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


    獨立團進駐寨圩的第二天,田慶庚把獨立團的糧草輜重從鄧家鋪子全部轉移到寨圩裏。


    因為寨圩裏多數姓胡,大家就把這座剛建立不久的寨圩叫做胡家圩,總共三百多戶人家兩千多人口。穿著藍布對襟長袍的私塾先生是這裏的大姓,姓胡,字禺,人稱胡老先生。


    胡禺早先就認識苗沛霖,可惜一個貪婪成性一個與世無爭,一個賣友求榮一個好好先生,一個榮華富貴一個吃糠咽菜,兩人根本就尿不到一個壺裏,難得見一次麵形同陌路視而不見,誰都瞧不起誰。


    胡禺本來對苗沛霖的手下所作所為就心存不滿,現在可算是解放了,對待獨立團的熱情高得連馮東籬都差一點招架不住,知道眼前的私塾先生是方圓百裏有數的知書達理之人,很快就跟胡禺打成一片。


    馮東籬率領著貧民協會把寨圩倉廩裏的糧食和財物全部分給眾鄉親後,胡家圩的貧民協會便在胡禺的張羅幫忙下很快就成立起來,喜得馮東籬在黃孛麵前一個勁誇獎胡禺,說胡禺人熱情不說還通情達理,善解人意,在眾鄉民之中威信極高,自己準備把他做為整個霍丘的貧民協會會長加以培養,另外擔心以後林子大了什麽鳥都有,如何才能識人辨人?於是詢問黃孛的意見。


    “雖然我是獨立團的團主,但是貧民協會自成一體我可管不了那麽多,以後你就是整個安徽……不!整個大清國最大的經濟大臣、農業部長、後勤大管家……”


    “停!”馮東籬急忙打斷黃孛的信口開河說道:“大團主不用給我戴高帽,既然你幫不上忙,我以後再也不問你了,到時候把壞人引進來,出了差錯別說我可沒提醒你!”說完轉身就要離去,被黃孛一句話又叫了迴來,“九柳兄,我倒是有個主意。”


    “嘿嘿,早說不就完了?”馮東籬現在對黃孛太了解了,純粹是牽著不走打著倒退那種人,見黃孛舉手投降笑道:“快說說這麽才能避免魚龍混雜?”


    “你召開一個憶苦思甜大會,動鄉民揭露欺負他們的那些壞人,就說我們獨立團是你們貧民協會的保鏢,現在他們吃的穿的都是貧民協會給的,你說誰不感謝你們?隻要你把你的想法說出來,好幾千雙眼睛還挑不出幾個混在鄉民裏的壞人?再說即使誤殺了一兩個有沒關係,韓非子說得好,寧可錯殺一千,也不能讓一人落網,每個寨圩都搞一次這樣的活動,保證剩下的都是根紅苗正的正人君子,你就可以放下包袱輕裝上陣啦。”


    “韓非子說過這樣的話?我怎麽不知道?又是你瞎編的吧?”馮東籬一臉懷疑說道。


    “嗬嗬,你別管誰說的,你覺得這辦法怎麽樣?”


    “好是好,是不是太殘忍了?”


    “我就是打個比喻,真要錯殺一千估計連我都得跑不了!你就適當地把握好分寸,我相信我姐姐不會看錯人的,哈哈哈……”


    “去你的,”馮東籬知道再跟黃孛糾纏下去不知還會冒出什麽不著邊的話,高高興興轉身離去,走出很遠了還聽黃孛的喊叫聲:“別忘了讓鄉民們把壕溝填平了,要不晚上那些惡鬼爬出來別怪我沒提醒你……”


    到了第三天,估計逃走的那些練勇把獨立團埋活人的消息已傳到周圍所有的寨圩,黃孛和章馨海這才率領獨立團開始向下一個目標前進。


    第二個寨圩與胡家圩隻隔著一塊丘陵盆地,登上低矮的土丘就能把寨圩的整個麵貌看得一清二楚。由於寨圩所在的位置地勢比較低,剛剛過的大水把四五米寬的壕溝灌得滿滿的,在陽光照射下閃閃光,離老遠瞧倒像一條護城河,隻是河兩側光禿禿的連個雜草都沒有,更別說吊橋了。


    馬坤易還跟上次一樣驅馬來到溝渠旁,彎弓搭箭又射進一封同樣的告示,剛喊完話寨牆上就引起了一陣騷亂,十幾個想往左側跑的練勇被幾個兇神惡煞的打手打得頭破血流,抱頭又跑迴隊列,不一會寨牆上就停止了騷動。


    黃孛見狀,命令宮誌武先把門樓旁的兩門土炮轟翻在地,然後率領著衛朵來到壕溝旁讓許洪喊話。


    許洪走到壕溝旁扯著大嗓門喊道:“上麵的聽好了,還剩下不到一袋煙工夫,再不繳械投降就開始放炮了,想活命地趕緊往左跑,有膽敢阻擋的就地處決!”


