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寒竹林。


    今兮在一個偏僻的角落找準了一棵三品寒竹,手中捏著一根星光熠熠的竹簡,猛地貫勁擲出,一路撕開滾滾寒霧,幹淨利落地刺穿了眼前的寒竹,可在洞穿的一刻,脆弱的竹簡也碎成了粉渣。


    “以柔克剛終不是易行之事。雖然竹簡廢了,但寒竹也已刺穿,應該也算通過考核了吧,哈哈哈。”今兮自得而笑。


    “當然算是通過。”此時,今兮身後的寒霧中走出一個修長纖細的身影,對今兮剛才的那一手鼓掌稱讚,正是海雲陽。


    “海師伯。”今兮到沒想到海雲陽會在這裏出現,並且他更想不到,其實海雲陽一直在密切地留意他和雲裳。


    明媚的晨曦下,海雲陽一襲緊身藍白束衣,衣領處露出部分雪白飽滿的深壑,好像隨時都會把衣服撐破一般。今兮無意瞧了一眼,已臉紅心跳不止。


    海雲陽笑道:“既已完成注靈,為何不提前來考核?”


    今兮迴道:“注靈成功是沒錯,但能否刺穿寒竹尚未知,今次也是首次嚐試,可能還存在僥幸的地方。”


    海雲陽若有所思地點了點頭,又問道:“你是哪裏人?為何會想到來‘行書巷’?”


    今兮不明海雲陽為何突然發問,答道:“龍七生於撫州落雪鎮,因從小瘦弱,沒少遭欺淩,故想踏上修行之途,圖個自保。”他所說的,多數還是鍾離軒的身世,畢竟對於他自己的情況,已然完全記不起來了。


    海雲陽笑道:“撫州就有大宗門‘琴舒郡’,你卻不遠萬裏來到了南境,看來我們‘行書巷’的魅力不小啊。”


    今兮道:“修行之事不可將就,也不是就近優先。龍七從小喜好文書,對‘行書巷’向往已久,此處當然就成了首選。”


    海雲陽拋給今兮一枚青色的硬質薄葉,道:“這是開啟《開卷千葉訣》第二卷的密鑰,你可以進入下一階段的修煉了。記住,你現在走出的每一步,都是在為將來能夠自如地操縱一本上乘鬥書在做準備。”


    “是,龍七領會。”今兮向海雲陽拱手拜謝。


    迴到住處,今兮見雲裳興高采烈地向自己這邊跑來,手中揮舞著一物,竟也是一片青色的硬質薄葉。


    “海師伯也來考核你了?”今兮也展示出了自己的青葉。


    雲裳笑道:“喲,不錯呀,龍大哥也是個悶聲發大財的主兒。不像那個傻傻的楊陌……”講到這裏,忽然語氣一哽,臉上再無笑意。


    今兮安慰道:“瞧你以前一直和楊陌拌嘴,看不出來你們關係還不錯嘛。放心吧,楊陌目前隻是被禁足,暫時沒有危險。”


    這時,今兮和雲裳看到海雲陽也來到了弟子們的住處,不久帶著一人又向寒竹林而去,而被帶走的那人竟是宋天宇。


    雲裳疑道:“海師伯不會是特意來找宋天宇去考核的吧?”


    對於這個雷厲風行的女人,今兮覺得海雲陽和行書巷的行事風格出奇的一致,就是不按常理出牌。說好的五日後見分曉,現在卻又在四處“抓人”提前考核。


    “我倒是覺得,海師伯是借提前考核為名,查驗一下宋天宇的注靈之道吧。”想到那晚宋天宇的血煉之法,以及他忽然出現在河穀的事情,今兮滿是疑慮。


    “最好他考核失敗,滾出‘行書巷’!”雲裳氣唿唿地噘嘴。


    四下無事,今兮作別了雲裳,決定迴屋開始研習《開卷千葉訣》的第二篇。


    在拿起卷冊之時,今兮注意到了放在桌上的玉印,正是昨晚在那個神秘河穀中,由黑色的“修羅座”變化而成。


    因為昨晚宋天宇突然闖入河穀,使得今兮沒及時毀掉這件物事。將它帶迴來後,今兮又想到可能通過這玉印了解到更多的線索,故決定先將其留下。


    此時,今兮放下卷冊,拿起玉印仔細端詳。蒼青色的玉印色澤透亮,基座呈正方形,其上有個修羅頭像,神態猙獰,栩栩如生。再看玉印的底麵,刻有“修羅釋天”四字,筆鋒犀利,充滿殺意。


    今兮伸手觸摸這四個入玉三分的字,待摸完“天”字最後一筆時,玉印猛地一顫,隨即化成一道白光飛至屋內一邊,竟又變迴了那張黑色古舊的椅子。


    “看來這件寶物有椅子和印鑒兩種形態,通過固定的法門,可來迴變幻。”今兮頓時了解了其中的妙用,想到昨日坐在黑椅上的情景,忽然靈機一動,拿起卷冊坐在了黑椅上。


    今兮手成劍指,貫力點在海雲陽贈予的青色葉片上,葉片頓時綻放出金黃色的法紋,卷冊同時得到感應,第二卷的內容正式開啟。


    “納萬象,悟道玄。驚滄海,動乾坤……”看了總綱,今兮大致了解了第二卷的修煉核心,是要進一步強固神魂之力,領略道法奧妙,以策動自然萬象之力為己用。從中,他也意識到,無論是“千葉碧洗城”還是“開卷千葉訣”,這“千葉”的涵義並不是指有一千片葉子,而正是寓指自然萬象。


