也變得更加危險,她對於他所展現的吸引力似乎尚未完全免疫。


    「既然霍克先生都這樣說了,我就暫且先陪你進去吧。」綠筠咬著下唇,看著他帶著得意的淺笑下車。


    走進店裏,浪漫且富節奏感的爵士樂在耳邊縈繞。


    兩人挑了一張大桌子坐下後,尚行風點了一杯威士忌,接著,服務生便轉向她。


    綠筠一張臉都快黏上menu,無奈看不懂就是看不懂。


    什麽紅粉佳人?甜心?連螺絲起子都有?這硬邦邦的東西最好是可以喝!


    瞧!下一個更誇張,什麽炸彈?鬼才知道這些到底是什麽酒!難道就沒有人大發善心,取個可以一目了然的名字嗎?


    「這位小姐,請問你要點什麽酒?」服務生顯然等得有些不耐煩了。


    「給這位小姐一杯長島冰茶。」尚行風看著她,邪氣地一笑。


    服務生詢問的目光看向綠筠。


    「嗯,就這個吧。」不然她也不知該怎麽點。


    看著尚行風別有深意的笑容,一抹不安的感覺立即湧上心頭。


    「你幫我點了杯……茶?」


    尚行風聞言,愣了一秒,隨即狂笑不止。


    綠筠不知自己哪裏好笑了?


    見他沒有停止的跡象,她驟然站起身。


    尚行風察覺她的舉動,瞬間止住笑,迅速握住她的手,冷著臉問:「你要去哪裏?」


    綠筠下意識的想縮迴手,感覺到他的大手遲疑了一下,才緩緩鬆開。


    「化妝室。」


    聽到她的迴答,尚行風優雅地靠向舒適的椅背。原本整齊的發經過一天的奔波而略微淩亂,他對她比了個請的手勢,模樣有些狂傲不羈。


    要不是她思想還算正派,絕對會懷疑他是故意對她露出性感迷人的模樣,還好她五年來的自我催眠還算成功,不然五年前的劇本若重演,她不知道會不會想切腹自殺?


    再說,他純粹是為了公事而來,隻要他不說穿,她就跟他裝傻到底,假裝過去不曾存在,有時候對自己跟別人來說都是一種方便。


    之後,當綠筠從洗手間出來,才算真正見識到他的魅力真是無遠弗屆。


    她才離座短短不到五分鍾的時間,遠遠的,她就可以看見他們那張原本空蕩蕩的桌旁多了五、六位美麗的女子,她們不斷對他拋媚眼、賣弄性感。


    他可真吃得開!


    女人是不是一定要穿短裙才算性感?


    這群美麗的都會女子身上不是短裙就是低胸上衣,不是大波浪鬈發就是柔順的長直發,個個都美,也都美得有自己的味道。


    綠筠忍不住低頭看看自己,白襯衫外搭直條紋淡粉色外套,加上一條黑色長褲就算整裝完畢,連頭發也未染未燙。


    她忽然驚覺,自己好像總會不自覺的在他的女性友人麵前在意起自己的穿著。


    這是何時染上的惡習?竟禍延如此之久?