    寨牆上想向左跑的練勇不明白隔著幾十丈遠的獨立團如何就地處決督戰的打手,想跑還不敢跑,不跑又擔心一排排對準自己的火炮真的開火了立刻死無葬身之地。


    正當想躲避此劫的練勇們猶豫不決之時,現對麵的炮手紛紛點燃了火把,嚇得一名練勇揮舞著雙手拚命地朝炮兵叫喊著:“等一等,等一等!”說完不顧一切端起長槍朝打手們衝去,其餘的練勇見有領頭的一聲呐喊蜂擁而上,少頃就衝到眾打手跟前廝打在一起。


    隨著雙方參加的人數越來越多,寨牆上立刻變成了一個小型戰場,可惜人多勢眾的練勇根本不是心狠手辣的打手的對手,不一會就被砍翻了好幾位。


    黃孛見狀趕緊夾起槍“砰”地一聲打死一個舉著鬼頭刀,身著綠營兵服飾氣焰極其囂張的一名打手,和衛朵換過槍後抬手又是一槍,三槍過後三名打手便一命嗚唿,剩下的練勇趁機衝過打手的堵截跑到寨牆的左側。


    換完火槍的黃孛見狀剛鬆口氣,就見剛跑過五個垛口的眾練勇被不知從哪裏冒出的又一批打手堵住去路,一陣刀劈斧砍又把練勇趕了迴去。氣得黃孛剛抬起槍,被垛口後突然冒出來的一百多個槍手嚇得倒吸一口涼氣,還沒等反應過來,劈劈啪啪的槍聲就朝獨立團開起火來,嚇得許洪和大熊急忙躥到黃孛麵前當起肉盾。


    隨著鉛彈紛紛在壕溝對麵落下大家才鬆了口氣,衛朵笑罵道:“靠,虧得不是咱獨立團這種火槍,要不又得有不少兄弟死在這裏,團主,打吧?”


    黃孛見寨牆上多數都是負隅頑抗的槍手和打手,舉起槍喊了一聲“打!”


    一排鉛彈如狂風暴雨掃向寨牆,毫無防備的綠營兵和練勇一下子被打倒了一多半,嚇得剩下的槍手全都躲在垛口下相互叫罵著:“操,他們的鳥銃怎麽打這麽遠?”


    寨牆上的練勇根本就沒見過燧火槍,還誤以為獨立團的火槍跟自己的鳥銃一樣呢,其實就算練勇手中拿著跟獨立團火槍營一模一樣的火槍也無濟於事,因為現在火槍營的彈藥都是新配置的火藥,足足能夠打出三十丈,遠遠過鳥銃的有效射程——可憐的二十米。


    被打怕的練勇感到吃驚,黃孛更是後怕不已,以後還真的多加小心,萬一對方冒出一兩件先進的火器獨立團就得吃大虧。


    “公子,看來對方已有所防備,那些死心塌地為苗沛霖效力的亡命之徒全都跟普通的練勇混在一起,想像以前那樣分開打恐怕行不通了。”章馨海皺著眉說道。


    “靠,不行就轟他娘的!”黃孛也被打出了火氣,把宮誌武叫到跟前說道:“宮大俠,你們火炮得改變一下打法,所有的火炮每隔半袋煙工夫就向右側射一顆開花彈,留下左麵的安全區,等戰鬥結束了再挨個過篩子,我就不信了那些混水摸魚的能夠逃過我的法眼!”


