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嶽磊緩緩起身,在昏暗的燭火中他以怪異的步伐走向司淵渟,他這些時日身體狀況幾乎可以說是一日比一日差,即便太醫不說他也知道自己定時之前著了那呂太醫的道,而那呂太醫是司淵渟提上來的,他又豈還會再像之前那般信任司淵渟?


    “司愛卿,你是朕的胯下之臣,若朕真的不行了,你以為朕還會讓你活下去嗎?你可要好好想清楚,自己該效忠的人,到底是誰。”楚嶽磊已經沒有多餘的力氣再像過去那般打罵司淵渟,便是此刻走到司淵渟麵前說話,他也已經是有氣無力。


    聽著楚嶽磊的威脅,司淵渟麵上依舊平靜無波:“臣所效忠的對象,從過去到現在,始終如一不曾改變,將來,也不會有變。”


    安親王府內。


    楚嶽峙把劍從最後一名刺客口中拔出,而其餘十數名黑衣刺客橫七豎八地躺在院中,皆已沒了生息。


    周楫和衛雲霄分別去了不同的地方召集舊部,在邊疆鎮守邊防的軍隊士兵不能動,但不代表戍守各地的軍隊也不可以;而現在六部中最需要清洗的三大部已經拔除過腐敗,盡管不可能將所有的貪腐除盡,至少短期內,朝堂上那些明火執仗無法無天的人都將有所收斂。


    楚嶽磊今夜派刺客來,是針對司竹溪的,他絕不會想到司竹溪腹中胎兒其實是他的骨肉,隻以為當真是他與司竹溪孩子,必然會痛下殺手。而來的這些人,皆是錦衣衛中的高手,想必楚嶽磊也知道,即便把他安親王府上的侍衛都撤走了,也還有他楚嶽峙在。隻是楚嶽磊怕是想不到,錦衣衛早已大不如前,這是司淵渟這些年來刻意打壓之下的結果。


    權力能讓大多數的人腐化,那錦衣衛也未有例外。先帝在位期間,錦衣衛也一度權勢滔天囂張跋扈,雖說未到連大臣都敢說殺就殺的地步,然而助紂為虐魚肉百姓之事也是層出不窮。也正因如此,所以在司淵渟掌管東廠後,才會大力打壓錦衣衛,並在他交出兵權後,向楚嶽磊建議將部分錦衣衛派去邊疆,盡管司淵渟所用的理由是可讓錦衣衛在邊疆執行進行軍情收集以及策反等任務,同時還可以慢慢滲透入軍隊中,監視他一手帶出來的兵並慢慢離間原本對他忠心耿耿的將士,但實際上,那些被派去邊疆的錦衣衛,早在半路上就被司淵渟同時派出的東廠侍衛殺之取代,且派出去的錦衣衛都是一等一的精銳,司淵渟雖也因此損失了部分死侍,但到底是成功把錦衣衛控製住了。


    如今留在京城中的錦衣衛,雖非無用的蝦兵蟹將,但若想要憑他們就製住他楚嶽峙,也未免太過天真了。


    殺這些人,楚嶽峙身上甚至都未沾上太多的血,這還與他之前在林中獵人不一樣,那些被他當做獵物的太監們,死前都被他下了狠手折磨,所以當時他的身上才會留下那樣濃的血腥味。而這些錦衣衛不一樣,他不想浪費太多時間,故而大多都是一劍封喉斃命。適才這些錦衣衛對他群起而攻之的時候,大約是忘了,他是戰場上曆練出來的親王,即便是圍攻在他眼中也不會比戰場上四麵八方襲來的刀箭更可怕,更何況這些人顯然是單兵作戰的時候更多,配合之間破綻百出,根本不需要他花費太多的力氣便足以將他們了結。


    將長劍上的血用袖子拭清,楚嶽峙一迴身便看到司竹溪扶著肚子從房間裏出來,急忙就收起長劍上前去攙扶,道:“你出來作甚?這四處都是屍體,你也不怕動了胎氣。”


