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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鹹豐十年三月十八,韓家衝烈士陵園。


    黃孛和眾營官祭奠完曾經為建立華夏大業戰死的英烈後,轉身對著軍容整齊的獨立團眾將士表慷慨激昂的動員令。


    “兄弟們,今天我們就要為死去的和活著的戰友及其親人創造一個奇跡,創造一個幾千年來華夏大地都沒生過的奇跡。在這個光榮而神聖的時刻裏,我相信每個人都會勇敢直前英勇殺敵,因為這不僅關係著你們的榮譽和恥辱,還和你們的家人幸福息息相關,跟天下所有的蒼生息息相關。可惜光有美好的願望是不夠的,因為在我們的周圍還有成千上萬的邪惡勢力蠢蠢欲動地窺視著我們。他們勢焰熏天氣焰囂張,想偷走我們倉廩的糧食,掠走我們的姐妹,破壞我們的家園,還把我們看成任人宰割的綿羊,他們這是瞎了眼了!因為現在的獨立團已經是全天下最強大的隊伍,不僅有旺盛的士氣,還有令敵膽寒的秘密武器!可歌可泣的獨立團兄弟們,讓我們團聚在華夏獨立團的旗幟下,共進退、同存亡,為天下蒼生創造一個耕者有其田,居者有其屋的美好生活前進!來吧,狗草的苗沛霖、潘家父子和所有吃人飯不拉人屎的雜碎們,我們給你戰爭!”


    辭令一出,群情激奮,年輕的獨立團在黃孛的帶領下浩浩蕩蕩開向霍丘。


    打頭陣的是衛朵的火槍營和畢天鬆的五百騎兵,居中的是黃孛和章馨海親自率領的炮兵營、李忠的一營和馬傑的三營,壓後的是押運著糧草輜重的田慶庚三千精挑細選的綠營兵,鮑鑫的偵查營早在頭天過午就已經四散出去。


    八千多人馬在狹長的土路上綿延了足有十幾裏,先頭部隊到達六安通往葉家集的官道上時,黃孛率領的主力部隊正好來到久違的土地廟。


    這裏是黃孛第一次受傷的地方,也是獨立團借助水上爬犁巧渡史河拿下葉家集的寶地,是教會周家門樓的後生如何使用水上爬犁卻差一點因此葬送周鳳小命的傷心之地。


    此時的黃孛睹物思情,想起當初的小打小鬧、偷偷摸摸,到現在的高舉義旗堂堂正正縱橫馳騁,黃孛仿佛做了一場大夢,一個比天還大的夢!


    僅僅隔了半年,獨立團就生了天翻地覆的變化,從三百多耍槍弄棒的看家護院到擁有火槍營、火炮營、步兵、騎兵甚至龐大後勤保障的部隊;從偏居一隅的金寨到建立方圓幾百裏的勢力範圍,別說清軍和土匪了,就連土豪劣紳都消滅得幹幹淨淨。


    土地廟還是那座土地廟,史河還是那條奔騰不息的史河,唯一有變化的是經過幾天幾夜的大雨後河水暴漲了不少,連土地廟都被浸泡在水裏,一處處窪地變成泥濘的沼澤。


    黃孛和章馨海見此情景,簡單商量一下便改變行軍路線,傳令衛朵和畢天鬆繞過葉家集碼頭從開源鎮直接穿插到官道,然後順著以前李忠曾經要打李昭壽伏擊的二號伏擊點葉佛廟山麓向鄧家鋪子前進。


    鄧家鋪子是獨立團在六安西北所控製的最北端一個小鄉村,再往北走就進入苗沛霖的勢力範圍。按事先的計劃,獨立團要在這裏休整一宿再向北開始討伐,先期到達的先鋒部隊沒等田慶庚的輜重隊趕到就設置好了防禦陣地。


    西門強輕車熟路帶著黃孛和章馨海迴到以前自己的家,因為有當地貧民協會的照顧屋裏倒也整潔。


    一進門西門強就開始張羅燒茶端水伺候著眾人,不僅沒感覺到勞累還興奮地不停地說道:“這要是冬梅跟著一起迴來該有多好!知道馬上就可以報仇雪恨了,指不定哭成啥樣呢?”


    “西門兄,除此之外還怕有別的目的吧?”許洪開玩笑說道。


    “靠!”黃孛這句口頭禪已經成了獨立團通用的吊絲語,西門強笑罵道:“你是狗嘴裏吐不出象牙來,一天到晚就想那點破事,那麽高的大個子心眼長哪去了?”


