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段時日的沈約極容易發脾氣,每日朝堂氛圍緊張氣壓低沉。


    仇喜良被停職,關押,這些陳紜都還不知。


    而得知她被扣在瑞康王府,他放下孤傲尊位不顧一切來尋她,卻發現她如此氣定神閑似根本無需他救。


    更不曾釋出一點點向他求助的訊號。哪怕他來了,她竟不願同他走。


    是不是對他的利用結束,感情也結束?


    勾引他身邊的太監總管,也是為了達到目的?而今又是在做什麽?勾引瑞康王?


    “陳王後無恙否?”沈心起身詢問。


    看到她狼狽起身,沈約眸中劃過一絲不忍,覺得自己下手重了。


    又迅速恢複冷漠。


    “是啊,我是陳國王後,自然心思不正,目的不純。”


    陳紜起身,眼尾冷豔閃爍淚光,他竟如此對她。


    “沈約,我真是瞎了眼對你傾心。而今已為陳國罪人,但也不由你處置!”


    沈約也真的被她惹惱了,哪兒有對他這般不服管教的女人。擒住她的手腕就走。


    “哎皇兄……正門在那邊……”


    “今日皇弟盛情款待,孤王便在這瑞康王府住上一夜。 ”


    “這……”


    看著超出預料的事態發展,沈心感到頭痛。


    “王爺……這是、這是怎麽了?”聽到動靜的趙管家慌張趕進來。


    “唉……本王真是、頭一次如此歎為觀止……”頹坐在凳上,沈心忙吩咐,“叫人準備好熱水供陛下清洗沐浴,還有叫幾名侍婢去服侍那位姑娘換身幹淨衣物,去側妃那裏討一套,定要上好的雲羅絲絹麵料。”


    “小人這便去辦。”


    “你說,太後被暗殺一事,是不是與你有關?”


    瑞康王臥寢內,陳紜被粗暴扣住手抵在門上。


    她也很委屈,看著先前摯愛的麵龐如此冷顏質問自己。


    “如果那日,死的是我呢?”


    “你知不知道,若非得人相救,若非阿紜幸運,今日橫屍大王眼前的,是我。”


    “或許、你早已沒那麽在意我的生死。”


    沈約眉目肅然,盯著絳雪麵容。


    “沈哥哥,我與太後,若隻能留一個,你選誰?”


    “孤王跟你說過,孤王從不做選擇。”


    “沈哥哥不做選擇,是因為太過自信。可你如何與天爭、與大道爭、與氣運輪迴爭?不做選擇,隻因為不敢罷了。”


    “誰允你這麽跟孤王說話?”


    “沈哥哥想掌控一切,可不是所有事、所有人,都能被你掌控。”


    “縱使今日身死我也要說,阿紜隻做了自己認為該做的事。”


    她這既未否認也未承認的態度,讓他無言以對。


    縱使她真的殺了太後,也是因為太後先對她動了殺念。


    可那是他的母後。即使沒有多少感情,也是他的生母。


    “若叫孤王查實證據,孤王會依律處置你。”他的語氣隱含嚴厲。


    “處置?”她連連冷笑,“沈哥哥原還不知,您那位尊貴的太後生母,是在如何策劃幫她的小兒子上位吧?”


    “你說什麽?”他神色陡然一冷。


    “不然大王以為瑞廣王為何如此迅速召集兵馬要攻入皇城來?真的隻是在太後薨逝之後才臨時起意麽?千裏奔途掃平關隘,恐怕不是一兩日能準備好的吧?”


    “若我猜的不錯,瑞廣王應當不出十日就能抵京了,對麽?”她欺近他的眸子。


    “沈哥哥將大部分兵力調去邊境對付陳國,如今內患近在眼前,卻不處置。想來也是可笑,您是被百年來齊國高傲的地位不容撼動給衝昏了頭腦麽?瑞廣王若得了這個位置,您現在所為隻是在為他掃平障礙罷了。”


    “巧言令色。”


    沈約抽身鬆開她,卻也知她說的是有道理。


    從前在他身邊的陳紜隻知軟媚俏約哄他欣悅,現在這個事事機警掌握不少消息的她,讓他不得不變換眼光來看。


    “孤王現在隻給你兩個選擇,隨孤王迴宮,成為瑞康王之妻。”


    “沈哥哥憑什麽決定阿紜的歸宿,就憑你睡過阿紜嗎?”


    他眉目霎冷,“非要與孤王這麽敵對嗎?”


    她走到梨木桌旁坐下,撐著桌沿微微蹙眉,肋下還隱隱作疼。


    “大王不是隻想我做瑞康王之妻吧?”給自己倒了盞茶,也不在意衣袖上汙漬,她神色淡漠,“大王是想叫我做你的眼睛,盯著瑞康王與瑞廣王是否暗中有往來,是麽?”


    沈約神色一鬆。


    為女人的聰明。


    “隻要您肯撤兵,與陳國化解幹戈,阿紜……願做沈哥哥的棋子。”


    “棋子?孤王在你心中就是這般小人?”


    “哼,棋子或是眼睛,又有什麽不同。”


    沈約冷峭的眉梢凝出一股與生俱來的威儀,看著女人對他疏冷,心一寸寸往下沉,卻也不肯表露半分。


    一揮袍袖絕然離開。


    “隻要拿到他們之間勾結的證據,孤王允你條件又如何。”


    陳紜飲了口冷茶,看他毫不留情離開,果真最是無情帝王家。


    腮邊不知何時落下清淚,抬手抹去,她現在沒有時間傷懷。


    “陳王後如何了?”亭下,沈心搖著折扇睨眼夜色。


    “迴王爺,正常洗沐之後,便自迴偏院睡下了。”


    “可聽到他們對話?”


    管家如實迴答。


    “安排的人還算機警,沒被察覺。王爺,陛下是懷疑您、與瑞廣王此次謀反有勾連……”


    “本王就是知,沒辦法這麽容易獨善其身。”無奈歎口氣,他似習慣。


    由父皇一手教導傳授,沈約繼承了父皇的雄才大略、果斷雷厲,也繼承了他的疑心深重。


    此舉怕是懷疑他會於京中接應瑞廣王,與之裏應外合謀奪皇位。


    “罷了,他要在瑞康王府安一雙眼睛,便由他安好了。”


    “王爺……”


    “你下去準備吧,明日本王,該是有喜事了。”


    “是,小人這就去。”


    沈心眺望湖中月色,思緒遙遙。小時候備受父皇重視的沈約,有多讓他們羨慕嫉妒。總覺得自己,不過是他的陪襯而已。


    第二日沈約的皇詔來得很快,因著太後喪期剛過,一切從簡,甚至不擺一席不通知一賓一客,連一條紅綢一個紅燈籠也不許掛。


    除了王府內的人,怕是外頭都不知瑞康王今日迎娶新王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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