玲瓏近日來鍾萃宮是越發勤了,但她並非為了探望嬣婉而來,純粹是衝著來這裏指不定能見到皇上。今日她更是打扮得花枝招展,不知道的人真當她是主子而不是奴婢。


    而她這次來,更是在皇上前腳進了鍾萃宮,她後腳便緊跟著也來了。


    “婉兒……”她一進門便假裝不知衝撞,卻分明是處心積慮出現在禦前,“奴婢,奴婢不知皇上在此,驚擾了聖駕,還請皇上恕罪。”


    “你是何人,你剛剛稱婉嬪作婉兒?”萬曆一邊說一邊饒有興致的迴味著。


    “奴婢該死,不分尊卑,隻是從前與婉嬪姐妹情深便一直叫慣了,一時竟忘了改口。還請皇上莫要怪罪。”


    玲瓏雖然嘴裏一個一個恕罪,可麵上一點認罪的樣子也沒有,她隻是想攀著嬣婉的交情,讓皇上對她另眼相看。一開始嬣婉還想替她辯解,卻發現她自已巧舌如簧,自已根本沒有插話的機會,便也作罷。


    “罷了,既是婉嬪自已不介意,你們之事,朕也不過多幹涉。”


    “奴婢叩謝皇上,叩謝娘娘。奴婢本是想來探望娘娘,沒曾想皇上您也在此,禦前無狀,還忘皇上別與奴婢一般見識,更別怪罪娘娘,奴婢這便離開。”


    玲瓏嘰裏呱啦,一邊說一邊還不時向萬曆呈現嬌媚之姿,這哪有禦前無狀的悔過之心,分明是狐媚禍主的架勢。而嬣婉在一旁冷眼看著,一言不發。


    幸好萬曆並不感冒這樣的女子,畢竟這後宮中如此這般女子他早已司空見慣。玲瓏嘰嘰喳喳令人鬧心,而嬣婉卻悶聲不吭,他難免敗了興,便起身說道:“既然你們姐妹自有體已話,朕便先迴乾清宮了。”


    “臣妾恭送皇上。”


    “奴婢恭送皇上。”玲瓏的聲音幾乎要越過嬣婉去,玲瓏跪在地上,那種感受分明自已喊的不是奴婢,而是臣妾。


    隻可惜萬曆連正眼都沒有瞧她便大步流星而過,這讓不玲瓏免有些悻悻的。


    萬曆走後玲瓏滿臉失意,哪有是半點來探望嬣婉的樣子,嬣婉見她如此,思量著是該將話與她挑明的時候。


    “玲瓏,你如實告訴我,你是不是還惦記著成為後宮嬪妃?”


    “怎麽我的心思你不是早就知道,難不成今日你我身份不同,我就該斷了這個念頭嗎?”言下之意是你都是借著我的東風才有了今天,現在反倒對我指手畫腳。且玲瓏向來不覺得比嬣婉差什麽,何況若不是陰差陽錯,現在輪不到你徐嬣婉在這裏對我指手畫腳的。


    “玲瓏,後宮不是好的歸宿,若是可以選擇,我恨不得早日逃離這裏。”


    “婉兒,你別總是身在福中不知福,你放心,就算有那麽一天,我也不會與你爭寵的。”


    見玲瓏依舊不以為然,嬣婉多少有些失落,可她不願意自已從前的姐妹執迷不悟,她於是像從前一般拉著玲瓏的手,“你若是願意,我可以給你尋一門親,風風光光地將你嫁出去。”


    “嫁人?可誰又會樂意娶我呢?”


    “你是我的妹妹,身份自然會與普通宮女不同,又何愁嫁不到好人家?”


    “你是說真的?”玲瓏一時很高興,她顯然沒有意識到這也是另外一個選擇。


    “當然,隻要你想,我便讓齊玉替你去留意,你意下如何?”


    “齊太醫?他會願意替我去尋門好親事嗎?”


