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高燧簡單的告別後就快馬離開了裴府,裴嵩之卻在無意中看到了劉勉的腰牌。


    “是錦衣衛!”


    “劉勉,確定消息無誤?”


    “王爺,卑職怎麽敢拿這樣的事情開玩笑,潞州的百姓昨夜燒毀了衙門。”


    造反?朱高燧完全不敢相信這樣的消息,他老子,他爺爺全部都是造反起家,老朱家可以說是當之無愧的造反專業戶。


    就憑潞州的草頭百姓就要造他們老朱家的反?簡直是滑天下之大稽。


    加上先是朝廷又自己製造流民,自從來到山西以後,這一件件事都在挑戰著朱高燧的三觀和底線。


    “潞州知州呢?”


    “知州孫德涯已經調集潞州衛前去鎮壓。”


    大明軍隊施行衛所製度,一衛滿編五千軍卒,即便平日裏也會有三千左右的編製。


    朱高燧一路上馬不停蹄在官道上疾行,潞州潤國冶是第一個要交付的鐵冶所,如果這裏的事情處理不好,那些花了重金買下鐵冶所的人都會有所顧慮。


    趕了半天路天色已經昏黑,休息了一夜第二日一大早幾人終於來到了潞州。


    這潞州屬於直隸州,是一處人口有近二十萬的大城,這裏如果發生動亂足以影響到整個山西的安定。


    當他們進城時,這裏的民變似乎已經被平息下去,田間猶能看到有人在勞作,城門口一輛輛載滿糧食的車馬也絡繹不絕,完全看不出像是發生過民變的樣子。


    進城以後朱高燧直奔潞州府衙,原本威嚴的府衙如今已經化作了一片焦土,地上猶見不少血腥。


    衙門是朝廷的顏麵所在,焚燒衙門與謀反無疑,隻要抓到便是株連九族的大事。


    可整個潞州的百姓好像並不知道衙門被燒會有怎樣的後果,沒有一點恐慌,依然該做什麽還是在做什麽。


    劉勉帶著一身穿官服的人快步走來,這人見到朱高燧直接跪倒。


    “潞州知州孫德涯見過趙王爺。”


    “昨夜的民變是何人領頭?”朱高燧開門見山的問。


    “下官不知!”孫德涯把頭埋到了地上。


    “我看周圍民居都完好無損,為何獨獨隻攻擊縣衙?”


    “這…這…下官不知道啊”


    “那他們為什麽民變?”


    “下官…下官…”


    朱高燧一連三問,孫德涯支支吾吾的隻能迴答不知道,這不由得讓朱高燧憤怒不已。


    “身為一地知州,治下百姓民變你都不知道緣由,劉勉!”


    “卑職在。”


    “將這孫德涯收監,待本王審問過後送迴南京刑部大牢,交由三法司議罪。”


    “王爺饒命,王爺饒命啊。”


    孫德涯被嚇得滿頭大汗磕頭如搗蒜,自己治下發生民變,如果不能善加處理,他的腦袋一定會落地。


    “下官到此地履任冶不過才剛剛半年月,這潞州上下勾結,城內大小事務下官實在不清楚啊。”


    “上下勾結?名字報上來!”


    “潞州同知劉安,通判嚴陵,鐵冶所主事吳九章,整個衙門都是他們的人,下官空有知州的名頭實則調動不了任何一個人。”


    死道友不死貧道,孫德涯一口氣把潞州衙門裏所有有頭有臉的人全部供了出來。


    “本王為什麽要信你,難不成整個潞州自你之下,就都是貪官汙吏?”朱高燧冷笑著。


    “我有證據。”


    孫德涯左右看了一眼,除了朱高燧帶來的幾個人以外潞州衙門的人都離得很遠,於是低聲說道。


    “那夜民變起的突然,下官正在府衙中休息突然就聽到了喊殺聲,出門就看到一群人正在衝擊衙門。


    下官急忙去調潞州衛,這些民變的百姓與潞州衛軍卒拚了一陣後就四散奔逃,不知道是何人放了一把火就成如今這模樣了。


    但下官與家奴偷偷抓到了一個人,若王爺能從他口中審出一些什麽想必一定會有收獲。”


    “在哪裏。”


    “這潞州衙門的人我一個都不敢相信,偷偷把他藏了起來。”