    西門強紅著臉反擊著,自己那點醜事被許洪看得一清二楚,雖然王寡婦不放在心裏,西門強卻一直耿耿於懷,暗下決心等許洪成家了一定報複迴來。


    黃孛不明所以章馨海卻心知肚明,揮手說道:“許洪你是聰明一世糊塗一時,人家雖然半路夫妻,但終歸帶著夫妻二字,成家立了業,比你先行一步。你還打著光棍,你就不怕洞房花燭之夜鬧你笑話?”


    “嗬嗬,玩笑而已,西門兄不是那樣的人,你說是不是西門兄?”許洪聞聽趕緊服軟,摟著西門強的肩膀套近乎,嘻嘻哈哈走出廂房。


    “黃公子,前段時間的雨看來對咱們這次的行軍有影響啊!如果前鋒部隊走得太快,很容易造成與後勤部隊的脫節,萬一出現什麽意外情況怕有閃失。”


    淮北所有的情報,包括敵人寨圩分布和山川河流都掌握住章馨海的大腦裏,黃孛可不敢越俎代庖再犯冒險深入的那種錯誤,謙恭地問道:“德宇兄有什麽打算?”


    “公子,《孫子兵法·謀攻篇》說得好,不戰而屈人之兵,善之善者也。雖然憑咱們現在的實力,一口氣打到霍丘也不是什麽難事,但是既然能在減少傷亡和減少消耗的前提下達到同樣的目的,我們何必冒那個險呢?現在正趕上史河大水,我估計在咱們前進的道路上一定不會一帆風順,何不借此良機循序漸進,達到不戰而屈人之兵的目的?”


    黃孛一時沒明白章馨海什麽意思,聳了聳肩搖頭道:“請德宇兄釋教!”


    “公子,我知道九柳兄寫的那個布告是按你的意思寫的,想達到立威的目的,但是這麽做的副作用就是咱們奪取了一個寨圩,下一個根本就不知道咱們獨立團還有這樣的布告,因為知道的都成了獨立團的刀下之鬼。所以,要想立威必須殺掉一批留下一批,讓那些活著的人替我們傳話,而且手段越殘忍越好,達到殺雞給猴看的效果。傳播消息需要的是時間,我們就借著大水的機會減緩攻城掠地的度,等拿下幾個寨圩後,我估計這個消息就會像瘟疫一樣傳遍淮北大地。等我們再兵臨城下時最少得有一半的寨圩豎起白旗,這樣我們就會用最少的代價換取最大的效益,達到不戰屈人之兵的目的。”


    “好!”黃孛這迴可聽明白了,佩服地忍不住拍手叫好,笑道:“德宇兄不愧是半仙,琢磨人的心裏都琢磨到骨髓裏去了,就按德宇兄的意思辦,大家從明日開始減緩行軍度,穩紮穩打,步步為營,等大水消去了再一鼓作氣打到霍丘。”黃孛端起茶敬了章馨海一杯笑道:“不過拖久了也有後遺病,在韓家衝等著咱們好消息的朱桂他們若是知道我們拖拖拉拉一個月都拿不下霍丘,耍起脾氣罷工不幹了我們隻好學太平軍拿蘿卜當炮彈打出去。”一句話逗得章馨海哈哈大笑,兩人又推敲了一些細節便各自散去。


    次日大早,吃過飯留下兩千綠營兵看管糧草輜重,田慶庚率領著一千綠營兵隨著大部隊繼續向霍丘方向開拔。


    離鄧家鋪子十裏就是獨立團遇到的第一個寨圩,寨圩不大壕溝卻不小,隔著寨牆三四十米挖了一條蜿蜒好幾裏足有五米寬的壕溝。寨牆上站著幾百名手持各式武器的練勇,有拿刀槍的也有扛鳥銃、抬槍的,兩門鏽跡斑斑的土炮擺放在門樓兩側,十幾麵大旗迎風招展倒也增添了不少氣勢。


    黃孛指著一麵旗幟問章馨海:“德宇兄,繡著“苗”字的是指苗沛霖,那繡著“黃”字的是誰?不會是我黃孛吧?”