    “會的,他已經答應我了。我這一輩子注定是困在這裏了,所以我不想你同我一般,我希望你能嫁給自已心愛的人,白頭偕老。”


    玲瓏見嬣婉說的懇切難免動了心,她從來不敢想過,自已會能有好的歸宿。她驀然又有些感動,她又想起從前兩人互相扶持的日子,在嬣婉說了一番肺腑之言後,滿心期待地做著風光大嫁的美夢。


    嬣婉斟酌再三,最後以她的心意替玲瓏選了人家,可她不曾想玲瓏早已心比天高,自已心去替她尋的人家,玲瓏壓根瞧不上,反倒因此心生怨懟。


    當玲瓏得知這個消息時,尤覺晴天霹靂,她不可置信地質問著嬣婉道:“清流?婉兒,你是覺得我這一輩子還過得不夠清苦嗎?”


    “玲瓏,你怎會這樣想,那樣高門顯赫的人家,且不說你過去能否成為正妻,就算是了,那大家族裏的爾虞我詐,又豈是容易應付的,何況你沒有身世背景,到時被人為難該當如何?”


    “所以連你也瞧不起我,覺得我不配高嫁對嗎?我家曾經也是大家世族,我也曾經是官宦小姐,我怎麽就不配了?”


    “我不是這個意思,我是一心為你考慮。這個許大人是才華橫溢,將來必然前途無量,你若現在與他結發為妻,未來便是當家主母……”


    可玲瓏卻半句也聽不進去,硬生生打斷了她的話:“夠了,說來說去,你不過是覺得我身份低賤,不堪配侯門顯貴罷了。婉嬪娘娘,您的好意我心領了,恕玲瓏消受不起,若沒其它事,我先走了。”說著,玲瓏怨憤的離開了,她覺得自已又一次被嬣婉擺了一道,自此她算是對嬣婉再無半點情分。


    “玲瓏……”嬣婉眼見她執迷不悟卻也莫可奈何。


    “玲瓏姐姐怎麽能如此,您一片好意,近些日子都在替她權衡謀劃,可她卻一點情也不領。”


    “算了,她的心已經飛得太高,無論如何我拉也拉不迴來了。”嬣婉扼腕。


    皇上如此這番地寵愛一個妃子,終究還是惹得眾怨,尤其是鄭貴妃,更是將狀告得太後那裏去。畢竟現下皇上也唯有太後能勸得動一二。


    於是在萬曆照例去太後宮裏探望時,太後率先發了話。


    “聽聞婉嬪病了?”


    “是。”


    “既是病了,便好好在宮裏休養,皇上這日日去探望,是不是過於頻繁了些。”


    “母後,朕不過瞧著她身子弱,又久病未愈,所以自然多關切了些。”


    “聽說萬昭儀也染了疾,怎不見皇上去探望一二?皇上如此厚此薄彼,怕是要寒了後宮裏其它人的心。再說了,過度的忍讓與寵愛,隻會讓她們忘乎所以,恃寵而驕。”


    “母後心意朕明白,可婉嬪她並非是那樣的女子。”


    “哀家在這紫禁城大半輩子,什麽樣的女子沒見過,不過是女子的心機和手段罷了,這深宮之中最忌諱爭風吃醋,後宮不寧,恐影響前朝之太平,皇上你得雨露均沾。”


    “兒謹遵母後教誨。”李太後是個嚴母,他打小可沒少吃苦頭,而今他羽翼豐滿,早已不願再唯母是從。隻不過百善孝為先,他自然不會當麵忤逆。


    隻不過他麵上雖順從,可轉身便將李太後的話拋在九霄雲外,往鍾萃宮去的更勤了。眾妃子也敢怒不敢言,尤其是鄭貴妃更是滿心怨氣,她向來是恃寵而驕,而今卻有人搶了她的風頭,這讓她如何咽得下這口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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