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夜,環河灘上的一間仵作房,一具屍首被蓋著白布,冷冰冰地躺在那裏。


    一名頭發蓬亂的男子正在用靈力感知眼前的屍首,正是草田。


    “馬強的手臂雖然全非,但傷害他的力量痕跡依然有所殘留。隻是……這力量霸道辛辣又很是陌生,想不起來在哪裏聽說過。”草田陷入了苦思。


    而在寒竹林那邊,今兮也沒有入睡,他以布蒙臉,在眾弟子的住屋間穿梭,最終找到了宋天宇的住處。


    屋內亮著微弱的燈光,宋天宇竟然也沒睡覺。


    “這家夥在搞什麽鬼,今天就讓我一探究竟。”今兮斷定死腦筋的慕應才是絕不會做半夜探視的事情,所以他決定為其代勞。一個“翾風迴雪”輕巧地落在屋頂處,今兮小心翼翼地揭開一枚瓦片,向屋內看去。


    一泓血色映入眼簾,卻見一碗口大小的銅盆內盡是鮮血,宋天宇向著眼前的鮮血不住比劃,血液順時流轉,中央處漸漸亮起一束紅芒,一根血色細條從中冉冉升起。


    “竹簡!”今兮險些驚叫出聲,他萬沒想到這宋天宇真的是以“血煉”之法注靈。隻是,他用的是自己的鮮血,還是別人的?


    隻見竹簡上的血水緩緩流盡,宋天宇取來幹布將其擦淨後,又放置在一團小火上熬烤,以求將竹簡上的血腥氣蒸發掉,隻留下注靈後的霸道力量。


    今兮在密切觀察的時候,無意觸碰到一塊鬆動的瓦片,清脆的異響立刻驚動了正在專注注靈的宋天宇。


    “誰!”宋天宇驚怒地看向上方屋頂。


    但今兮的動作更快,他立刻合上瓦片,“空間之門”隨手一開,已然消失無蹤。待宋天宇暴怒地跳上屋頂,他已經迴到了自己的住屋之內。


    “宋天宇看起來也不過‘業門’頂峰的程度,怎麽可能掌握如此邪異的血煉之術?”今兮的判斷不無道理,宋家作為南境大家,與邪門歪道勢不兩立,所以如果是在門內,根本不可能接觸到這樣的術法。


    那隻有一種可能,宋天宇的來曆和身份絕不隻是宋家公子那麽簡單,或者說宋家並沒有外界認識中的那麽幹淨。


    “此間水深,隻怕牽涉複雜。在沒弄清楚情況之前,還是先不告訴慕應才了,免得再給他添亂。”今兮想著,心口又猛地一痛,“紫薇天心”內一直壓製著的那股力量竟有開始興奮地蠢蠢欲動起來。


    今兮想起了那日雲裳帶他們去的那方河穀:“莫非是那裏又出現了什麽異狀?這股力量留在‘天心’越來越不安份,這終究不是個辦法,還是得去河穀那邊看看。”


    這時,今兮忽然發現身邊亮芒一燦,竟是一枚竹簡注靈成功,如同靈鳥一般盤旋在他的眼前,周遭被一圈圈的星芒包圍。


    翌日,早課,已由海雲陽全權主持,慕應才沉默地坐在一側。


    海雲陽雖已過妙齡,但貌若桃花,膚如瓷器,修長的身形展現出傲人的玲瓏,卻不亞於任何少女,尤其是一頭垂瀑長發,撩起無盡風韻。


    顯然,海雲陽的做事風格要比慕應才強硬很多,這節早課讓弟子們壓力倍增。


    “五日後,所有人都要完成竹簡注靈,在‘寒竹林’接受考核。”海雲陽正聲道。


    眾弟子一片嘩然。


    “不是說好給一個月的嗎?怎麽一下子縮水了一半的時間?”


    “五日,怎麽可能?可否再寬限幾日?”


    ……


    海雲陽微笑著無視了所有弟子的聲音,繼續道:“當然,如果已經完成注靈的,可以提前考核,有加分。”


    眾弟子嘩然更甚,能完成就不錯了,怎麽可能還有人能提前的?


    海雲陽說這句話的時候,默默地看向宋天宇,一股無形的壓力施加在對方身上,顯然是想看看他的注靈法門。而宋天宇顯得有些焦慮,不同往日的桀驁風光,不知是因為海雲陽的施壓,還是在擔心昨日被人窺伺之事。


    同樣保持沉默的還有今兮,因為昨日他已成功完成了一枚竹簡的注靈,接下來便可以去嚐試一下效果如何。而雲裳也是一副淡定自若的樣子,沒有和其他弟子一起怨天怨地,看起來也有了一定的收貨。


    見宋天宇不作反應,海雲陽也不以為然,繼續道:“完成竹簡注靈的考驗後,大家就可以隨我前往‘七殺嶼’上的‘止戈林’,進行第二項試煉考核。”


    “七殺嶼?楊陌不就被關在那裏的‘自觀洞’中嗎?”想到有機會探望楊陌,今兮看向雲裳那邊,發現雲裳也正好看向自己,兩人會意一笑。


    然而在完成第一項考核之前,今兮還是想先去那個神秘河穀一探究竟,試圖解除“幽騎之力”的隱患。可自從馬強被殺後,“天府嶼”上四處戒嚴,尤其是對弟子們的出入限製頗多。除了規定的早課和修煉,今兮幾乎沒有機會離開寒竹林。