    司竹溪麵不改色地掃一眼院子裏的屍體,再看楚嶽峙一臉關切,忍不住笑道:“瞧楚表哥這緊張的樣子,落在不知情的人眼裏,怕是真要以為拾喜與楚表哥是恩愛不疑的夫妻,而拾喜腹中骨肉也真真是楚表哥的孩子。”


    “本來就是我的孩子,我說過,待孩子出世後我會視如己出。”楚嶽峙說完,不願再讓司竹溪多看院中景象,扶著司竹溪又要迴房裏,道:“進去吧,這麽晚了,你本來也不該起來。”


    “楚表哥若是能有自己的孩子,怕是要成過分溺愛嬌寵孩子的慈父了。”司竹溪也是聽到屋外的動靜都平歇了才會從屋裏出來,她對楚嶽峙的武功了解不深,雖也知他久經沙場,但多少還是有點怕楚嶽峙被圍攻會受傷,現在看到楚嶽峙這毫發無損的樣子,也知道是自己多慮了,故而也很順從地讓楚嶽峙扶她迴房。


    “即便我太過寵愛孩子狠不下心教罰,也還有司九,司九定不會讓我把孩子教成驕橫恣肆之輩。”楚嶽峙說道,他不會與旁人有孩子,無論他能不能有後代,他孩子的另一個父親都隻會隻能是司淵渟。


    扶著司竹溪迴到床榻邊坐下,楚嶽峙蹲跪而下替她除下鞋子,司竹溪的肚子越來越大,彎腰的動作已經不方便做,故而他在的時候,都會幫司竹溪,還因此發現司竹溪的腳因為水腫之故而脹大,之前的鞋子都變得擠腳了,連忙又吩咐家奴重新給司竹溪置換新鞋。


    “也是可惜,若表哥與楚表哥能有自己的孩子,想必也定會是世間不可多得的天之驕子。”司竹溪感歎完,又讓楚嶽峙扶著躺下,她揉了揉自己酸痛的後腰,道:“我隻希望腹中胎兒出生後,能在你們的教養下,如你們二人般光明磊落,一表人才。”


    “這話是謬讚了,我是要篡位的人,再怎樣也算不上光明磊落。”替司竹溪蓋好被子,楚嶽峙道:“安心歇息吧,往後楚表哥也不會讓任何人傷到拾喜和腹中骨肉。”


    司竹溪眼神深沉地看著楚嶽峙,道:“公道,自在人心。”


    每個人心中都有自己的一把尺,光明磊落與否,從來也不是自己說了算。


    楚嶽峙不答,待司竹溪再次睡下後方才起身出房間,關好房門後召來幾名一直在府中服侍的家奴,命他們將院中的屍體都清理了,而後自己去浴房沐浴更衣。


    今夜雖過,卻不代表結束,待寅時一到,他便會入宮覲見。楚嶽磊等不到錦衣衛的迴報定也知刺殺失敗,而他覲見時的反應至關重要,接下來該如何走,也全看幾個時辰後他與楚嶽磊的這場交鋒。


    第80章 君臣之綱


    楚嶽磊一身黃袍站在禦案後麵,雙手撐著禦案,目不瞬眨地看著楚嶽峙氣宇軒昂地踏進禦書房,枯瘦的臉皮上扯出一個冰冷的假笑,也折出更多的褶皺。


    他正在日漸衰弱,渾身頹靡氣息甚至因為全根去勢之故以致身上時常都有散不去的臊臭味,可他的七皇弟卻依舊一如往常的豐姿瀟灑,玉樹臨風。


    司淵渟被他指去門口守著,楚嶽峙進來時定然已經與司淵渟打過照麵。


    看著楚嶽峙向自己行禮,楚嶽磊道:“七弟這麽早就來見朕,可是有什麽急事要報?”


    派出去的錦衣衛音訊全無,而眼前的楚嶽峙則毫發無傷,顯然他授意之下的這場刺殺並沒有成功。


    抬眼,楚嶽峙目光炯然,卻是用一句反問迴答了楚嶽磊的問話:“陛下以為,臣弟有何事要報?”


    “何事?”楚嶽磊用嘶啞的嗓子發出怪異的笑聲,道:“七弟現在,都不叫朕皇兄了嗎?”


