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次看過郎中後,他記著沈玄青的話,每天都會吃一個雞蛋。


    紀秋月有了身孕後,因她沒有養雞鴨,家裏老母雞老母鴨那都是衛蘭香的,與她無關,是以她吃的蛋都是衛蘭香給撥出來,常常吃沒苛待過。


    有時陸穀做飯,覺得自己的雞蛋挺多,旁人吃一些無甚大礙,煮蛋的時候就沒從衛蘭香蛋筐裏拿。


    今日是沈玄青在家,水煮蛋吃了好幾天,換花樣蒸個雞蛋也改改牙口。


    吃過早食後,衛蘭香興頭十足,挽袖子就進了廚房,要好生顯顯身手,將鹵豬肉給弄出來。


    陸穀和沈雁背上竹筐去打草,紀秋月在家實在閑得慌,跟著他倆一起到屋後河邊散散心。


    沈玄青和沈堯青也有忙的,到新宅子裏收鴨子夜裏下的蛋,還要放雞到雞圈,趕鴨子下水和喂牛羊,兔糞牛羊糞也得拾掇。


    新宅子裏還種了不少菜,澆水除草全都是活計,旱地和水田也得去拔草,省得秧苗被野草欺了。


    一番忙碌在晌午最熱的時候才停歇。


    涼拌豬耳朵辣油鮮紅蔥花翠綠,鮮香脆爽,咬起來很是不一般,其他的心肝肺腰切成片碼了一碗,同樣是涼拌,再有一碟花生米一碟拌青瓜,酒盅一撞隨即仰頭喝盡,隻覺快意無比。


    今日陸穀也得了半杯酒,他淺嚐一口,酒味在嘴裏辣出“嘶”一聲,臉很快就紅了,暈開在臉頰像是上好的胭脂,他執筷吃起肉和菜不敢再碰酒。


    再忙再累,好酒好肉吃得舒坦,一身疲意都消退了。


    沈玄青沈堯青都不是嗜酒之人,在家喝酒多是小酌解解饞。


    待歇過晌午這陣熱勁,下午新宅子的活計不多,就是喂喂兔子和牛羊,地裏拔草的活兒可以放一放,因天熱,隻他倆帶著肉出門去娘舅家了。


    陸穀和衛蘭香到新宅子那邊喂兔子,還得把鴨子和牛犢在外麵放一放,大灰它們在那邊看家,隻有乖仔最沒有拘束,每天就是跟著他遊東逛西。


    不過有狗跟著也好,有時他獨自出門打兔草,也是在山上待慣了,有乖仔在附近很是安心。


    “哎呦,怎麽有血。”衛蘭香彎腰喂兔子,瞧見一隻身上有血跡,聲音拔高了些。


    陸穀拎著筐子過來,這個窩裏是兩隻半大的小公兔,其中一隻耳朵被咬了,他連忙放下竹筐,和衛蘭香一起把兔子分開,蓋的兔窩多,眼下足夠一隻占一個窩。


    兔子打架撕咬也是很厲害的,這些可都是要來掙錢的,千萬不能咬死了。


    “娘,要不我挖些止血的草藥搗了,給它敷一敷。”陸穀看著受傷滴血的小兔很是心疼。


    “也好。”衛蘭香點頭道。


    河邊大薊什麽的都有,他很快挖迴來搗出汁水,連草藥一起糊到兔耳朵上,衛蘭香剪了一條布,幫著纏上了。


    太陽被雲朵遮住,讓人眯起的眼睛能夠睜開舒展,隻是沒一會兒,眼瞅著天就暗下來,烏雲席卷,連風都變了。


    他倆正在雞圈收蛋,抬頭一看這架勢,連忙吆著雞迴雞舍,拎起蛋籃子匆匆往前麵屋子裏走。


    雨點很快劈啪打在屋頂和地麵,頃刻間雨勢就大了,嘩啦啦傾瀉,在幹燥的地麵流淌匯聚。


    “哎呀,真是的,早知這樣,早上他倆就不用給菜地澆水了。”衛蘭香看著雨幕說道。


    她說的是沈玄青沈堯青,陸穀聞言開口:“不知他倆到沒到舅舅家。”


    “該是還沒走到。”衛蘭香笑一下又說:“兩個年輕漢子,淋點雨怕啥,他倆自會找個地兒躲躲。”


    她看一眼黑天,說道:“這雨是下不長久的,過了這陣就好。”


    夏天就是這樣,大雨來得快去的也快。


    土腥味和雨水腥氣彌漫,混著炎熱的氣息,直往人鼻子裏鑽。


    新宅子這邊沒有蓑衣,也沒放針線籃子,陸穀隻能和衛蘭香坐在堂屋底下看雨,乖仔和大灰它們也躲進來,或趴或站著,尤其乖仔,歪著腦袋學人看雨幕,也不知它看出來個什麽東西,還嗚嗚叫兩聲。


    第131章


    陸穀坐著看一會兒雨,不曾想下的愈大了,雨水順著房簷嘩啦啦往下流,聲音也大,像是山裏的白瀑,他和衛蘭香將屁股底下的凳子朝裏邊挪了挪,省得濺濕鞋子和褲管。


    衛蘭香看一眼外麵黑壓壓的天,咂舌道:“這大白雨,還真不小。”