    宮誌武接令趕緊跑迴炮兵陣地重新布置任務,不一會兒便朝黃孛打個準備好的手勢。


    隨著黃孛一揮手,第一顆開花彈就砸在右側的寨牆上,“轟隆”一聲就轟出了十幾個向左逃命的練勇,等黃孛又打死了兩名督戰的打手後,剩下的練勇終於逃到左側。剛調轉槍口打倒一名在左側攔阻潰逃練勇的打手,寨牆右側又炸響了第二棵開花彈,一時寨牆上從左到右到處都是奔逃和追殺的練勇,忙得黃孛顧東顧不了西,防北防不了南,搞得黃孛手忙腳亂滿頭大汗,直到打死了七八名督戰的打手後,剩下的練勇才全都逃到左側,其中還有六七個練勇不幸地死在自己人手裏。


    此時的黃孛突然想念起留在老耿頭身旁當親兵隊隊長的郭大嘴,若是有他協助自己,不至於是現在這麽一種亂局。


    隨著戰場形勢的明朗化,獨立團開始起了進攻,在猛烈的炮火掩護下,火槍營和田慶庚的綠營兵踏著浮梯很快來到寨牆下,幾十個手榴彈把隱藏在垛口後的殘敵清楚幹淨後終於登上了寨牆,占領了寨圩。


    黃孛讓衛朵和田慶庚把所有的俘虜全部押到壕溝旁站成幾排,隔著壕溝喊道:“我知道你們當中有苗沛霖的鐵杆跟隨,我不管他是誰,你們自己把他們挑出來,誰挑出來不僅能夠保住性命,而且還獎勵五兩白銀!”


    話音剛落人群就亂了套,有被挑出來破口大罵的,有公報私仇趁機栽贓陷害的,還有幾個掙一個名額差一點動手的,亂哄哄的不一會兒就從人群中推出了三四十穿著五花八門的練勇和綠營兵。


    黃孛望著灌滿洪水的壕溝一時不知如何處置眼前的綠營兵,用普通的槍擊、刀砍達不到威懾的效果,隻好求教心狠手毒的章馨海。


    章馨海明白黃孛的意思,眼珠轉了轉奸笑道:“嘿嘿,公子,聽說火槍隊現在還有一件秘密武器,何不亮出來讓大夥開開眼界?”


    “什麽秘密武器?”黃孛不明白獨立團還有什麽秘密武器能夠瞞著章馨海。


    章馨海用手指了指溝對麵衛朵腰帶上插著的刺刀說道:“那不是嗎?”


    這種刺刀獨立團火槍營的眾將士人手一把,黃孛也不例外,趕緊掏出來遞給章馨海說道:“這就是普通的刺刀,沒什麽秘密可言,讓德宇兄失望啦!”


    “錯,公子此言差矣!”章馨海看著手裏錚明瓦亮帶著血槽的刺刀說道:“這種兵器雖然不起眼,但卻是所有人都沒見過的一種兇器,用好了也許比埋活人還有威懾力,公子何不讓弟兄們試試?”


    黃孛也沒多加細想,命令衛朵讓兄弟們全都上上刺刀,等一把把明晃晃的刺刀插到火槍上之後,無論是練勇、綠營兵還是獨立團騎兵的眾將士們都被這種獨特的兵器所吸引,特別是被綁起來的練勇和綠營兵更是睜大眼睛緊盯著明晃晃的刺刀,嚇得瑟瑟抖。


    黃孛沒想到一把普通的刺刀竟然還有如此神奇效果,忙命令衛朵帶頭開始刺殺。


    隻見衛朵端著槍大步走到一名綠營兵跟前,大吼一聲一刀就刺進敵人的胸口,然後收迴火槍退後幾步。


    被刺穿的綠營兵望著一股股鮮血帶著腸子流出體外,嚇得睚眥欲裂噔噔噔倒退好幾步,“撲通”一聲栽進水溝裏,鮮血立刻染紅了黃的洪水,唬得無論是被捆綁的還是圍觀的練勇全都跪在地上求饒,肅殺的氣氛一下子讓所有的人都戰栗不已,連獨立團眾將士也不列外。所有人的眼光全都停在上下起伏偶爾還蹬兩下腿的綠營兵身上,看得黃孛趕緊轉過頭問章馨海。


    “德宇兄,沒想到這刺刀殺人還有這種威懾力?我看效果已經達到了是不是放了他們?我估計這些人逃迴去宣傳一番效果一定不錯。”


    “此言差矣!”章馨海連想都不想趕緊打斷黃孛的話,說道:“公子,既然我們白紙黑字定下了規矩絕不能半途而廢,否則不僅影響獨立團今後的展還後患無窮。”說完也不看黃孛的臉色,命令對麵的火槍營立刻動手。