    楚嶽峙眉目不動,再次反問:“在陛下心中,當真把臣弟看作弟弟嗎?”


    仿佛聽到了極好笑的笑話,楚嶽磊的表情出現片刻的扭曲,像是想要嘲笑楚嶽峙的天真,又像是對楚嶽峙如此大膽的反問感到憤怒,他低頭發出一陣劇烈的咳嗽,道:“七弟啊七弟,邊疆那樣兇險的地方,你怎麽就活著迴來了呢?你哪怕是被砍斷了手又或是斷了腿,皇兄都會讓你鍾鳴鼎食的過完後半生。”


    “陛下這話的意思,是再也容不下臣弟了。”楚嶽峙眼中透出一點苦澀,可背卻挺得更直了,他踏前一步,道:“其實從一開始,陛下就容不下臣弟。”


    從一開始,楚嶽磊對他,就隻有利用;利用他幫助翰林學士毀掉司家和司淵渟,又利用他想要為百姓為大蘅國築建牢不可破的邊防這一理想與赤子之心去達成自己開疆辟土的雄心,並以此為助力登上了帝位。由始至終,楚嶽磊都不曾把他當成弟弟看待,從來,就隻是工具,是過河後便會被拆掉的那條橋。


    楚嶽磊發出斯哈一聲,扶著禦案緩緩坐到椅子上,道:“怎麽會呢,若真的容不下七弟,就不會下旨賜婚了。”他的眼中盡是惡毒與嘲笑,又道:“皇兄瞧著,七弟對司竹溪可是喜愛的很啊,想來她也是很盡心服侍你吧,說來她也是皇兄一手調教出來的,她也當真是個尤物,皇兄可是想了很久才忍痛割愛將她賜給你。”


    “臣弟以為,陛下聖德,應當不屑與臣弟說這些。”楚嶽峙垂下眼簾掩飾下自己眼中的厭惡,一個人到底該無恥到什麽地步才會將女子的清白拿來當做羞辱人的武器,“臣弟的王妃,是一個知書達理且聰慧過人的女子,她雖在教坊司多年卻依舊出淤泥而不染,臣弟能與她相識相交相知,是臣弟的榮幸,也感謝陛下持君子之德,成人之美。”


    楚嶽磊將手搭到椅子扶手上,那隻幹瘦如飛禽爪子般的手一點一點捏緊了扶手,可楚嶽磊的臉上卻還維持著那令人發寒的笑容:“看不出來,七弟如今竟變得如此利喙贍辭,倒是從前隻知道行軍打仗的武人之貌大不相同了。”


    “臣弟從未改變,若陛下覺得臣弟變了,大抵是因為陛下看待臣弟的心態再不似從前。”楚嶽峙說道,從前他不懂爭名奪利,今後也不會去學,他的理想與抱負也從未改變,楚嶽磊之所以覺得他變了,是因他終於驅散了之前遮擋住他雙目的迷障,不再是受楚嶽磊愚弄的傀儡。


    “從未改變?七弟說這話,難道不覺得心虛嗎?”楚嶽磊往前傾身,神情隱隱透出兇狠卻又不願意將那虛情假意的麵具褪下。


    麵對楚嶽磊恨不得此刻就將他殺死的恨意,楚嶽峙卻是一臉的鎮靜自若,淡聲道:“臣弟從邊疆迴來時,是一心想要輔佐陛下,之後交出兵權乃至手中的所有實權,都不過是想從陛下處求一個自保。臣弟自問對陛下,多年來都是心懷敬意坦蕩無爭。”


    “哦?是嗎?”楚嶽磊像是想著按著扶手撐起身子,然而他幾番使力都跌坐迴椅子上,最後他不得不放棄,近乎咬牙切齒般說道:“這話的意思,聽起來倒像是在指責怪罪朕多年來都不信安親王?”