    “嗬嗬,跟你半點關係都沒有,那是勝保手下置理廬鳳道的黃元吉的旗號。”


    “哦?他也在這裏?”黃孛聽到這個名字感覺有點耳熟,估計一定不是什麽默默無名之輩,沒想到這麽大的清朝官員會在這小小的寨圩裏,忍不住問道。


    “公子有所不知,這方圓幾百裏有二百多座寨圩都插著他的旗號,跟苗沛霖一樣是狗搭連環狼狽為奸。這種寨圩十個為一大團,距霍邱五十裏處有個大寨圩叫三劉集的就是他們的大團所在地,由投靠勝保的張龍擔任主帥,號稱淮勝營。”


    “這個叫張龍的是張樂行的遠房親戚,被勝保高官厚祿所誘惑投靠了清軍,因為他我們還損失了不少好兄弟,老樂對此一直耿耿於懷。”站在田慶庚旁邊的畢天鬆恨恨地說道。


    黃孛聽幾人你一言我一語的很快就搞明白了這裏的錯綜複雜的關係,自己麵對著的對手還不是一般的亂啊!什麽苗練、清軍甚至撚軍叛徒全都勾搭在一起,不知以後還能碰上什麽驢球馬蛋?


    靠!黃孛心中暗罵一聲說道:“管他是人是鬼,擋我們道的全都扔進壕溝裏填了,就當給我們的子孫後代留點肥料,讓莊稼長得更壯些!”


    完牢騷,黃孛讓馮東籬掏出早已寫好的一封告示交給馬坤易,說道:“坤易兄,把告示給我射進寨圩裏,告訴他們隻給半柱香時間,到時不降就開始行動。”


    馬坤易接過信封單槍匹馬來到壕溝旁,綁到箭矢上拉滿弓“嗖”地一聲射進寨圩,高聲喊道:“寨牆上的練勇聽好了,隻給你們半柱香時間,若不開門投降我們就要蕩平寨圩,殺個片甲不留!”說完打馬迴到黃孛身旁。


    寨牆上的練勇對突然出現的這支武裝隊伍本來就抱著好奇,見一封信射進寨圩,趕緊爭先恐後搶奪起來,然後交到一位領模樣的人手裏。


    領接過信連看都沒看罵道:“操,你們認識字啊?還不趕快把私塾先生請來?這他娘的我認識它它可不認識我。”


    一位練勇趕緊一路小跑去找私塾先生,趁著這工夫領問眾人:“你們看寨圩下的隊伍是哪來的?不會是六安的黃孛吧?”


    大家你瞅我我看你都搖著頭,一位精瘦漢子趴著垛口朝獨立團喊道:“喂,你們是幹什麽的?咱們井水不犯河水,為什麽要攻打我們的寨圩?難道就不怕苗大人和勝保大人治你們的罪嗎?”


    對麵沒有一個人搭理他,架設火炮和製作浮梯各忙各的,一群群騎兵沿著壕溝來迴地奔跑著,好像有使不完的力氣。


    領摸樣的人見狀氣得真想用土炮轟他兩炮,可惜距離太遠隻能幹著急沒辦法,隻好讓大家做好防禦準備。


    “大家不要驚慌,他們雖然人多勢眾,但是咱這兩門土炮也不是吃醋的,他們膽敢越過壕溝就轟他娘的,我們居高臨下怕他個球!”


    正當領為眾手下鼓氣之時,一位穿著藍布對襟長袍,兩排布扣子扣得整整齊齊的黑胡子老頭來到寨牆,畢恭畢敬說道:“當家的,你有何吩咐?”


    “你把這封信給我念念,我看看對方到底是何方神聖?”


    黑須老頭接過布告掃了一眼便宣讀起來:


    布告淮北所有寨圩:


    竊以為苗沛霖之流心比天高,目比寸短,利己殃民,剝鄉民以充私囊。致悍匪盜賊遍布四方,陷鄉民於水深火熱之中,唿天喊地而充耳不聞。我等華夏獨立團,驅腥風於四海,滅妖氣於五胡,懲惡揚善,劫富濟貧,讓天下所有的蒼生耕者有其田,居者有其屋,人人安居樂業。


    為此,獨立團製定三條必殺令:凡手執武器者殺無赦!有田產不交公者殺無赦!與苗練狗搭連環者殺無赦!


    六安總兵黃孛


    領聽完罵罵咧咧說道:“操,我說私塾先生,你能不能說點能夠聽懂的話?這哼哼呀呀的十句都聽不懂一句,他們到底想幹什麽?”


    “當家的,”私塾先生被領罵慣了,也不以為意說道:“信裏的大概意思就是,凡是手裏有武器的殺無赦,跟苗沛霖有勾結的殺無赦,家裏有錢有地的不分給無家可歸的鄉民殺無赦!”