    朱高燧劉勉兩人跟著孫德涯離開,孫德涯在潞州的日子並不好過,州衙被燒以後隻能屈居住在一個小院中。


    孫德涯費力的推開地麵上的一個石墩之後,地麵上居然出現一個地窖。孫德涯頭前帶路,順著梯子爬了下去,而劉勉先進入地窖查探了一番,沒有危險才示意朱高燧也跟下來。


    在這地窖中朱高燧見到了孫德涯口中的人犯,一個精壯的漢子。


    可此時這人渾身上下都是鞭痕,指甲都被掰掉了幾個,嘴上還塞著布條,地上還殘留著未幹的血跡,一條命隻剩下了半條。


    “下官已經用過刑了,可他嘴硬的很,死活不承認。”


    孫德涯滿眼都是怨恨,這個人如果不開口吐露實情,最後背鍋的人就極有可能是他自己。


    可他能用得上的酷刑都用在了這人身上,卻收效甚微。


    朱高燧有些吃驚這壯漢的毅力,這樣的折磨都不鬆口,同時也重新審視了一下孫德涯,身為知州親自動上手動用這樣的酷刑,看來並不像看上去那麽無能糊塗。


    朱高燧上下打量了一下,這人的手最讓他印象深刻。


    手掌粗糙的很,手背上手臂上多有燙傷的痕跡,尤其是虎口處還有一層厚厚的老繭子。


    這種手旁人不清楚,哪怕是身為錦衣衛的劉勉都未必了解,偏偏朱高燧不陌生。


    這雙手他見過太多次絕對不會看錯,粟福和第一機械廠很多老道的鐵匠都是這樣的手,這個人的身份也顯露無疑。


    朱高燧並沒有問任何問題,然後就離開了地窖。


    這種酷刑逼供都撬不開的嘴,他不想浪費太多時間,何況想知道的問題未必就要從他身上找答案。


    “鐵匠造反?”


    朱高燧笑了笑,聯係到自己此來的目的,他已經大概猜到了民變的真相。


    孫德涯帶著朱高燧去審犯時,劉安,嚴陵以及吳九章就已經得到了消息,知道了欽差進城。


    在查驗過吏部文書和印信以後,三人震驚不已,他們隻知道朝廷會派一個上差前來,還會把潤國冶收迴,沒想到派來的是王爺,三個人神情凝重。


    “那些爛賬捂不住大家都得死,伸頭一刀縮頭也是一刀,拚一把或許還有活路…”吳九章說道。


    “不錯,強龍不壓地頭蛇。”


    三人隱秘的交談著,很快就被劉勉帶到了朱高燧麵前。


    “下官叩見趙王爺。”


    “這縣衙昨夜被刁民縱火燒掉,我等早已經為王爺另行準備好了其他住處,王爺遠道辛苦不如暫做休息?”


    “你們有心了,休息隨後再去先辦公事要緊。”


    剛才見過地窖裏的那個人以後朱高燧心裏已經有所懷疑,曆史上造反的人有很多,農民或者文官武將,但還從沒聽說過鐵匠造反。


    “你們哪位是冶鐵所主事?”朱高燧問道。


    “下官吳九章。”一個短髯黑麵的人迴答道。


    “這潤國冶在你的治理下可是蒸蒸日上,年輸鐵僅次於太原。”朱高燧褒獎道。


    “王爺過獎了,都是為朝廷辦事,哪裏敢不用心。”吳九章黑臉上帶著笑容,說的非常真誠。


    “如今這冶鐵所有多少人?”


    “鐵匠一百七十一人,力工四百三十二人,腳夫就更多了!”


    “如今天色尚早,不如帶我去冶鐵所看看。”


    吳九章顯然沒有想到朱高燧會提這個要求,一時間不知道該怎麽迴複。


    “昨日潞州剛發生民變,下官以為還是應當先從民變查起較為妥當。”劉安說道。


    “民變的事情本王心中已經有了數,眼下我倒是對鐵冶所更加感興趣。看吳大人的表情似乎有些為難,難不成這冶鐵所有什麽我不方便看的?”


    朱高燧臉上在笑,可言語間卻咄咄逼人。


    “下官不敢,鐵冶所就在城外,王爺您請跟我這邊走。”


    吳九章趁著朱高燧不注意,給了自己的隨從一個眼色。

章節目錄

閱讀記錄

大明風華:從蒸汽機開始所有內容均來自互聯網,繁體小說網隻為原作者夏爾的小說進行宣傳。歡迎各位書友支持夏爾並收藏大明風華:從蒸汽機開始最新章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