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域,青石星區,風影煉金鋪。


    已經冷清了有些日子的煉金鋪忽然又熱鬧了起來,各路修士在門前圍得水泄不通。究其原因,是煉金鋪內那道久違的最美風景終於又出現在了奔騰的鍛火之中。


    風飲言是五日前迴到的天域,此時的她身著素服短打,並將一頭銀發束起,在後背垂下一道絢麗綿長的馬尾。手起錘落、鍛打塑形間,火花與發絲共舞,並在風飲言白皙的臉龐激起一層晶瑩的香汗。


    主修冰屬性靈力的風飲言竟然怕熱?


    就連和她共事多年的煉金匠們也紛紛詫異,要知道風飲言修為深厚,以往一天工作十個時辰也很少出現疲累出汗。


    可此時的風飲言,剛完成今天的第五件兵器鑄煉,便有些扛不住鍛火的熱量,走到後房歇息去了。


    離開了眾人的目光,風飲言疲累盡顯,似乎連微笑的力氣都沒有。她取來一塊冰毛巾,狠狠擦拭了一下臉上的汗水,些許濕潤的碎發披在臉上,能清晰地看到她失落的表情和微紅的雙眸。


    如冰般冷豔剛強的女人,此時卻如瓷器般脆弱不堪。


    癱坐在自己休息的塌邊,風飲言無意梳理自己的亂發,伸手取出掛在脖子上的一枚紅色奇玉,衝著它怔怔出神。


    “飲言,‘陰極瘋魔’與你命息相連,共生共滅,我們目前沒有十全的辦法。所以,你必須佩戴著這塊‘芷陽離玦’,將‘陰極瘋魔’壓製,以免你被瘋魔反噬。”這時宗煉對她的告誡,也正因為如此,這塊“芷陽離玦”需要長期“借用”了。


    “芷陽離玦”具有至剛至陽的恐怖高熱,但風飲言戴在身上卻正好與“陰極瘋魔”抗衡,並無不適之感。隻是“陰極瘋魔”被暫時控製住了,而自己的修為也被“芷陽離玦”壓製殆盡,隻留下一些基礎的肌肉力量。


    安頓完一切,宗煉就準備帶風飲言迴天域靜養,而惜泠稱另有要事,不再與三人同行。風飲言迴到天域後,卻並沒有享於安逸,而是繼續繁忙地操持起了煉金鋪。


    風影煉金鋪所從事的是靈器的鑄造升級,力量虛耗極大,非深厚修為無以承載。風飲言全靠肌體之力,能連續完成五件靈器的鑄煉任務,已經算是毅力驚人了。


    休息了片刻,風飲言又走進一間密室,其內燃燒著一泓橙色的鑄劍池,一塊頑石放置其中,接受著強烈而兇猛的炙烤。


    火,是以“芷陽離玦”為引,凝煉出的“三昧戮火”。


    石,是從翟居望手中接來的“封神石”。


    “姐姐,姐姐。”此時,薑霽恰來探望風飲言,因四處都找不到蹤影,便一路來到了密室這邊。


    風飲言向薑霽蒼白一笑,道:“我現在修為盡失,即便有‘芷陽離玦’的加持,一人是無法完成這項鑄煉偉業了,我需要你的幫助。”


    薑霽走至風飲言麵前,仔細端詳:“姐姐,你……還好嗎?”


    風飲言柔聲嗟歎:“沒了修為,有點不適應吧。”


    ※※※※※※※※※※※


    清晨,過了初試的十一人準時來到碼頭。


    海雲陽和慕應才已早早在此等候。


    “各位。”慕應才朗聲道,“‘七殺嶼’不同於‘天府嶼’,其中有不少兇險之處。再次提醒各位,隻能在規定的區域活動,不得擅自行動。”


    今兮暗笑道:“難道還兇險得過‘陰極絕穀’?”


    一艘長尾船輕輕靠岸,十一人相繼上船,海雲陽立船頭,慕應才立船尾。船家劃船的姿勢甚為優雅,如同在河中鐵鉤銀劃,長尾船宛若水上蛟龍,在密集而複雜的漩渦中疾速穿梭。隨著前方霧氣漸重,一座頗具原始森林風貌的島嶼已在眼前越來越清晰。


    “好美啊,我越來越喜歡這裏啦。”雲裳頓時玩性大起,當先蹦躂著上岸。


    “哼,幼稚。”宋天宇暗自嘀咕了一句,看似不屑的表情中難掩一絲妒忌之色,畢竟在修煉天賦上,雲裳確實高他一籌。


    慕應才始終是一副精神緊繃的樣子:“大家跟緊,隨我們來。”


    眾人跟隨者海雲陽和慕應才沿著“七殺嶼”最外圍的礁石灘上行走,在行至一座石頭壘成的矮塔前,慕應才止步,伸手按在石塔的壁上。不久,一道傳送法陣浮現而出,就好像在這座石踏上開了一扇無形之門。


    十一人相繼穿過傳送法陣後,置身於一片莽莽的原始叢林之中,隱隱能聽到飛禽嘶鳴、野獸粗吼,如同迴到了蠻荒之地。


    正前方,佇立著一座巨大的拱形石門,其上刻著“止戈林”三個字,顯然就是大家此次試煉的目的地了。


    海雲陽麵向眾人道:“古往今來,為權為欲,爭鬥殺伐不斷。誰都想要生活在太平盛世,然而,一直以來都是以戈止戈、以戰止戰。你們眼前的‘止戈林’,正是曆史的寫照。林內隱藏著諸多‘殺伐之穴’,你們不同的秉性會觸發出不同的‘穴’位。能填滿十處‘殺伐之穴’,即可通過考核。”


