入夜後,靈羽一個人來到了明淨台,再往前走,就是文靜禪曾經日日帶她去的靈脈。


    以前她隻是隱約覺得不對勁,但今天越走,她越發覺得這裏一定有什麽東西在阻攔她。


    她下午睡了一會兒,出門的時候精神頭也正好,這一路爬上來也並不是很累。


    可她的兩對上眼皮就跟打定了主意,一定要跟下眼皮死磕一架一般。


    困,真的太困了。


    她幹脆靠邊,扶著石雕的欄杆繼續往裏走。


    “玄弋,”靈羽突然說,“給我一絲真火。”


    套在她手腕上的鐲子忽然亮了一下,玄弋似乎有些不太樂意。


    騙它做自己的靈獸以後,靈羽幾乎沒跟它交流過,今天突然找它,也是因為需要它做事。


    它的不樂意,靈羽也不是不能理解。


    “我說什麽你最好照做,”靈羽雖然理解,但還是選擇了出言威脅,“你我證契在前,我就是你的主人。”


    手鐲又亮了一下,一絲真火慢悠悠地飄了出來。


    靈羽伸手一揮,將它抓在了手心裏。


    炙熱的溫度灼燒著她的掌心,鑽心的疼痛讓她勉強能維持著清醒,不至於昏睡過去。


    無論如何,她今天一定要去道台之上,借助靈脈之力來穩住自己身體裏那種奇怪的抽離感。


    明淨台十分寬闊,若是從上方往下看,其實就是一個大大的圓盤,其上還有環形的紋路。


    靈羽登上了台,遠遠能看見正中間的那方供案。


    她死死抓著真火,不讓自己昏睡過去,但視線卻模糊了起來,看不清供案上靈脈的模樣。


    隻有再靠近些,她才能看清它。


    靈羽的一隻腳踏上明淨台,她要是足夠清醒,就能看見腳下石雕中的紋路亮了起來。


    這光暈有些溫吞,像流螢般緩慢遊走,她每走一步就在她腳下亮起一團。


    靈羽總覺得靈脈就在眼前,可她視線隻能看見一團被放在桌上的光。


    要是能再靠近一點就好了。


    她在倒下去之前,最後看見的是一把流蘇在自己眼前飄過。


    是有什麽人來了嗎?


    她很快就失去了意識,身體也歪倒下去。


    不過並沒有摔在地上,而是倒在了一個帶著夜露寒氣的懷中。


    她的腦門正好磕在了文靜禪胸前的護心鏡上,他扶著她的肩膀,不讓她栽倒。


    感知到明鏡台的陣法有異動時,文靜禪還以為是烎魈來了,沒想到是他剛收的徒弟。


    她手裏還死死攥著什麽東西,指縫中有鮮血淌出也毫不在意。


    文靜禪抓住她的手腕,輕輕一捏後,玄弋的真火就飄了出來,迴到了她的手鐲裏麵。


    “讓你跟著她,”文靜禪說,“沒讓你害她。”


    玄弋覺得自己有些無辜,就從手鐲裏變出一個虛影來,繞著文靜禪飛來飛去。


    文靜禪沒有搭理它,而是看著百步之外的靈脈,難道她深夜來這裏,是為了靈脈?


    曾經他就是這樣,日日帶自己的小烏鴉來的。


    就在此刻,文靜禪無比確認她就是自己的靈羽。


    她什麽都記得,隻是不願意與他相認。


    文靜禪低頭看著自己懷裏的人,她的睫毛很長,像把打開的折扇,隨著她深睡時的一唿一吸而輕微抖動。


    他竟然沒有發現,她長得也極像自己以前喂了那麽久的靈羽。


    想來這裏也不跟他說,反而要自己偷偷跑過來。


    文靜禪沒法讓她變迴原身,隻能捏了個訣把她變成一片羽毛,別在腰間朝靈脈走過去。


    他在靈脈跟前盤腿坐下,閉上眼抱元冥想。


    文靜禪忽然想起來,有沒有可能靈羽是怕受到責罰,所以才不敢表明自己的身份。


    但當年的事情,若真要追根問底,是他的過錯更多,靈羽甚至能算得上受害者。


    是他帶著靈羽去無相淵的。


    他也不知道為什麽鎮壓那把劍的陣法會突然鬆動,讓靈羽被劍吸了過去。


    她撞在包裹劍身的岩石上,險些就掉進岩漿裏。


    要不是靈羽求生心切,奮力振翅飛起來,她的確會丟掉小命。


    文靜禪眼睜睜看著她揮著翅膀想飛出來,卻被那股無形的力量硬生生扯著往劍上撞。


    也算幸好,經年累月受岩漿衝刷,它的外表裹上了岩石。


    這隻小鳥如果撞上劍刃,是一定會被劈成兩半的。


    他本以為靈羽能撐片刻,等他通知他師傅前來。


    沒想到文靜禪剛傳了一句話,她就撐不住了。


    靈羽突然力竭,被劍惡狠狠地扯了過去,一頭撞上了岩石。


    她當即就失去了意識,眼看就要掉進岩漿。


    文靜禪沒有絲毫猶豫,瞬息之間就閉目抽出了自己靈根。


    一塊淡黃色的頭骨從他腦後剝離,徑直飛向了靈羽。


    岩漿之上高溫的氣流不斷炙烤著他的靈根,他卻隻顧著將靈根化作水泡的模樣,包裹著靈羽懸在半空。


    剛碰到靈羽,他身上的每塊骨頭都突然迸發出鑽心的疼痛,他險些也失去意識。


    文靜禪沒有時間多想,隻以為是地心的熔岩燒得他的靈根劇痛。


    他接住靈羽後,立馬引著自己的靈根歸位。


    失去意識的小黑鳥被那團淺黃色的光托了迴來,落在了文靜禪的懷裏。


    他接住靈羽,不顧全身劇痛也要翻看她傷勢如何。


    離體的靈根隨即歸位,經脈寸斷的劇痛隨之而來。


    他的皮膚上滲出細密的血珠,神識海裏也有翻天的波濤在洶湧,一下一下拍打著他的所有根骨。


    文靜禪忽然倒地,咳出了一口鮮血。


    也是這個時候,他發現靈羽的雙翅被撞斷了。


    他在意識徹底模糊之前,想的不是自己受了什麽傷,而是以後要如何幫靈羽恢複。


    滲出的血和劇痛帶來汗混在一起,滴在小黑鳥身上,滴在文靜禪身下的岩石塊上。


    他想,這下天天帶靈羽去明鏡台的功夫,真的算是白費了。


    日後想要助她化形修道,恐怕需要費更大的功夫。


    不過也沒關係,他相信,隻要時間夠長,一切困難都有可以化解之法。


    一切坎坷都有平安度過之路。


    隻要靈羽還在他的身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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