    “臣弟不敢,也相信這麽多年來,陛下一直都很信臣弟。”楚嶽峙說道。


    楚嶽磊從來都沒有不信他,相反,楚嶽磊一直都信他,信他會因為親情而輕易被玩弄於股掌間,更堅信他終有一日會起兵謀反。


    而他也的確沒有辜負楚嶽磊對他的這番信任。


    禦案上堆砌著很多奏折,那些奏折都是司淵渟送來的,這些日子以來,未批的奏折在禦案上越積越多,可朝堂依舊在正常運作,當發現自己其實根本就沒有批奏折的必要時,楚嶽磊才忽然明白,自己也許早就已經被司淵渟架空。


    司淵渟呈遞上來的奏折,根本就都是無關緊要的瑣碎之事,即便一拖再拖延後批閱,也不會對國事有任何影響,而那些真正重要涉及國情的奏折,早就已經都讓司淵渟焚膏繼晷地都處理完了。


    這大蘅國,早已不再是他一個人的大蘅國。


    一揮手,將滿禦案堆疊起來的奏折都掃落在地,楚嶽磊的目光先是落在落地後翻開的奏折上,上麵剛好就有司淵渟的蓋印,瞳孔縮緊,楚嶽磊眼看著滿地的奏折卻覺得這些奏折分明就都是對他的嘲諷,他猛地用雙手抓住禦案的邊沿想要將這禦案也掀翻,然而就如同他撐不起自己的身子一般,他用盡了全身的力氣,都未能推動禦案半分。


    狼狽地喘著粗氣,楚嶽磊抓了一下自己身上的龍袍,看也不看楚嶽峙,道:“安親王退下吧,但是安親王最好記住了,朕要殺的人從來就沒有殺不掉的。”


    “臣弟,告退。”楚嶽峙沒有迴答楚嶽磊的話,隻是低頭恭敬行禮,而後退出了禦書房。


    禦書房外,司淵渟剛向一位前來服侍楚嶽磊的貴妃行完禮。


    楚嶽峙出來後見到貴妃,也按規矩向其行禮。


    貴妃的父親原是兵部侍郎,在她誕下皇長子後不久,兵部尚書便以年邁再不能擔當重任為由主動辭官,楚嶽磊準允後便將貴妃的父親由兵部侍郎提任為兵部尚書。


    大蘅國建國之初,以五軍都督府掌軍令,以兵部掌軍政。到了後期六部各規製逐漸完善,兵部也開始加重職權,掌武衛官、土官選授考課及軍製訓練、征調、鎮戍邊防、儀仗、禁衛、驛傳、廄牧、軍械、符勘、兵籍、武學等軍事行政,其堂官更會督軍出征,並由本部操賞罰進退將帥之柄。但自從大蘅國開始重文輕武後,兵部的職權又再被逐步削弱,直到楚嶽峙請旨入軍營,才再度得到重視。


    楚嶽峙帶兵前往邊疆征戰期間,當時的兵部尚書一直都盡心盡職,尤其是新兵訓練、廄牧、軍械、符勘與兵籍這幾方麵的核查,一直都是邊疆之戰的重中之重。而自從成功建起邊防,楚嶽峙班師迴朝又在不久後交出兵權,兵部也隨之改製,兵部尚書與兵部侍郎兼掌京營戎政,督領京營操練。初領總部、駕部與職方三屬部,後又增設庫部;而前年司淵渟再次對兵部改製,改四部為武選、職方、車駕、武庫四清吏司。


    “陛下現在心情不佳,貴妃莫不如稍候片刻再進去向陛下請安。”楚嶽峙對於這些日子來楚嶽磊動輒便對妃嬪與宮人動怒一事十分清楚,故而出言提醒欲直接進禦書房的貴妃。


    貴妃聞言停下腳步,向楚嶽峙福身道謝:“謝安親王提醒。”


    “安親王可是要離開了?”司淵渟見楚嶽峙麵色淡然,一時也不確定他與楚嶽磊在禦書房裏談了什麽。


    楚嶽峙頷首,道:“王妃一人留在府中,雖有侍衛近身保護,但本王仍有些不放心,陛下已讓本王退下,本王便先行迴府了。”


    “讓臣稍稍送一下安親王吧。”司淵渟說完,示意一旁的小太監好好守著,而後一側身向楚嶽峙做了一個請的動作。


    楚嶽峙邁開步子,大步走到台階前才慢下腳步,司淵渟在他前方,兩人以不算太快的速度走下長長的台階,身邊再無旁人後司淵渟才再開口問道:“陛下可有為難安親王?”