    幾十個跪地求饒的綠營兵和練勇被蜂擁而上的獨立團士兵踹倒在地一陣亂捅扔進水裏,剩下投降的練勇聽到不知誰喊了一聲“逃命去吧!”紛紛爬起向溝渠外逃竄,連黃孛許諾的五兩銀子都不要了,十幾架浮梯被踩得吱呀亂響,還有幾個倒黴鬼不小心被擠進水溝裏。會水的一陣撲通,手腳並用爬上岸狼狽而逃,不會水的叫了幾聲爹媽冒了幾個泡消失得無影無蹤。


    隨著戰場接近尾聲,黃孛指揮大家就地取材搭了一座簡易橋梁,大隊人馬浩浩蕩蕩開進獨立團奪取的第二座寨圩。


    這第二座寨圩可要比胡家圩大多了,四周的寨牆足足圍起了幾百畝的土地,在寨圩中間還有一個占地幾畝的一個水塘,一座雕梁畫棟的大院就矗立在池塘邊,此時一大群鄉民把大院圍個水泄不通。


    一位黃垂髫的老者在幾十名全副武裝的看家護院保護下拄著拐杖與眾鄉民隔街對峙,人群中不知誰喊了一句:“貧民協會來了,我們有飯吃啦!”


    嘩……


    周圍所有的鄉民都激動地自動給獨立團讓開一條通道,少頃,騎著大白馬的黃孛帶著許洪、大熊等眾護衛和畢天鬆的騎兵來到大門前。圍在後麵的眾鄉民人頭攢動紛紛叫嚷起來,有要分糧要食鹽的,還有要衣物、牛馬甚至桌椅板凳,亂糟糟的也聽不出個數。


    沒等黃孛開口,站在拄拐老者旁邊的一位膀大腰圓的大漢高聲喊道:“都他娘的給我閉嘴!我看誰敢動苗家一粒糧食?”


    黃孛聞聽這家姓苗樂了,用火槍指著大漢問道:“不知哪位姓苗?”


    “老朽就是,不知黃將軍有何指教?”老者神色不動有板有眼說道。


    “不知先生跟苗沛霖大人有何幹係?”


    “我是他二叔,他是我侄子。”


    “哈哈哈,”黃孛聞聽心裏這個樂啊,終於讓自己見到了第一個跟苗沛霖掛上邊的人,為了徹底打掉對方的囂張氣焰大聲說道:“指教倒是談不上,不過我奉旨查抄你苗氏家族,不知這條夠不夠?”


    “放屁……”


    髒話還沒說完,黃孛一槍就把狐假虎威多嘴的大漢打倒在地,嚇得苗沛霖的二叔手杖從手裏脫落在地,仰身向後倒去,被兩個看家護院趕緊扶住。


    苗沛霖的二叔半天才緩過氣來,用顫抖的手指著黃孛說道:“給我打死這個不知死活的黃家孽種!”


    黃孛雖然來自於後世,跟黃家大院沒有半點血緣關係,但是不知為啥,一聽到別人罵自己什麽孽種、狗雜種之類的話就怒氣填胸,對大熊和許洪說道:“你倆上,把那個老不死的扔進人群裏,其餘的全都活劈了!”


    許洪和大熊很久沒有聽到這種命令了,相視一笑,拎起黑棍和開山斧就衝入看家護院當中,一出手就把兩個看家護院挑到空中,還沒等落下,苗沛霖的二叔就“颼”地一聲落在人群中,不到片刻便被蜂擁而上的鄉民踩成肉泥。


    剩餘的看家護院比苗沛霖他二叔還慘,大熊覺得打得不過癮,把黑棍插進一名護衛胸口後就開始使用擒拿術鎖喉扭臂,放到一個就撕成兩半,一隻隻血淋淋的大腿落在四周,嚇得圍觀的人群大唿小叫潮水般退了下去。


    許洪的開山斧掄圓了,一顆顆人頭像皮球似的落在地上骨碌碌四處亂滾,有一顆腦袋滾出好遠才反應過來,用嘴咬住一塊石子尋找自己的那一半,幾十名身手不凡的看家護院在大熊和許洪變態伺候下,不到一袋煙工夫就躺滿一地,竟然沒留下一具完整的軀體,看得自詡不凡的畢天鬆和邊雨麵麵相覷,這還是人嗎?


    (本章完)

章節目錄

閱讀記錄

晚清喪鍾所有內容均來自互聯網,繁體小說網隻為原作者蛇眼看世界的小說進行宣傳。歡迎各位書友支持蛇眼看世界並收藏晚清喪鍾最新章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