站在人群中,克萊滿臉都是笑意,孩子們在教師的組織下唱著歌,幸福洋溢在每一個人臉上。


    這是工農聯合黨開辦的第三所學校,經過數個月的籌備,他們終於在“公益事業”上更進一步。


    “嗬嗬,非常感謝,克萊先生,我的小兒子終於有書可以讀了。”


    比克萊更加開心的,是老赫爾默,他的小兒子已經一年多沒有上過學了,今天終於能夠重迴校園,他這個父親,自然興奮無比。


    “不,您不用感謝我,這是大家一起努力的結果。


    是不是啊,小家夥。”


    克萊謙虛地說著,隨後拍了拍麵前一個男孩的肩膀,以示鼓勵。


    與老赫爾默十分相像的男孩迴過頭,剛才克萊的拍打有些重,不僅讓他一個踉蹌,險些摔倒,後背更是傳來火辣辣的疼痛感。


    這讓他臉上帶著不滿的情緒。


    但是很快,老赫爾默就拉著他走了,很明顯,老父親並沒發覺自己孩子的不滿。


    “的確下手有點兒重。”


    老赫爾默沒注意到,但克萊發現了,事實上他剛才拍打時就感覺到了,隻是已經出手,來不及收迴。


    之所以如此,是克萊也很激動,按照百年後的教育體係來講,這三所學校基本涵蓋了小學到初中,也就是1年級到9年級的全部課程。


    這是一個大投入,要知道教會學校和公立學校都沒有這麽長的課程安排,大部分德國人接受的教育,隻有五年左右,能達到認識字的程度就夠了。


    但是這三所學校完全不同,克萊要求學生不僅能夠看懂報紙,也需要懂得數理化,主修課程包括德文,數學,曆史,地理,物理和化學。


    而到了7年級,就有機械,農業,氣象,英文,法文,俄文,六個選修課。


    當初把這個安排拿給巴伐利亞當局時,教育官員們都是震驚的。


    他們原本以為工農聯合黨設立的學校,隻是“做做樣子”,能夠按照公立學校的要求執行,在教育內容上“少打點折”,就是燒高香了。


    但是這份課程計劃一拿出來,卻是讓他們都大跌眼鏡,這遠遠超出當局設立的教綱,甚至有點兒精英教育的味道了。


    而克萊所追求的,偏偏就是“精英教育”。


    巴伐利亞當局認為工農聯合黨搞學校,隻是為了做宣傳,同時改善他們的形象。


    不過克萊的計劃並非如此,他要打造一個“品牌”,用極高的教育質量,吸引更多的上層人士子女就讀。


    特別是那些名聲不顯,但卻身處要職的中高層人士。


    畢竟他們不是真的做慈善,克萊是需要這些學生,把工農聯合黨的觸角,伸向那些家長,在潛移默化中,讓他們不自覺地認同自己的主張,甚至直接加入進來。


    所以這個品牌必須打響,即便預算超支嚴重,也在所不惜。


    而提到預算,克萊現在也是底氣十足,工農聯合黨經過大肆擴張,已經經營起數十家農場,其中二十多所農場還附帶畜牧業和乳業。


    最近更是轉移到工業上來,帕爾剛剛代表工農聯合黨與慕尼黑的一所冶煉廠簽署轉讓合同,這標誌著工農聯合黨的擴張,已經上升到另外一個層次了。


    “三年內,我們要收購大量的工廠,包括農業加工,機械加工,飼料廠,化肥廠和模具廠。


    我們要形成一個內部可控的經濟體係,實現可持續發展的內部大循環。”