    “操他姥姥的,他以為他黃孛是誰呀?”領一聽這些霸王條款氣得暴跳如雷,罵道:“到別的地方嚇唬嚇唬那些沒見過世麵的窮哈哈還管用,在我們苗大人眼裏他個總兵連屁都不是,不在六安享他的清福跑到我這裏撒野,弟兄們!都給我打起精神來,一會兒誰要是打死一個獨立團練勇,我就賞銀一兩!”


    私塾先生趁著領在寨牆上耀武揚威的工夫偷偷地溜下寨牆,心裏恨不得獨立團趕緊打進寨圩把自己和寨圩裏的貧苦鄉民解救出來,對落款六安黃孛產生了極大的興趣。估計這就是大家偷偷私下議論的成立什麽貧民協會替老百姓打氣撐腰的獨立團,知道苦日子快熬到頭了,一溜煙興匆匆跑進寨圩裏告訴大家這個好消息。


    半柱香很快就過去,黃孛見對方一點都沒有投降的意思,於是下達了進攻的命令。


    按照章馨海新的要求,十九門火炮隻推出了一門由西門強親自操作,為了防止對方動反擊在火炮後麵是一排昂挺胸的榆木迫擊炮。接到可以開炮的命令後西門強命令點火兵引燃了火繩,隨著“轟隆”一聲爆炸聲,領模樣的人連同周圍的親信一起飛到天空,隨後殘肢斷臂撒了一地,嚇得剩下的練勇媽呀一聲全都趴在寨牆下。馬坤易又驅馬來到壕溝旁對寨牆上不見蹤影的練勇喊道:“想活命地跑到左側寨牆角扔下武器,否則格殺勿論!”


    大家都樂嗬嗬地瞧著熱鬧,等了大半天也不知道是沒聽懂還是不相信,寨牆上沒有一個練勇向左麵跑去,黃孛隻好讓後麵的兩門榆木炮開始射擊。


    兩顆小巧玲瓏的榆木迫擊炮彈畫著兩個漂亮的弧線落在隻相差十米的寨牆上,炸得躲在垛口後麵的練勇鬼哭狼嚎,沒炸死的和反應快的練勇彎著腰拚命朝寨牆左側跑去,到了盡頭扔下武器抱著頭,唿啦全都又重新隱藏起來。


    等炮兵又射了兩輪炮火後,整個寨牆上全都是向左側奔跑的練勇,什麽刀槍棍棒、鳥銃抬槍紛紛落在城牆下。


    黃孛見差不多了朝天開了一槍,早已等候多時的綠營兵在田慶庚的指揮下抬著幾十架浮梯很快搭在壕溝上,緊隨其後的火槍營在衛朵帶領下呐喊著就衝向被炸得硝煙四起的右邊寨牆。


    為了以防萬一,火槍營的眾將士分成兩隊,一隊用火力進行掩護,一隊又往右側的寨牆上扔了幾十顆手榴彈,等爆炸聲一停便和趕上來的扛著浮梯的綠營兵一起衝上寨牆,隨後兵分兩路衝進寨圩。


    不到片刻寨門緩緩打開,剩下的綠營兵在田慶庚的率領下全部殺進寨圩,整個戰鬥不到半個時辰宣告結束。


    又過了大半個時辰,衛朵的火槍營押著一百多個綁在一起的練勇穿過門洞向黃孛走來,後麵跟著一群看熱鬧的鄉民。那些舉手投降站在寨牆左麵的練勇,在綠營兵看押下心驚膽戰望著壕溝邊的同夥,不知獨立團如何處置自己的同僚。


    等捆綁著的練勇走到壕溝旁,黃孛朝遠處看熱鬧的眾鄉民喊道:“鄉民們,我們獨立團說話算數,隻要舉手投降的既往不咎,若是頑固不化的就像他們一樣就地處決!”


    說完黃孛朝衛朵打個手勢,還沒等眾練勇反應過來就被火槍營的士兵全部推進壕溝裏,早已備好沙包的一營、三營眾將士扛起沙袋倒進壕溝裏。


    剛開始壕溝下還有哭爹喊娘的嚎叫聲傳出來,隨著從天而降的沙包越來越多,溝下很快就變得靜悄悄,看得眾鄉民和寨牆上的練勇麵如土色瑟瑟抖。


    等壕溝被填平三丈多寬後,田慶庚押著寨牆上的練勇走出寨圩,嚇得眾練勇跪在地上叩頭求饒死活不走,直到田慶庚磨破了嘴皮子才相信獨立團真的放自己一條生路,一個個順著填平的通道如喪家之犬逃向四麵八方……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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