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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聲音剛落,一位長著一張馬臉,掛著一雙扒拉眼的黑瘦漢子挑開門簾走進雅間,後麵還跟著兩位敞懷赤臂,渾身都是腱子肉的無賴打手。


    扒拉眼像螃蟹似的橫著就走到桌前,歪著脖子斜著眼環顧一下四周後朝張宗禮抱下拳,嚷道:“張宗禮,聽說你找到幫手了?答應給我的二百兩銀子是不是後悔啦?”


    說著端起孫老三麵前的酒杯,撇了撇嘴說道:“雖然我扒拉眼名聲不好,但是你也不能拿這些臭魚爛蝦來應付我來著!何況還把招待我的破菜拿來喂這些不知從哪裏蹦出來的侉子?”說著突然把酒潑在孫老三的臉上,罵道:“敢到我的地盤搶飯碗是不是活膩啦?你們都給我……哎呦……”


    話沒說完整個人就已倒立在空中,還沒反應是怎麽迴事,大熊“哢嚓”一聲就把馬臉漢子大頭朝下像釘木樁似的釘進飯桌,露出的兩條腿還沒蹬幾下一把開山斧“哢嚓”一聲連人帶桌子劈成兩半,許洪罵道:“嫌菜不好我再給你加個五髒六腑!”


    從扒拉眼潑酒到被劈成兩爿隻是一眨眼功夫,看得張宗禮是瞠目結舌,旁邊的兩位打手則愣怔了半響,等反應過來剛想抽出家夥什兒時,大熊已躥到兩人跟前伸出蒲扇大的手掌各掐住一隻脖子舉到空中,迴頭用眼神詢問張宗禮,是掐死還是放了?


    張宗禮見狀毫不遲疑地點了點頭說道:“掐死吧!完後你們到後院休息,這裏的後事我來處理。”


    大熊聞聽雙手一用力,兩人蹬了幾下腿便一命嗚唿,完後仍在地上拎起黑棍說道:“走吧,桌子都被許大哥砸壞了吃不成了!”


    “嗬嗬,”從來不開玩笑的大熊話一出口就把許洪逗笑了。


    “好你個死大熊,你不先捅出個窟窿我能幹那事?”


    三人嘻嘻哈哈地說笑著走出房間,嚇得站在門口看熱鬧的酒保和廚子一哄而散,氣得許洪大聲喊道:“跑什麽跑?誰帶我們去客房?”聽到動靜的張宗禮趕緊從雅間走出喊道:“張胖子,張胖子!”


    過了大半響矮胖子張掌櫃才戰戰兢兢從櫃房跑出來,低頭哈腰小心翼翼說道:“族長,我去!我去!我領三位英雄去客房。”說完帶著三人穿堂過院來到一間廂房,親自為三人鋪好了鋪蓋,伺候完茶水後才狼狽逃出房間。


    三人一路奔波再加上剛剛酒足飯飽,喝完茶後各自倒在床上少頃便奏起了唿嚕交響曲……


    三人倒是心寬體胖無所牽掛,此時站在雅間裏望著杯盤狼藉和三具屍骸的張宗禮卻犯了愁,這萬一官府來了還真是一件麻煩事!不過這幾個兇神惡煞殺人的本事真讓自己開了眼界,估計對付虎頭嶺那幾個山寨王是綽綽有餘,現在當務之急是阻止官府來這張家廟鎮,若是他們來了自己不僅要損失大筆的銀錢,而且就算贏得了“光棍”那自己的名聲也蕩然無存。


    想到這,張宗禮趕緊派人叫來大胡子說道:“大胡子,你現在馬上去官道上迎迎官兵,若是沒來那是最好,要是半路碰上了就說這裏的“爭光棍”取消了,讓他們不用來了,你再送給他們五十兩白銀作為酬謝,聽清楚了嗎?”


    被許洪和大熊揍了一頓的大胡子本來心中就壓著一口怨氣,此時見到死在地上的扒拉眼三人突然產生了報複的念頭,口上答應著心裏已打定主意,詭笑道:“老族長,那是不是給我備匹馬?這樣的話更能保險些。”


    張宗禮哪知道大胡子的內心歹意,不加思索地答道:“好,你就迴族裏挑一匹馬去,要快去快迴!”


    大約過了兩時辰,許洪三人被一位莊稼漢叫醒,告訴大家虎頭嶺的潘老大已來到“河西客棧”。


    三人聞聽拎著家夥什跟著莊稼漢迴到前院,隻見大院四周已燈火通明,兩班人馬涇渭分明地分站兩側。


    虎頭嶺大約來了七八十人,為首的是個四十多歲大腹便便的胖子,雙手各執一把板斧,寬額頭雙下巴,長著一對賽過叫驢的招風耳,又細又長的辮子好似被掐住七寸的死蛇軟綿綿地斜搭在肩上,滿臉橫肉,一看就不是什麽善茬!


    可是站在潘老大身旁的女子卻和他成為鮮明的對比,從頭到腳裹著一身大紅縐綢,雖然已三十多歲卻光鮮照人,風韻猶存,一雙大眼睛不停地環視四周左顧右盼,最後落在躲在張宗禮和許洪身後的大熊身上,不停地眉目傳情,張著小嘴嬌滴滴地笑道:“老族長,聽說你找到幫手哩,能不能給奴家介紹介紹囉?”