    堂屋和前院門之間有一小片空地,菜都種在後麵的大院子裏,小前院隻栽了些花,無論枝頭上的花還是爬在藤架上的碎藤花,都被打得零落,濺在泥水裏十分狼藉。


    所謂碎藤花隻是土名兒,開出的嫩紅小花藏在綠色細藤和藤葉裏,點點綴紅從一片綠意中探出,瞧著細碎,鄉下人就這麽叫了。


    這花毫不張揚,小小巧巧,村裏愛講究一點的婦人和夫郎便會栽幾株,在炎炎夏日裏是個新意。


    黃的紅的花瓣被雨水打殘,沾上泥水,雨越下越大,很快匯聚成流,泥髒的花瓣飄在水上,隨之向出水口流去,方才出水口塞的青磚已被他倆取下。


    陸穀在雨幕中瞧見門外有人跑過,隻這一小陣就看見十來個人,都是在地裏幹活的。


    堂屋比前後院高兩個台階,是蓋房時沈玄青特意叮囑過的,平時進來多抬兩步腳,下雨就不怕雨水灌進屋子裏。


    瞧見花枝被雨水打得彎折,衛蘭香扭頭朝後院看一眼,說:“不知菜地如何了,等下過去看看,要是有衝出來的,得栽迴去。”


    陸穀“嗯”一聲,心裏在擔憂半路上的沈玄青,這雨太大了,不知他倆有沒有找到避雨的地方。


    說起來衛蘭香晌午吃飯時也喝了點小酒,聽著雨聲嘩嘩,看樣子一時半會兒還停不了,幹脆說道:“左右沒事做,這裏床褥都有,不如歇一會兒,睡上兩刻鍾,待起來後再看。”


    於是兩人便進了屋,一並躺在床上,鋪著竹席還算涼快,一人往肚子上蓋個小薄被。


    外麵四隻狗也都找了個幹爽的地兒趴下,大灰將腦袋擱在前爪上,眼睛緊閉著,但耳朵時不時抖動一下。


    有蠅子時不時落在它們身上,狗肚子就顫一顫或抽一下,但慣了後就甩甩尾巴沒當迴事。


    大雨下了約有三刻鍾,夏天的大白雨通常都是這樣,不會下得太久。


    陸穀方才就醒了,打了個哈欠躺在床上沒亂動,怕打攪到旁邊衛蘭香,下雨沒那麽熱了,這一覺睡得還挺舒坦,解了渾身的乏。


    隨著外頭雨聲濺小,衛蘭香輕鼾聲一急促,比剛才的聲音都大,連她自己都驚醒了,伸手抹一把眼睛,問道:“雨停了?”


    “停了娘。”陸穀說著坐起來,把薄被疊好放旁邊。


    他倆睡覺時因雨大沒有關院門,家裏這麽多狗在,絲毫不用擔心。


    前院的花枝花藤被打散淩亂,但這些沒有後院的菜地重要,天放晴了,雨勢徹底止歇,兩人先到後院去看菜地。


    早上澆過水菜地裏的泥土濕潤,經過這麽大一場雨,不少菜都給打蔫了,根係淺的露在外麵,甚至整顆菜被衝了出來。


    趁著泥水濕潤,這會子太陽也不大,陸穀拿著小鏟和衛蘭香在菜地裏栽菜,弄得一腳一手的泥。


    “哎呦,給這小苗打的,真是可惜了。”衛蘭香摸著被雨水打爛的嫩藥小苗,嘴裏直歎氣。


    宅子裏地大又寬廣,鄉下人見著空地就想種東西,不然的話,覺得土地空在那裏實在可惜。


    這邊禽畜多糞便也多,青藥葉要麽上山采野的,要麽就得去買別人種的,幹脆自己種上一片,長高後挖出來,曬上兩三天就能點著驅蠅蟲散味道,十足是個好東西呢。


    “這東西好活,家裏一包種子沒種完,這一茬長高後挖了,還能再種一茬。”陸穀安慰她道。


    也隻能是這樣了,衛蘭香點點頭,不再哎籲歎氣。


    禽畜都縮在窩裏圈裏,新蓋的窩都結實,擋風雨也十足靠譜,大多都沒淋濕受驚。


    下過雨後地麵泥濘最不好走路,又栽菜又喂牲口,忙完後陸穀往堂屋來,扶著窗沿抬起腳用木棍刮鞋底那層厚濕泥。


    “穀子,茶水倒好了。”衛蘭香先他一步進去,順手也給他倒了碗清茶,並無婆婆的架子和規矩。


    “知道了娘。”陸穀答應著,將鞋底刮幹淨又洗掉手上汙泥才過去。


    正歇息間,沈玄青和沈堯青從外頭進來了。


    “這一路,真是坎坷。”沈堯青歎道:“我倆緊趕慢趕,在雨大之前進老王村的閔家避了避雨,就是和林舅爺家有點關係的那戶,在他家坐了會兒。”


    他倆說著,在院裏先刮了鞋底濕泥才進堂屋來。


    衛蘭香給他倆倒茶,陸穀給木盆裏舀了水讓他倆洗洗手。


    沈玄青放下空籃子,蹲下邊洗手邊說:“肉都送去了,大舅舅還說讓娘你也迴去看看,如今承誌文章做得十分不錯,字也甚好。”


    衛承誌正是衛蘭香的親侄兒,沈玄青沈堯青的舅表弟,素來孝順她這個姑姑,隻是念書課業多,這一兩年來得少些。


    果然,衛蘭香笑得滿臉喜意:“果真如此?”