    這是帕爾的目標,在他看來,如果工農聯合黨能夠做到這個地步,那麽就足以左右巴伐利亞的經濟運行了,到時候即便當局想要打壓,也不敢采取太強硬的手段。


    因為那不僅是一些企業,更是十幾萬人的糊口生計。


    克萊對這個設想也很憧憬,因為他知道,在百年後,某個巨無霸企業就實現了全內部循環,以至於發展到最後,甚至占據了一個國家經濟總量的三分之一。


    與其說這個企業是某個國家的,不如說這個國家,都被這所企業綁架了。


    當然,發展到那個程度,企業所有者幾乎可以做到“置身法外”,財閥們整日享樂,幾乎不受任何約束,甚至總統見了他們,都要低聲下氣,大氣都不敢喘。


    克萊不想當財閥,但是他並不排斥錢,畢竟沒有這個東西,什麽都幹不了。


    帕爾的“宏圖霸業”先不談,至少目前工農聯合黨的錢袋子,那是鼓鼓的,所以這所學校雇傭了上百位教職員工,全部來自工農聯合黨的工會。


    這讓恩克羅斯喜出望外,他的教師工會人數已經超過千人,目前有工作的,已經超過半數。


    別看還有一半人失業,但是這個失業率,在慕尼黑已經算是很低了。


    經濟蕭條超乎想象,能夠有份工作,就已經是“人上人”了,不知道讓多少同行羨慕,畢竟吃飽飯,已經成了這座城市的“主流話題”。


    就在昨天,克萊和帕爾受邀參加了巴伐利亞當局的晚宴,這次晚宴級別很高,幾乎所有當局的主要領導人,都有參加。


    他們對工農聯合黨為平抑物價和穩定就業所做的努力表示讚賞,並且公開對他們收購土地和工廠的行為表示支持。


    這是一個好兆頭,至少克萊這麽認為。


    有了當局的支持,他們就可以做得更順利一些,起碼不會因為“敏感問題”,而宣布收購合同無效。


    “克萊先生,非常感謝,您所做的一切,上帝都會知道,並賜福給您。”


    就在克萊喜滋滋的時候,忽然身後傳來一個聲音,轉過頭,發現是一名神父,正在做著禱告的姿勢。


    “也感謝您,神父先生。”


    這個神父,克萊並不認識,但他還是禮貌地行禮。


    對於鬼神之說,克萊是不信的,他是一個堅定的無神主義者,在這個時代,這或許顯得很異類,但在百年後,滿大街都是。


    即便不信,克萊也必須對神職人員表示恭敬,德意誌絕大部分人都有宗教信仰,最多的是基督教,教會遍布整個國家。


    神父做完禱告,笑著對克萊點點頭,隨後就離開了校門口,克萊沒有再去關注他,畢竟他是這所學校的董事,要應付很多來恭賀的人。


    神父轉了一個彎,見左右無人,迅速鑽入一輛路邊停靠的黑色汽車,而裏麵坐著一個克萊的老熟人,巴伐利亞當局的政治審查員,巴瑟夫。


    “怎麽樣,有什麽發現麽?”


    巴瑟夫看都沒看這名神父,隻是拿著懷表,不斷擺弄著。


    “沒有什麽特別的,一切顯得都很正常。


    進入這所學校的學生,與前麵兩所差不多,大部分都來自附近的普通家庭,其他則是來自工農聯合黨內部。”


    神父對巴瑟夫的反應沒什麽不滿,隻是深吸一口氣,淡淡說道。


    “這才是最不尋常的地方,我可不相信他搞了這麽大動靜,僅僅是為了博一個好名聲。”


    巴瑟夫放下手裏的懷表,看向窗外。


    “上麵是不是太緊張了一點兒,我覺得工農聯合黨做得不錯,至少他們給了許多窮苦人家一口飯吃。”


    這個“神父”明顯是假的,隻見他快速更換衣服,沒一會兒,就從一名神父,變成了一個精神小夥。


    “擔憂不是沒有道理的,他們擴張的速度太快了,知道他們在最近幾個月收購了多少土地麽?