    按心訣指引,今兮凝神入定,“修羅座”竟也動了起來,奇異的暖流再度潤遍全身,使今兮以奇快的速度進入冥想狀態。在冥想中,今兮仿佛能看到整片“天府嶼”的山石草木、藍天澄河、飛鳥走獸,一切都囊括博大的內心之中。


    此時,還在外界走動的弟子們能明顯地感覺到刮起了勁風,周遭的草木傳來密集的婆娑搖曳聲,飛鳥在寒竹林一帶成群盤旋,就連平靜的湖麵也產生了些許波動的漣漪。


    海雲陽帶著宋天宇迴到了弟子的居住區,正在教導著什麽,忽然發現周遭氣象的變化,不由流露出驚訝的表情:“龍七這小子,真不簡單……”


    整整四個時辰,待今兮從冥想中迴歸,已然是晌午,他就好像是美美地睡了一覺,精神百倍,腹中也無任何的饑餓感。


    今兮起身,舒活了一下筋骨,轉身看向這張“其貌不揚”的椅子,暗生欣賞之意,自言自語道:“我相信,你的妙用不止於此。”


    黑椅上的“紅眸”閃爍了幾下,似在迴應。


    今兮把手按在椅背最上方,不久,黑椅又變迴了一枚小巧的玉印。


    輾轉,五日之期已到。


    由於今兮和雲裳已經提前通過了考核,可說是“穩坐釣魚台”,在眾多弟子分外緊張的一天裏,他們反而成了快樂的旁觀者。


    不出今兮的意料,宋天宇那日也通過了考核,而海雲陽似乎並未發現宋天宇注靈之道的特異之處,不知宋天宇使了什麽花招。


    考核這種事情永遠是有人歡喜有人愁。看到脆弱的竹簡在自己眼前碎裂,相關的幾名弟子都露出失落的表情,隻能等待下階段的補試。當然,也有表現出色的黑馬,共有八位,其中最出挑是名叫做焦齊鳴的少年,屬南境四大世家中的楚家旁係,可因為是庶出,身份和地位就遠不及宋天宇了。


    海雲陽道:“各位,此次測試包含了帶藝入宗的弟子四十餘名,現共十一名通過考核,已是不錯的成績,說明在理解行書巷‘內強己身、內修神魂’的修煉之法上已初窺門徑。其他沒通過考核的也別灰心,希望在下次的考核中能嶄露頭角。”


    “海師伯,不知第二項試煉何時開始?”宋天宇一副興致盎然、躍躍欲試的樣子,惹來了雲裳無情的白眼。


    “明天。”海雲陽的迴答幹淨利落。


    通過考核的十一人頓時一驚,這安排怎得如此緊湊?都不給人喘息的餘地。


    海雲陽繼續道:“修行之途,刻不容緩。我們必須趁熱打鐵,保持蒸蒸日上的勢頭。不過,我有言在先,到了‘七殺嶼’上,隻能在我規定的區域內活動。違規者,立即取消試煉資格。嚴重者,逐出門牆!”


    眾弟子齊聲領命。


    今兮和雲裳顯得有些失望,這樣一來,還是沒有機會去探望楊陌。


    此時,“自觀洞”內的楊陌被九座形態各異的巨鼎包圍,每座鼎上都燃著不同色彩的火焰,專門對於一種屬性的功法有著壓製作用。


    鎮魂鼎,行書巷的揚名神器之一,專門用來限製被關押的重犯,使其功法禁錮,寸步難行。驅動九鼎作戰,更能使敵人瞬間功法散盡,甚至形神俱滅。


    “像我這樣的修行廢人,何必如此大費周章呢?”楊陌臉色憔悴,苦笑不迭。


    這時,楊陌麵前猛地黑霧翻騰,一名長相妖媚,卻充滿無盡威儀的年輕男子暈現而出,向眼前狼狽的楊陌儒雅一笑。


    “你……你是誰?”楊陌感覺到一絲不安,想要大叫求救,年輕男子已用滿是黑霧的手捂住了他的嘴巴。


    年輕男子淡然道:“在下幽鼎,特來帶你脫離苦海。”


    “我……我何德何能……”楊陌被捂住了嘴,含含糊糊道。而且眼前的這名男子,竟能無聲無息地進入九鼎的包圍圈,修為妥實高深莫測。


    年輕男子搖頭笑道:“莫要妄自菲薄,你可是萬中無一的‘殺神’!”


    還不待楊陌反應過來,年輕男子的身後出現了一個黑色的空洞,他一把拽起本來動彈不得的楊陌,消失在了黑洞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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