    “也算不上為難,不過是教導本王,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的君臣之綱。”楚嶽峙語氣聽不出喜怒,他也早已對楚嶽磊失望至極再無半分兄弟之情,昨夜的刺客也不過是再次提醒他,楚嶽磊此人有多陰狠無情罷了。


    “這所謂的君臣之綱,不過是誤傳。雖被漢朝董仲舒編纂入書,但最早是出自《論語》,且孔子原話是……”


    “君使臣有禮,臣事上以忠。”楚嶽峙接過司淵渟的話頭,抬眼對他揚唇一笑,“小時候司九教過楚七,楚七一直都牢牢記在心裏。”


    看著楚嶽峙的笑,司淵渟不知為何就覺得心中微輕,唇角幾不可察地勾了一下,道:“既然記得,司九便不多言了。”


    所謂君臣,本應當是先有君王對臣子以禮相待,才有後麵的臣子以忠誠勤勉侍奉君王。然而這幾千年來,無數王朝的君王卻都隻記得皇權至上,將原本互相尊敬的君臣關係扭曲成單方麵的暴政。


    明君必順善製而後致治,非善製之能獨治也,必須良佐有以行之也。


    何為明君,明君乃是先製定良好的製度而後才有社會大治,然而單單隻有製度也並不代表一定就能將國家治理好,因為在其中還需要有良臣輔佐,而良臣不僅僅是君王的左膀右臂,更代表著國家與君王的權威。良臣既可為百姓楷模,也能讓君王得以傾聽到民間疾苦,故而善製與良臣,缺一不可,唯有此相輔相成,才能成就出一代明君。


    仁義方能治國,若君王暴政,良臣皆被斬殺,禮崩樂壞狂狡有作,民聲無人傾聽,君王身邊再無可用之人,國家也必將走向滅亡。


    ————


    作者有話說:


    文中引用:


    “明君必順善製而後致治,非善製之能獨治也,必須良佐有以行之也。”————《群書治要》


    第81章 股掌之間


    京城中忽然又再流傳起當今陛下七年多前以勤王救駕之名行篡位之實的傳言。


    在此之前,朝廷早已頒下禁令,不得私著野史、話本談及當年的那場宮變,即便是茶樓說書人編說故事隱晦論及宮變都不可,所有違令者皆遭到了處決。


    然而,有關當年的種種傳言不知為何又再一次在宮外流傳了起來。


    京城的茶樓中,不少人都在座位上交頭接耳,他們不敢大聲喧嘩,可那議論聲依舊在茶樓的唱曲聲掩蓋之下隱隱約約地流出。


    “……聽說……當年那東宮太子是被騙了……”


    “……那死了的翰林學士,不就是當今聖上的外祖父嗎……”


    “……所以說,其實從一開始……就是想要篡位吧……”


    “八成就是……”


    “……欸,你先帝的幾個兒子,死的死,貶黜的貶黜,出家的出家……”


    “不是還有安親王嗎……”


    “……安親王當年在邊疆打仗啊!他沒參與黨爭……”


    “可是他那會不是也迴來了……”


    “肯定以為是真的勤王救駕吧……”


    “……估計也是,你看安親王後來,打完仗迴來沒多久,兵權就都沒了……”


    “……我看啊,那兵權也是被迫交出的,不交估計也得死……”


    “前陣子賜婚,感覺也是不懷好意……”


    “可不是,教坊司出來的,誰不知道是被陛下睡過的女人……居然賜給安親王做王妃,妥妥地羞辱啊……”


    “……當年陛下還是皇子時,一直沒怎麽出頭啊……”


    “你知道這叫什麽,扮豬吃老虎啊!你看這些年,殺了多少大臣……都是當年站過隊的吧,要滅口啊……”


    “……看不出來,當今陛下竟是這種人……”


    “要我說,這天下本來也不是陛下打迴來的……邊疆可是安親王領兵去打的……當年若沒有安親王迴來救駕,肯定也沒那麽容易得手……”


    “……我看這幾年,安親王都無所作為的樣子,想來是刻意遠離朝堂求保命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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