    說他們現在是慕尼黑最大的地主,都不過分。


    而且這所學校大部分資金,都是工農聯合黨出的,但是他們除了要人事任免權,並沒有要求其他過分的東西。


    而且那個課程安排,也很有問題。


    知道麽,那個課程安排超綱嚴重,這是一種精英教育,和貴族學校相比,也不遑多讓。


    從這些學校畢業的學生,很快就會成為一些行業中的優秀人才,甚至能夠進入政府,進入軍隊,在未來謀求一個很高的職位。


    然而他們卻沒有設立‘政治課’,沒有在學校裏傳授任何符合他們價值觀的東西。


    這才是最可疑的。”


    巴瑟夫眉頭緊皺,上麵給他的壓力不小,別看昨天晚上還對克萊和帕爾讚賞有加,但是早幾個小時,卻給自己下達了監視任務。


    “我覺得這樣蠻好的,如果他們提供的是精英教育,那這些學生就可以謀得一份好出路,對他們自己,對他們的家庭,甚至對整個德意誌,都是一件好事。”


    換下偽裝的年輕人開口說著,臉上全是羨慕表情,他出身普通家庭,受教育程度不算高,如果他也能接受這樣的良好教育,或許就可以找一份心儀的工作,而不是給巴伐利亞當局做探子。


    “嗬嗬,哪裏有這麽簡單,這是一個很長遠的計劃。


    他們雖然沒有設立‘政治課’,沒有宣傳他們的主張。


    但是試想一下,你拿了這個政黨那麽多好處,你的老師,你的校長,這些你敬重的人,都來自這個政黨,那麽等你成年,你的政治傾向又會是什麽?


    還有,這些人接受了精英教育,他們進入各行各業,甚至一些要害部門,那麽對於工農聯合黨來說,又意味著什麽?”


    巴瑟夫笑了,他理解高層的擔憂,畢竟工農聯合黨這個舉動太不尋常了,甚至匪夷所思,如果說他們沒有所圖的話,怎麽可能。


    “天啊,那要多少年以後,起碼十幾年吧。”


    年輕的探子露出驚訝狀,他並沒有想得這麽深遠,隻是覺得,這個布局未免太誇張了一點兒。


    “十幾年對於一個政黨來說,並不算長。”


    作為政治審查員,巴瑟夫看得更通透一些,十幾年的時間,對於一個政黨來說,並不算很長,甚至隻能算是一個“起步”。


    “那現在怎麽辦,要進行幹預麽?”


    年輕人露出一臉苦相,畢竟在他看來,這是做好事,起碼解決了很多普通家庭的子女教育問題。


    畢竟現在經濟不景氣,失業率達到恐怖的程度,教會學校都難以支撐,即便繼續開設,教育質量也是下滑嚴重。


    所以工農聯合黨的學校,就顯得更加珍貴,看看他們嶄新的校舍,以及龐大的師資隊伍,如果這麽好的學校,被強製關閉,實在是太過可惜。


    “算了,我們就把情況上報吧,如何決定,是那些大人物們的事情。”


    巴瑟夫歎了一口氣,工農聯合黨最近的舉動太過驚世駭俗,他們如同滾雪球一樣飛速壯大著,已經引起當局的警惕。


    即便他們再怎麽示好,那些大人物也不可能當作看不見,即便他們做的事情,對普通人來說,都是好事。


    拍拍前麵司機的肩膀,發動機當即傳來轟鳴。


    巴瑟夫就這樣離開了,他沒有發現太過可疑的地方,而且之後的報告書,也是隻寫事實,不講判斷和結論。


    可以說,那份報告書寫得很枯燥乏味,也正是這樣,那些頭頭腦腦並沒有對工農聯合黨采取任何行動,因為在他們看來,隻要不威脅目前巴伐利亞的形勢和政治平衡,就在“忍受”範圍內。


    克萊不知道這些,因為當開學典禮結束,他就急匆匆地返迴了帕爾家,商量下一步的行動。


    工農聯合黨已經不能隻在慕尼黑活動了,他們必須走出去,將火種播向巴伐利亞的其他地方。


    比如臨近的加爾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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