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屬下費信,拜見輔國公。”通事費信主動向鄭海行禮。


    “在海外不必稱唿我的爵位,我是使團的副使,還是以職位相稱吧。”鄭海衝著費信擺擺手,示意費信不必拘禮。


    “是,副使大人。”


    “費翻譯,我記得你,你會迴迴語,還會作詩。”


    “副使大人的記性真好。”費信微微抱拳。


    掃了一眼費信身旁的王景弘,鄭海問道:“你們剛才是不是在談論我?”


    “鄭副使,我……”


    還沒等費信說完,王景弘打斷道:“剛才費通事是在作詩,他要做一首關於舊港的詩。”


    衝著費信使了個眼神,王景弘又道:“因此,我給他講了正使大人與國公在舊港智鬥海盜陳祖義的故事。”


    “哦?真是這樣嗎?”鄭海瞥了王景弘一眼,有些懷疑。


    王景弘也是使團的副使,在職位上與鄭海平級,又與鄭和關係要好,跟鄭海沒大沒小慣了。


    私下裏,他可不像在宮裏當差那般謹小慎微,反而像個愛八卦的狗仔隊,多嘴的八哥。


    當差辦正事時,他是王景弘,認真周到;私下裏,他是王貴通,就是一個俗人。


    鄭海不太相信王景弘,看向費信,問道:“費信,你剛才真的是在作詩?”


    費信愣了愣,點頭道:“嗯,王大人說的沒錯,我剛才念詩給王大人聽。”


    “什麽詩?念來給我聽聽。”


    費信與王景弘對視一眼。


    “怎麽不念?難道是你倆串通了,騙我的?”鄭海懷疑地打量著費信。


    “大人,我,我在醞釀,”費信咽了咽口水,“我這就念。”


    鄭海笑了笑:“那好,我洗耳恭聽。”


    匆匆掃了一眼四周,費信念道:


    “濱海沙泥地,田禾熟倍金。”


    掃了一眼岸邊,確實如費信所言,濱海地區多灘塗,不過,水稻田卻不在海邊。


    鄭海笑而不語。


    王景弘拍手讚道:“好詩!”


    輕輕晃著腦袋,費信接著道:


    “男兒多狠暴,女子甚哇淫。


    “地僻蠻夷逆,天差正使擒。


    “俘囚獻闕下,四海悉欽遵。”


    聽了費信作的詩,鄭海隻是輕輕點頭,並未覺得詩作有多好,但也還可以。


    這詩作並不見得有多高明,但貴在結合所見所聞,既有敘述,也有抒情,不失為一種紀實與抒情的方式。


    “費通事,‘男兒多狠暴’是比較符合舊港的風俗,可這句‘女子甚哇淫’,怎麽解釋呢?”鄭海詢問費信。


    舊港的男子與爪哇男子差不多,都喜歡在身上佩戴短刀不剌頭,可以稱得上“狠暴”。


    可要說舊港的女子淫蕩,這好像沒有任何根據。


    “輔國公,我覺得這詩挺好的!”


    王景弘笑嗬嗬地打岔道:“‘地僻蠻夷逆,天差正使擒。俘囚獻闕下,四海悉欽遵。’這不就是講的我們擒拿了陳祖義的事情嗎?這費通事的詩有水平!”


    “多謝大人讚許!”費信樂嗬嗬。


    “可‘女子甚哇淫’這一句不符舊港風俗吧?”鄭海再次提出自己的質疑。


    費信沒有迴答,扭頭看向一旁的王景弘,眼神似乎有諮詢王景弘的意思。


    王景弘扭頭看向岸上的碼頭,大聲道:“輔國公,你快看,宣慰使一家都來為你送行了!”


    鄭海看向碼頭,施若綺與施進卿等人出現在碼頭上。


    施若綺正抱著女兒,衝鄭海揮手。


    鄭海與施若綺的女兒已經七個多月大。


    不再與王景弘他們聊天,鄭海走向一旁的船舷,與岸上的家人揮手告別。


    鄭海離開後,王景弘終於鬆了一口氣。


    “還好,剛才你沒有說漏嘴。”王景弘輕輕拍了一下費信的肩膀。


    “大人,我的詩句沒錯啊,不是你說的麽?擒獲陳祖義那天晚上,鄭副使被舊港女子給……”


    “噓!”


