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城的大街上,行人來往,熙熙攘攘。


    街邊各式小販賣力地吆喝著,招攬著往來的路人。


    一隊扈從騎馬而來,從船行水上劃開河流,街道上的人流中分向兩邊,讓出中間的大道。


    跟在那隊騎馬的扈從後,兩輛馬車慢慢在一間酒樓前停下。


    鄭海拉住馬匹韁繩,坐騎隨即止步,停在馬車後。


    “薛老哥,白氏一品鴨到了。”


    聽到鄭海的提醒,薛祿拉住韁繩,扭頭看了一眼旁邊高聳的酒樓。


    酒樓大門上,掛著一方古樸大氣的牌匾,上書“白氏一品鴨”五個大字”,字跡蒼勁有力,頗有氣勢。紫黑色的牌匾雕刻著精致的紋飾,古樸深沉中又顯得靈動,是一整塊大紫檀木。


    這種牌匾,薛祿見過,不過是在宮中。


    鄭海稱薛祿為“薛老哥”,薛祿見鄭海不擺官架子,也直唿鄭海的名字:“鄭海,這牌匾不會是真的紫檀木吧?”


    鄭海點點頭,又笑了笑:“是紫檀木,這牌匾放在以前,那可是了不得。不過,自從下西洋後,我們大量購進暹羅的紫檀木,這牌匾也就算不得什麽了。”


    薛祿深以為然地點點頭。


    剛到大門附近,守候在門口的兩位店小二就迎了上來。


    一看到是鄭海這個老主顧和貴客,一名小二上來殷勤地打招唿,另一名小二則懂事地安排兩輛馬車到後院停放。


    店小二的服務極為妥帖周到,直接將鄭海等人領上來二樓的雅間,端茶送水、上甜點。忙完這些,小二這才跑去向店老板稟告。


    進入雅間後,薛祿與鄭海道出了他此次前來的目的。


    “薛老哥,要令郎隨我下西洋,百戶以下謀個職位,這都沒問題。”鄭海很爽快地應承下來,“可出訪異域,又是海上航行,條件可不比在大明……”


    “鄭海,你說的這些,我都明白,但怎麽也比上戰場強!”


    薛祿直率道,“我家那婆娘,就想讓我兒子能安安穩穩地……”


    “薛老哥,出海未必就沒有生命危險!”鄭海打斷了薛祿的話。


    聽到鄭海這話,已經入座的徐妙錦與小蘭紛紛扭頭看過來。


    隻有一同入座的尼姑慧覺拘謹地坐著,默默聽著,並沒有什麽反應。


    鄭海招唿徐妙錦與小蘭點菜,轉移兩人的注意力,歪著身子靠近薛祿,低聲道:“不騙老哥,我這趟出海,險些就喪命了。”


    薛祿有些詫異地盯著鄭海,見鄭海一臉認真,這才相信不是說笑。


    下西洋肯定也有一定的風險,這個薛祿也明白。


    第一次下西洋時,鄭和使團船隊在爪哇就死了一百多人。


    之前薛祿就聽說了,這些他都了解。可比起上戰場,這一兩百人又算得了什麽?那一場大戰打下來不得死傷成百上千人?


    薛祿始終覺得,下西洋比上戰場安全太多了。


    不過,連鄭海這個使團副使都險些喪命,薛祿這才重新考慮下西洋的風險。


    “鄭海,真有這麽危險嗎?”薛祿再次問了鄭海一句。


    鄭海跟薛祿簡單透露了在錫蘭山國的戰鬥與傷亡情況。


    薛祿是百戰老將,不用鄭海多說,他就猜出來大致的戰鬥過程。錫蘭山國之戰的勝利,並非朝堂說的那般輕巧。


    鄭海叫薛祿先迴去跟妻子好好商量,再決定要不要讓小兒子下西洋。


    對鄭海與薛祿在一邊說悄悄話,小蘭很有意見,瞪著鄭海道:“兩位大老爺,你們嘀嘀咕咕的說什麽呢?是怕我們這些小女子聽見嗎?要不要我們迴避?”


    徐妙錦盯著鄭海,也不說話,看樣子對小蘭的看法很認同。


    衝薛祿擠擠眼,鄭海連忙解釋道:“我剛才跟薛老哥說,方才我們馬車後麵有人鬼鬼祟祟,我懷疑是有人跟蹤我們。”


    “真的嗎?真有跟蹤我們?”小蘭有些驚訝也有些懷疑。


    薛祿重重點頭,顯然也發現了一路跟隨下山的跟蹤者。


    見薛祿如此,小蘭這才相信鄭海的話。


    沉默片刻,小蘭忽然又道:“小主,該不會是今早那些錦衣衛吧?難道他們賊心不死?”


    經小蘭這麽一說,餐桌旁的尼姑慧覺更緊張了,似乎想起了今早的情形,眼睛就濕了。


    從座位上起身,挪到桌子旁,慧覺一下子就跪在地上,哭泣道:“求輔國公救救貧尼……貧尼聽說,那紀綱是個大魔頭……若落到他手裏,貧尼寧願去死……”


    “慧覺,你先起來。”徐妙錦起身去扶慧覺,扭頭瞪向自己的丫鬟小蘭,“別嚇唬慧覺。”


    “輔國公,你就發發善心吧,救救貧尼。”慧覺可憐巴巴地望向鄭海,潔白的臉上掛著晶瑩的淚珠,楚楚可憐。


    “鄭海,這是怎麽一迴事?”薛祿一臉疑惑地看向鄭海。


    他薛祿是認識徐妙錦,知道鄭海與徐妙錦這一對苦命鴛鴦的事情。


    一開始,薛祿以為慧覺和小蘭都是徐妙錦的丫鬟,因此,他並不留心觀察尼姑慧覺。方才,聽小蘭提到錦衣衛,又聽到慧覺提到紀綱,他這下子更好奇了。


    向薛祿講述了慧覺的事,鄭海借機詢問道:“薛老哥,你怕不怕紀綱的錦衣衛?”


    朝堂內外的文臣武將沒有誰不怕錦衣衛,但如果僅僅是紀綱的錦衣衛,那薛祿就明白鄭海的意思了。


    隻要不是皇帝的錦衣衛,那也不用懼怕。


    “哼!連強搶民女這種事都做得出來,”薛祿一拍桌子,從座位上站起來,憤憤然道,“他紀綱太不像話了!”


    鄭海起身,提醒道:“薛老哥,在別處,這種話可千萬不能說,錦衣衛的手段防不勝防。”


    “錦衣衛,沒一個好東西!”薛祿破口大罵。


    鄭海有些尷尬,隻能苦笑。他曾經也是錦衣衛,而且還是錦衣衛的頭子。薛祿這麽一句話,算是連他也罵了。


    發現徐妙錦衝他微笑,鄭海也迴了一個微笑。


    梨花帶雨的尼姑慧覺怔怔地望著薛祿,仿佛看到英雄,一臉崇敬。


    忽然靈光一閃,鄭海對薛祿抱拳道:“薛老哥,我有一事相求,不知老哥是否願意幫忙?”


    薛祿有些受寵若驚,明明是他來請鄭海,怎麽變成鄭海求他幫忙了?


    雖然有些不解,但薛祿依舊爽快道:“鄭海,你說,隻要我薛祿能幫上忙,定義不容辭!”


    ……


    狄雲帶著何義宗等人走進白氏一品鴨酒樓,鄭海又在二樓的雅間要了一席酒菜。


    薛祿離開一品鴨時,一輛馬車也跟著他離開了。


    酒樓外,一名盯梢的錦衣衛悄悄翻上馬背,疾馳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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