    觸發“殺伐之穴”後會遭遇什麽?如何才算填滿“殺伐之穴”?這些,海雲陽都沒有做任何的解釋,隻是化作諱莫如深的笑意。


    今兮看出了此次試煉的另一個意圖,即誰觸發的“殺伐之穴”越兇惡,那麽他體內的暴戾之氣勢必更重,正是在變相地測試弟子心性。


    眾弟子陸續入林。


    雲裳輕拍今兮的肩膀:“我們一組,一同行動如何?”


    今兮笑道:“那填滿的‘殺伐之穴’算誰的?”


    雲裳露出招牌式的調皮表情:“海師伯又沒說必須各填各的坑,對吧?那麽我們共同完成的,當然是共享的咯。”


    “這……”今兮一時竟糾不出錯。


    “我覺得很有道理。”兩人身後突然多了一名少年,竟是焦齊鳴,“海師伯向來說話嚴謹,所以她未言及之處,必留有餘地。”


    雲裳拍手叫好:“齊鳴,你要加入我們嗎?”


    焦齊鳴笑道:“榮幸之至,希望兩位不要嫌棄我這個累贅。”


    雲裳調笑道:“同為南境世家,你倒是不去和宋天宇親近。”


    焦齊鳴厭惡地搖了搖頭:“道不同不相為謀,宋天宇這樣的貴胄還是不攀為好。”


    這時,宋天宇帶著他的三五“爪牙”恰巧從三人身邊走過。


    “跟著一隻瘦猴和一個瘋女人都成什麽氣候?旁係就是旁係,入不了正統。”宋天宇輕蔑一句,倒是把三人全部罵了進去。


    焦齊鳴怒目圓睜,正待發作,今兮出麵攔住,笑對宋天宇道:“旁係總比旁門的好,宋公子血腥之氣太重,在觸發‘殺伐之穴’時還得務必小心。”


    宋天宇似乎聽出了今兮的話外之音,臉色驟變,想到那晚有人窺伺自己的血煉之術,眼中驚怒交集,可最終還是選擇把情緒壓下,帶著“爪牙”們深入林中。


    看著宋天宇氣唿唿地遠去,雲裳疑道:“龍大哥,你好厲害啊,一句話就把宋天宇氣成那副狗樣。可是……他為什麽會生氣呢?嗯,一定是做了啥虧心事。”


    “咱們內心坦蕩就行了,管別人作甚。”今兮已大踏步向前走去。


    止戈林,茂樹莽莽,仙霧嫋嫋,豔陽昭昭,怎麽看都是個風景絕佳之處,很適合養性修身,很難和“殺伐”二字相提並論。今兮走在最前麵,閉上雙眼,同時“界動天瞳”睜開,掃掠林中概貌,不久便有幾處疑似“殺伐之穴”所在之處映入眼簾。


    一路上,焦齊鳴和今兮、雲裳有說有笑,倒是個十足的開朗健談之人。想到曾經的三人組,楊陌已被無情關押,雲裳心裏又是一陣黯然。


    走至一顆粗壯而彎曲的老樹之下,今兮忽然駐足,緩緩伸直右臂,原地轉圈,在試圖找準方位。


    “龍七,你是發現了什麽嗎?”焦齊鳴好奇地問。


    “大家準備應戰!”今兮言畢,轉圈驟停,以《開卷千葉訣》第二篇中的功法,用神魂之力震顫前方的一片蒼茫。


    刹那間,狂風大作,綠葉倒卷翻飛,一個身高五米、手持長柄大刀的魁梧戰士在疾速飛轉的氣流中凝聚而成,向著三人憤怒咆哮。


    “天呐,龍七,這哪是觸發,是你主動招惹的吧。”焦齊鳴已進入備戰狀態。


    “不好意思,我喜歡主動迎接戰鬥。”今兮談笑間,麵前的戰士幾個跺腳,已震得大地劇顫,雷霆大刀鋪天而下。


    “撤!”今兮一聲斷喝,三人同時向後拔移,先避其鋒。


    大刀斬空落地,濺起駭人刀氣,向著三人如暴雨般狂掃而來。


    今兮和雲裳同時出手,施展“開卷千葉訣”,硬生生凝住了迎麵襲來的刀氣。同時,今兮大唿:“齊鳴,攻他眉心。”


    焦齊鳴手中已多了一柄黃光霍霍的尖刀,此時趁著今兮和雲裳凝住了對方的攻勢,穿隙而出,拔起一道黃色光柱,刀鋒徑直刺中眼前戰士的眉心處。


    奇事發生了,焦齊鳴分明地感覺到自己刺中的是一團虛幻,他整個人竟直接穿過對方的碩大頭顱,並在他的身後落定。


    “這怎麽可能!”今兮大駭,他明明透過“界動天瞳”瞧準了對方眉心處的要害,怎麽現在突然變成了一具虛幻之軀?


    當下也不容細想,今兮和雲裳已凝頓不住,唯有躲閃,先避其鋒。


    “我竟然才反應過來,原來他是‘風靈鬥士’!”今兮恍然大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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