    “可不是,我還上他桌前看了,將來考個秀才絕不會錯。”沈堯青起身擦手。


    “那改日我一定過去看看。”衛蘭香喜道。


    沈堯青把布巾丟給沈玄青,說道:“一進門我丈母娘就說平安鎖模子都挑好了,隻等打出來,我就勸她不要急,這還沒生呢,肯定能趕著滿月時給娃兒掛上。”


    他們這裏講究小娃兒滿月時脖子上掛的平安銀鎖要外祖家送,紀家不是吝嗇摳唆的人,紀秋月懷孕後,她娘就想著平安鎖的事了,還特意到鎮上挑了好的金銀鋪子鑄打,沒去買現成的。


    陸穀聽著他們說話沒打岔,待沈玄青洗完手擦幹後,就把茶碗遞給他,又提了板凳過來讓坐下歇腳。


    沈玄青抿一口茶水,抬眼看了看陸穀的神色。


    和陸家斷了往來,以後有孩子不會有外祖家打平安鎖,不過他早就想好了,自己出錢打是一樣的,總不會少了孩子的東西。


    對陸穀來說,平安鎖一事他從未指望過杜荷花和陸大祥,那兩人對他扣著呢,肯定不會掏錢,是以心中沒有任何波瀾,神色如常聽家裏人說話,自己並不插嘴,安安靜靜坐著。


    覺察到沈玄青的視線後,他一無所知,隻懵懂看過去,抿唇露出個很淺的笑。


    見此,沈玄青星眸微彎,拋卻了心裏那點微不足道的擔憂。


    雨水衝散了暑氣,著實涼快不少,縱然地裏都是濕滑泥水,但天晴了,離太陽落山還早,依舊有不少人下地去拔草幹活,再說水田本來就有水,不怕弄髒了腿腳。


    衛蘭香和兩個兒子歇一歇同樣下地去了,今日去拔旱地裏的草。


    陸穀帶著乖仔提上菜籃子先往家裏去,大灰它們留在這邊看家。


    籃子裏的菜都是被雨水衝出來的,大的沒有栽迴去,幹脆晚飯炒了吃,他得迴去叮囑沈雁晚飯要做這個。


    路過林金虎家門前的時候,他看見門裏肚子鼓起來的大黃狗,之前沈玄青都和金虎叔說好了,等下了狗崽他們家要抱兩隻迴去。


    雖說抱狗崽不要錢,但為了能挑兩隻品相最好的狗,殺豬時一些肉渣和骨頭沈玄青就給大黃狗拿了過來,林金虎得了這便宜,自會先緊著他。


    大黃狗和乖仔認識,走出門來互相聞了聞,但乖仔並未多留,追著陸穀腳步跑迴去了。


    它在泥濘裏跑,腳上腿上濕漉漉的,毛還沾著泥水,瞧著挺埋汰,紀秋月一看見就說:“改明兒地曬幹了,太陽好時給大乖洗洗,看它這破落樣兒,一點都不講究。”


    好狗都是油光水滑而且幹淨的,陸穀迴頭一看,還真是這樣,便點頭讚同道:“是該洗了。”


    不過紀秋月嘴上雖嫌棄乖仔,但在它湊過來後還是揉了揉狗頭,自打她有了身孕後,乖仔在她麵前可乖了,不像以前那樣鬧騰。


    和沈雁交代過做飯的事,陸穀就下地去了,走之前讓乖仔留在家裏,不然身上越髒了。


    之前去水田的時候,乖仔實在是皮,一猛子跳進水田裏,前腿陷進去嗚嗚直叫喚,還是沈玄青把它拔ll出ll來的,它從水田出來還甩毛,全身一抖水花亂濺,濺了沈玄青一頭一臉,氣得他拾起田壟上的鞋抽了乖仔屁股好幾下。


    ——


    沈玄青如今不著急上山,在家住了好幾天,日子過得很快,眨眼就進了七月,正是熱的時候。


    五隻母兔下崽了,後來抓的那十對沈玄青沈堯青都說肯定懷上了,兔子是很容易懷的東西,基本一次就能成。


    兔窩裏墊了幹淨麥秸,喂母兔的草和水都是最新鮮幹淨的。


    不過三天,五隻母兔前後下了崽,天雖炎熱,但這迴運氣好,加上一家子都上心,打的草嫩水換的也勤,兔糞常拾掇,蠅蟲都少了些,下的二十四隻兔崽隻有兩隻死了,活了二十二隻,比上一茬小兔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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