    她不急著迴座位,反正那裏恐怕也空不出位子給她。


    綠筠就這樣站在那兒,離他數公尺之遙,靜靜看著他,也隻有這個時候,她才能好好打量他。


    他變了,不再是那個與她差不多高的男孩,也不再是那個有什麽情緒都會寫在臉上的男孩,現在他深沉得教她覺得陌生、害怕。


    她完全無法辨識他的情緒,更別說猜測他的想法或心思。


    他變得好高,在機場時,就是他的身高混淆了她的迴憶,讓她有種現實與記憶難以重迭的錯覺。


    她一直知道尚行風是個俊朗挺拔的男子,隻要他想,他可以輕易迷倒任何一個女人。


    偏褐色柔軟的發,好看的劍眉,雕刻似的完美鼻子,充滿邪氣的薄唇,還有那雙總是能輕易擾亂她心緒的熾熱雙眸,原來過了多年,有些事倒是不會改變。


    她該走了。


    既然他在這裏「適應良好」,那麽她就沒有道理幹擾他獵豔。


    打定主意,綠筠毫不遲疑的快速往門口移動。


    然而連服務生都還未來得及對她說聲謝謝光臨,忽然間殺出一個程咬金。


    「你似乎走錯方向了。」尚行風來到她身畔,緊抓住她的左手,危險地眯起雙眸,用力這猛,讓她的手腕隱隱作痛。


    「不,我沒有走錯方向,我要迴家了。」她直截了當地道。


    「迴家?」他挑眉。


    「我不想打擾你。」


    她料定他抽不出時間來「應付她」,不如趁早迴家養精神,如果和經理溝通破裂,明天她注定還要跟他大戰好幾迴合,她相信他應該知道這樣做對兩人隻有好處。


    「我幫你點的飲料剛送來,至少喝完再走。」尚行風放開她的手,改以他優勢的身高壓製住她的行動。


    不等綠筠迴答,他霸道的一把勾住她的纖腰往座位走去。


    好幾雙又妒又羨的目光同時朝她直射而來,他對此視若無睹,她卻如坐針氈。


    「好喝嗎?」


    因為人太多,他又硬是將她拉在他身邊坐下,使得兩人肢體上有些地方難免碰觸到。


    「什麽?」綠筠小心翼翼的盡量避開他的身體,所以沒聽清楚他說了些什麽。


    「你的……茶,還合胃口嗎?」他嘴邊笑著,但眼睛裏卻閃爍著兩簇燦亮的火光。


    「老實說,這是我喝過最恐怖的茶。」她剛才喝了一小口,就覺得又苦又惡心。


    這輩子,除了大學畢業時喝過一點汽泡酒之外,綠筠向來不碰這種東西。


    當她誠實的道出心聲,許多不敢置信的目光又再次向她討伐而來。


    她沒有說錯呀!難道她們真的覺得那東西好喝嗎?


    「不喜歡就別喝。」尚行風伸手拿走她麵前的酒。


    此刻,見到她瞬間紅透的雙頰後,他的雙眼立刻變得極為深沉。


    「你怎麽這樣看我?我隻要喝了酒,即使隻有一口,也很容易臉紅,聽說是肝髒好的人排毒快,所以一喝酒就會立刻臉紅,不知道是不是真的?」她覺得頭有些發燙,腦袋也變得有些沉重。


    「真的,你的臉好紅。」尚行風將她擁近,貼在她耳邊說。


    「我說了,是因為肝髒的關係……」綠筠皺眉道。


    「走吧,我送你迴去。」說著,他一把摟過她,打算離開。


    半靠著他的身體,綠筠迴頭看見那些女人露出失望的表情,忍不住想為她們說話。


    「我可以自己迴去,不用麻煩了。」綠筠與他拉開一點距離。


    「你這樣怎麽迴去?」他優閑地負手看著她,嘴冷漠的抿成一直線。


    開車迴去呀!本來綠筠打算這樣迴答,但見到他逐漸繃緊的臉部表情後,很快自動改口,「坐出租車迴去。」


    真不知道自己幹嘛這麽怕他?不過這幾乎是一種自然而然的舉動,盡管心底不情願,但她必須承認,這大概是被他渾然天成的氣勢所影響。


    她除了在裝作不認識他的這件事上做得還算對得起自己之外,其餘的事,掌控權仍幾乎掌握在他手上。綠筠心裏如此咕噥。


    「我送你吧。」


    綠筠聞言,心底輕顫了一下。


    「不用麻煩了。」她連忙拒絕。


    事情怎麽會變成這樣?難道他真舍得下那些美女?但這不符合她原本預定的期望呀!她不是應該可以相當順利地逃迴家嗎?


    不行!她得趕緊想個辦法。


    「你不用特地為我這麽做,我把車留在這兒,明天再過來開迴去,很方便的,你今晚就玩得盡興一點,不必顧慮到我。」反正她已經決定將他排除在明天的工作之外,不用再開車去接他。


    顯然尚行風察覺到了,他臉色一變,以算不上溫柔的動作硬將她拉出店外。


    夜晚冷風徐徐,整條街旁盡是熱鬧喧騰的夜店,強烈對比出清冷的街道與此刻僵持不下的兩條人影。


    手裏握著鑰匙的綠筠,考慮著要不要先坐上車。


    她躲避那落在她身上的陰鷙目光,率先繞過車子就要打開車門,沒想到他的動作如此之快,長腿一跨就來到她身邊,一把搶走她手中的鑰匙。


    綠筠被尚行風的舉動惹毛了,伸手想搶迴來。


    「你這是幹什麽?」她怒聲問。


    「送你迴家。」他巨大的手輕易將她的小手跟鑰匙一起收攏在掌中。


    「你知道我家在哪?」


    這已是她最極限的挑釁了,如果他想繼續維持兩人目前的關係,勢必得否認,然後她就可以成功地甩掉他,迴家睡她舒服的大頭覺。


    對,她還得先打通電話給經理才行。


    「恰巧,我就剛好知道你家在哪。」尚行風譏諷的撇嘴一笑。


    綠筠像是突然被燙著一般,一把甩開他的箝製。


    她的手是自由了,但她的雙肩卻立即成了他下一個目標。


    「你不知道!」綠筠開始不爭氣地掉淚。


    「你到底要裝作不認識我多久?嗯?」


    他平靜的語調令她渾身發顫。


    「一輩子。」她吸了吸鼻子,恨透自己現在示弱的表現。


    「一輩子?」尚行風咬牙切齒地重複。


    「是的,如果你不出現,不是被派來與我們公司接洽,我幾乎已經可以忘記你。」綠筠閉上雙眼,知道自己正在說謊。


    「你就這麽想忘了我?」他受傷的低吼。


    她點點頭。


    「是嗎?那我免費奉送你一個好消息。」


    綠筠抬眼,跌進他鷙猛的雙眸中。


    「我就是‘芳奈兒’的老板,不是誰派我來的,是我刻意迴國見你,這樣說,你能懂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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