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約自有私心,借著國喪的由頭,嚴令低調,連兩位新人的婚服都賜白色。朝中大臣更無一知曉。


    他不願她成為別人的妻,哪怕隻是形式上也不行。


    若非她任性一再衝撞自己,不得不懲罰她以正自尊,這個女人竟毫不服軟還同他講條件。


    叫她吃點兒苦,好知道隻有他,才是她真正的依靠。


    與沈心告祭天地,隻王府中側妃與三名妾室出席。


    瑞康王目前五名妾室,不包括已經休棄的和病故的,今日缺席兩位,一位稱病不適,一位迴母家探親。


    因臉上傷痕未愈,婚宴上陳紜掛著麵紗,側妃與妾室們麵色各有不同。


    原本這個位置、再努努力,該是她的。


    鍾寧安嫁進王府五年,雖不及一些妾室進門早,可聽說瑞康王不好女色,府中妾室不是皇帝安排、就是太後硬塞,她帶著順昌伯府滿門榮耀、帶著希冀與高傲嫁過來,五年的點滴相處互敬互愛,她早早認定了王妃之位。


    母親也一再告誡,定要坐上王妃之位,才能後半生穩固無憂。


    這陡然殺出的新王妃,令她猝不及防。


    聽說是皇帝的妃子。


    這皇帝也不知是抽的什麽風,先前塞進來的兩名妾室,一位病逝一位整日纏綿病榻,她知道王爺不喜歡那兩個女人,便順其意經常給那兩人使小絆子,克扣例銀短缺用度,叮囑府中奴才們故意為難,果然得到了王爺的另眼相待。


    “寧側妃,你做的很好。”


    “能為王爺分憂,是寧安的福分。”


    王爺時常來她院中坐坐,但一直也隻停留在小坐從未留宿。她不知是自己哪裏做的還不夠好,還是自己的樣貌根本就入不了他的眼?


    鍾寧安找盡名方精心養護自己這張臉。


    沈心拿需培養感情為幌子,一再拒絕她的主動爬床,卻叫鍾寧安探聽到他在仁德堂養了一個女娃。


    堂堂王爺竟好這口。


    倘若他真喜歡,她便將那女孩接來府中,待養成給她名分,如此貼心周全識體麵還能拴不住他的心?


    隻可惜寧側妃的如意算盤打得啪啪響,也不及陛下一個飛來橫旨。


    大概隻有瑞康王府後院中的女人才知道,王爺表麵溫和,實際內心薄冷寡情,從未對她們動心,甚至僅僅當成暖床的也未曾。


    而新王妃,是為皇帝強塞,她一定會為王爺鏟除這個障礙。


    也為自己鏟除障礙。


    “今日時候不早了,王妃早些安置。”


    沈心與她飲過合巹酒,便打算離開。


    被陳紜叫住。


    “王爺,今日你我新婚,頭一晚,您就要撂下我去別的美人兒房中嗎?”


    她知道瑞康王府定有沈約安插的眼線,故意如此,就要氣沈約那個大混蛋。


    外頭躲在暗處的人,被草叢中飛蟲擾的心煩難安,房內一直亮著燈毫無動靜。


    “王妃希望本王留下?”他轉頭看她,猜不透這個小女人心思。


    “王爺,妾身今日乏累的很,能否勞煩王爺幫妾身將那瓶清肌膏拿過來?”她指指櫃閣上的小瓶。


    沈心看著她自若態度,柔盈眉眼間是掛著脂粉掩不住的疲倦,怕是昨夜、未曾得眠。


    順手將藥瓶遞給她。


    “多謝王爺。”


    “方才,寧側妃幾人冷嘲熱諷的話你不必放在心上。”沈心坐下給自己倒了杯茶。


    “自然不會。”


    “王爺若肯留下,這床便讓給您睡,妾身去暖閣安置。”


    “王妃是否在怨皇兄?”他放下茶盞,眸光隨盞中水波流蕩。


    “怨?我隻是不滿於他如此武斷。也白白叫王爺失了迎娶心愛之人為正妃的機會。”


    視線於半空中交結,兩個人都在試探彼此。


    “王爺若不嫌棄,絲絲也可侍奉於你。”陳絲絲這個假名字,她要盡早習慣。


    “本王不喜隨意的女子。”


    “那絲絲便明白了。”她起身去暖閣。


    這女人未打算以色相誘?


    身旁輕輕掠過的側影,留下淡淡清香浮動。


    他在期待什麽?


    沈心捏了捏茶盞,起身準備就寢。


    “啊——”


    “怎麽了?”


    聽到驚叫沈心急忙趕過去,暖閣的臥榻上竟然盤旋著數條花斑蛇,藏於被褥之中。


    陳紜最怕這種東西。


    幾乎本能地撲到來人懷中,身子發抖。


    沈心抽劍斬蛇,一隻手護住她。


    “來人!”


    “王爺,怎麽了?發生何事?哎呀我滴親娘!”徐育衝進來,看到床榻上數條蛇屍,也覺得一陣寒滲。


    王爺被迫娶她,徐育今日從頭至尾沒給陳紜好臉色,此刻卻也對她感到同情。


    “此蛇無毒。”徐育上去查看,怕隻是個下馬威。


    王府中的女人哦,鬥來爭去。他已見慣。


    能夠準確推斷出她會去暖閣,難道是側妃?沈心皺眉。


    陳紜是不敢再踏入那裏了。隻鑽在他懷中不肯鬆開。


    “王妃,無事了。本王已叫人將蛇屍清理幹淨。”


    他的身子僵直,神情微促,似鮮少與女子這般親近。


    “怕……”


    “沒事了。”沈心吞了吞唾液,因為緊張,也不敢亂動。


    “你能陪我嗎?”嬌滴滴的嗓音帶著壓抑哭腔,仿佛叫人聽出濕漉漉的委屈。


    馨香甜淡的味道不斷侵襲沈心的嗅覺。


    他不太想,卻張不開口說出拒絕的話來。


    暖閣裏指揮人清理完蛇身與血跡的徐育,出來看到那個女人還在抱著他家王爺,不由地上去怒懟,“王妃抱夠了沒有?王爺他不喜人如此親近,您可收斂一點,省得被打進冷院劈柴打水。好日子可就到頭咯。”


    沈心剛想製止徐育,隻覺得腰上的手又箍緊了幾分。


    “沈哥哥……不要、不要這麽對阿紜……阿紜不想恨你……不想……”


    “姑奶奶,你在說什麽胡話?”徐育叉腰。


    “你給本王出去!”


    “等等!”


    剛被轟走的人又被叫住。沈心探手拭了拭她的額頭,如此埋在他胸前蹭確實不正常。


    “去叫大夫。”


    “得,又病一個。可別是裝病。”最後嘀咕了句,徐育出去。


    昨夜陳紜未睡,婢女給她打的洗澡水,待放冷,她才進去,泡了一夜。


    沈心的性情她拿捏不定,這是後招,以防他真的對她做什麽,但又不能與他撕破臉。後續還需從他身上探聽消息。


    如能維持表麵關係最好不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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