    張宗禮早已習慣了花娘子的伎倆,吃了一口旱煙說道:“花娘子,你還是收起你那一套吧,既然我們定了群爭,你趕快和你的男人商量一下你的人選,等一會大家到了場上你自會知曉。”


    “草你姥姥的張宗禮,跟我老婆說話客氣點,”潘老大這堆牛糞最見不得誰對插在自己身上的這支鮮花有所不恭,罵道:“你他娘的趕緊把你的幫手叫出來,讓我老婆好好看看他們到底長沒長三頭六臂?”


    天不怕地不怕大熊最怕和女人打交道,剛才花娘子一頓打情罵俏把大熊嚇得早早就躲在許洪的身後,生怕花娘子找上自己。


    真是怕什麽來什麽,花娘子早把大熊的一舉一動看在眼裏,尋思著:聽說這張宗禮找來的幫手都非常彪悍,自己不使點計策還真是一件麻煩事,等發現躲避自己的大熊後立刻有了主見,朝潘老大小聲嘀咕道:“當家的,既然他們提出群爭的建議,那選擇對手的權力就由我們說的算,你就單挑張宗禮,我呢就找那個躲在張宗禮身後的那個黑大個,剩下的那位就讓膀柱子去應付,這樣我們最起碼可以立於不敗之地。”


    “娘子,張宗禮是我手下敗將不足為懼,可是那個黑大個一看就不是省油的燈,你能行嗎?”


    “咯咯咯,”花娘子聞聽笑得花枝亂顫,掐了掐潘老大的招風耳浪笑道:“要是真刀真槍地比量,十個我也不是人家的對手,但是你忘記了你姑奶奶是幹什麽的嘛?取勝不敢說,立於不敗之地還不是狗咬屁股——啃腚的事?”


    一句話說得潘老大哈哈大笑,伸出手輕輕地在花娘子的屁股上抓了一把,笑道:“行,聽你的,不過你可別做過分了,否則晚上老子可饒不了你!”


    兩人當著眾人的麵就開始打情罵俏起來,氣得許洪拎著開山斧來到場中,大聲喊道:“呔!對麵的一對狗男女還不趕快給我滾出來一個,躲在暗處唧唧歪歪算哪門子英雄好漢?”


    花娘子拋了個媚眼嬌笑道:“這位哥哥,我不管你是從哪裏來的,在我們這“爭光棍”有“爭光棍”的規矩,既然你們選擇了群爭,那選對手的權利就有我們說的算,你先別著急嘛,等一會如果小妹沒玩夠的話再陪你過過癮,怎麽樣大哥哥?”


    許洪幹什麽的?那就是殺人如麻殺出來的亡命之徒,當初查抄武榜眼的“寒馥居”時黃孛為什麽委派許洪去武榜眼家斬草除根,就是看上了他的那股狠勁。


    可是換上這個場合明知道這個騷蹄子沒安好心,但是許洪真拿她沒辦法,心裏暗罵大熊白學了童子功,遇見女人就束手無策,這要是敗在這個騷娘們手裏,這場“爭光棍”還真的不知鹿死誰手呢!


    一時急得許洪有勁沒處使,站在原地麵紅耳赤,憋了半響激將道:“你他娘的騷蹄子,別拿豆包不當幹糧,趕快把你的人手選出來,看你能把我們怎麽樣?”


    “哇呀呀……呸!”潘老大聞聽怒不可遏,拎著板斧就要衝殺上去,被花娘子照屁股踢了一腳罵道:“你個驢操的,連老娘的話都不聽了?還不趕快把膀柱子叫出來應個場?”


    潘老大聞聽收起板斧惡狠狠地瞪了許洪一眼,朝後麵喊了一聲:“膀柱子,你去會會那個傻大個!”


    許洪一聽樂了,這小名還有跟自己一樣的?也叫膀柱子!等對方從人群裏走出,許洪笑的更是前仰後合。


    隻見走出來的這位袒胸露腹,密密麻麻的護心毛護滿全胸,單單露出碗大的肚臍眼,紅裏帶黑,黑裏帶灰好像剛吃過炭灰的大嘴巴,一走一張嘴,渾身贅肉亂顫,一手執短錘,一手執帶著鋸齒的盾牌,晃晃蕩蕩來到許洪跟前嚷道:“呔!紅大個,是你先砍我三下還是我敲你三錘?”


    看著比自己矮上半截的醜八怪氣得許洪哭笑不得,拎起斧頭說道:“我說醜鬼,別說我欺負你,你看好了,”許洪把開山斧遞到醜鬼麵前,“我也不砍你,我就用這把開山斧的斧背敲你三下,如果你挺過去了,我就拿斧刃砍下我自己的腦袋塞進你肚臍眼裏。”


    說完掄起開山斧“嗡”地一聲砸向盾牌,隻聽當地一聲,膀柱子倒退一步,晃了晃腦袋吐了口吐沫,喊道:“再來!”


    “嗨?還真有兩下子呢!”連許洪都不得不佩服這肉球的蠻力,為了速戰速決許洪氣沉丹田,力灌斧背使了一招“泰山壓頂”猛地擊打在盾牌上,把膀柱子打得接連倒退十幾步,一股鮮血順著嘴角就流了出來。


    也是許洪不忍心下死手,好賴跟自己有點緣分都叫膀柱子,第三次手下就留了餘力,當斧背擊到盾牌時使了個巧勁斜拉旋扯“嗖”地一聲把盾牌扯出十幾米遠,正好落在大熊和孫老三腳下。


    再看肉球膀柱子雙目圓睜,一口鮮血“撲哧”噴向空中,手握大錘仰身倒下,砸得塵土飛揚一下子昏死過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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