    “嘿嘿,還好我有開啟‘空間之門’的功法,看誰能擋我。”屋內,今兮運起“相”字功法,瞬息已到達河穀一帶。


    此時,又是傍晚,瑰麗奇景和湍流水幕又在眼前呈現。


    穿過眼前的亂虹,今兮憑借“翾風迴雪”的身法在濕滑的石子和猛烈的激流中穿梭,待深入穀底之時,已然全身濕透。


    穀底,有座空曠的洞穴,陰暗潮濕,滿是森晦之氣,和外界的景致大相徑庭。今兮感覺到心痛又襲,心跳加快,似乎那個感召“幽騎之力”的東西就在不遠的前方。


    今兮一邊努力地壓抑著那股再度蠢蠢欲動的力量,一邊憑借著感知一步步地深入洞府之內。隨著耳邊細水滴答聲越來越密集,一泓幽藍色的泉壇出現在自己麵前。定睛一瞧,泉壇的核心處有一條光束垂直而下,一張色澤暗黑、模樣古拙的椅子被包裹在光束之中。


    “這不像是一張被廢棄的椅子,我能感覺到生命的跡象……”今兮這般想著,果然,暗黑的椅背上忽然閃現出一顆紅點,如同一萍紅色的眼眸在直視自己。


    一絲不安閃現心頭,即便是料敵機先的今兮,此時卻晚了一步,在他轉身準備逃離此地的同時,那張黑椅發出難聽的異響,瞬間爆發出一股強大的吸力,如同一隻巨手奇快無比地抓住了今兮,將他往椅子的方向飛速拉扯。


    無數念頭閃過今兮的腦海,他想召喚龍犀出來砸爛這張椅子,可心口傳來的劇痛使得他一點功法都無從施展。等他神誌稍顯清醒的時候,自己已經坐在了黑椅之上。


    可令今兮沒想到的是,坐上黑椅後,心口疼痛漸消,座椅處傳來融融暖意,如同情人纏綿的擁抱,竟說不出的舒服受用。低頭看向左右的把手,雖斑駁鏽蝕,卻能看得出是一副複雜的幻冥圖騰。


    緊接著,黑椅的每個部分都開始詭異地動了起來,就像是一個人在舒活筋骨,發出清脆的劈啪聲。同時,腳下的幽藍色泉水劇烈地翻湧,不斷地掀起如怒龍般的激流,紛紛向著今兮這邊圍攏過來。


    今兮大駭,想要掙脫,卻發現自己已被黑椅緊緊箍住,動彈不得。眼見就要被兇猛的藍泉湮滅,豈料所有的激流在他的周身形成了一個循環,周轉不息。還不待思索出個所以然,今兮的意識又漸漸模糊。


    隻見激流循環速度越來越快,而今兮的心口亮起了耀眼的紫芒,一團帶著霹靂電光的黑氣從他的心口被抽離出來,並在頭頂上空形成一團黑雲。隨後,黑雲如同貪婪的長鯨,瘋狂地吸噬著下方不住循環的藍泉。直至抽幹了整片泉壇,黑雲化作一顆寸許黑點,重又匯入今兮的心口處。


    頓覺天旋地轉,今兮在這番亂象中昏迷過去。


    不知過了多久,今兮悠悠醒來,發現腳下一片幹涸。此時他發現,座椅上的禁錮力已經解除,他可以自如起身。


    今兮轉身看向這張黑色的舊椅,除了刻有幻冥圖騰,椅背上赫然寫著“修羅”二字,心裏思忖:“卻不知這是當年哪位人物的寶座。”迴想起適才發生的一切,印象已然有些模糊。通過感應“紫薇天心”,發現那股難纏的“幽騎之力”已從一團亂流凝成了一顆元丹。


    “這顆元丹禍福難測,這張黑椅也是正邪難分,還是毀了吧。”今兮剛把手搭上眼前的黑椅,這椅子卻突然碎成了粉末,隨後又迅速聚攏成了一枚蒼青色的玉印,落在他的掌心。


    就在今兮想著如何進一步處置這枚玉印時,洞府內又傳來一個男聲:“我進去處理些事情,你們給我在外守著,有情況及時通報。”


    這一驚非同小可,今兮立刻聽出了這是宋天宇的聲音:“現在四處戒嚴,他是怎麽到的這裏?”於是急忙握緊手中玉印,找了個隱蔽處先躲藏了起來。


    隻聽洞府門口另一個聲音道:“宋公子,這洞府詭異得很,還是別進去了吧。”


    宋天宇怒道:“本公子的事情你無需過問,在門口給我好好守著!”


    但聞急促的腳步聲,宋天宇一路小跑來到了泉壇處,看見一地幹涸且空空如也的地麵,他一下子愕然:“怎……怎麽迴事?‘戰泉’和‘修羅座’怎麽都不見了?大事不好,我得趕緊告知大伯。”說著,又轉身匆匆而去。


    “看來宋天宇也知道這裏,而且常來。似乎……這裏的一切,宋林哲也知情。”這下今兮覺得這個“行書巷”越發的複雜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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