    王景弘慌忙在嘴邊豎起食指,做噤聲狀。


    “這事情,你知道就好,怎麽能隨便掛在嘴邊呢!”王景弘偷偷扭頭,看了一眼鄭海的背影。


    扯了一下費信的衣袖,他湊到費信耳朵邊。


    他附耳低語道:“鄭副使與施姑娘原本是假結婚,隻是喝醉了,那是酒後亂性。我可沒說其他的,舊港女子哇淫,那可是你說的……”


    “大人,鄭副使的為人屬下知道。他與徐姑娘的事情,我可聽說過,”費信一本正經道,“大人可不是好色之徒,定是被那舊港的施家女子勾引的……”


    “噓——”


    王景弘連忙又做噤聲狀:“可不敢這麽說!她可不是一般女子,而且,現在她已經是國公夫人,你可別在背後嚼舌根!”


    又瞄了一眼鄭海,王景弘心有戚戚,又告誡費信道:“否則,就算鄭副使不怪罪,那施二姐也不是你可以得罪的!”


    “屬下明白,屬下今後不再提便是。”費信拱手行禮。


    王景弘默默點頭,抬眼望向碼頭上那個身穿月華裙的貴婦。


    碼頭上,最令人矚目的人自然是身穿月華裙的施若綺。


    在所有來送行的女子中,隻有她穿著大明的女子服飾,其他女子穿著的是舊港的傳統服飾。


    “鄭霞,快跟你爹揮揮手。”


    施若綺抓著女兒的手,衝著鄭海所乘的船輕輕招手。


    “嫂子,我小侄女的名字是誰取的?”一旁的狄雲詢問施若綺。


    “你哥取的,他說這名字取自南朝詩人的詩句。”


    狄雲追問道:“什麽詩句?”


    “餘霞散成綺,澄江靜如練。”


    施若綺一臉自豪,詢問道:“小雲,你覺得這名字怎樣?”


    “嫂子,我又不懂詩。不過,我叫雲,我小侄女叫霞,像是親戚。”


    “嗬嗬,你這麽一解釋,我覺得,也挺不錯的!”施若綺開心地笑了。


    “小侄女,來,讓叔叔抱一抱。”狄雲從施若綺手裏抱過小鄭霞。


    小鄭霞沒有拒絕狄雲的抱抱,手裏還拿著狄雲送的撥浪鼓,咕咚咕咚地搖著。


    狄雲輕輕捏著小鄭霞的臉蛋,威脅道:“小侄女,快叫雲叔叔,要不然,下次雲叔叔就不給你送帶禮物。”


    咕咚、咕咚。


    小鄭霞搖著撥浪鼓,咯咯地笑著,並沒有理會狄雲的威脅。


    “小雲,她還不會說話呢。”施若綺捂著嘴笑。


    狄雲看著小鄭霞,眼中有些不舍:“下次再見麵,小霞霞,你一定要叫我叔叔。”


    “小雲,你什麽時候南下?”施若綺問狄雲。


    “嫂子,我明天就走。”


    “這麽快?”


    “嫂子,這條航路是第一次走,我哥交代了要盡早探明,我不能耽擱。”


    “需要嫂子幫忙,你就盡管說!”施若綺擲地有聲道,“船隊都是自家兄弟,若是誰敢不聽你的話,迴頭我收拾他。”


    “嫂子放心,山海盟的兄弟都聽我的,而且,我哥都安排好了,還給我地圖。這次探路應該沒什麽問題。”


    “說到你哥,小雲,我想問你個問題,”施若綺頓了頓,“你知不知道,你哥的那支壞了的珠釵是怎麽迴事?”


    “什麽珠釵?”


    施若綺從袖子裏掏出一個小錦盒:“就是這個,裏麵有一支做成梅花枝條的珠釵,上麵的寶石都掉出來了。”


    狄雲將小鄭霞還給施若綺,接過小錦盒。


    打開錦盒,狄雲微微驚訝:“嫂子,這個珠釵,有一段故事……”

章節目錄

閱讀記錄

明朝第一航海家所有內容均來自互聯網,繁體小說網隻為原作者文人鬼的小說進行宣傳。歡迎各位書友支持文人鬼並收藏明朝第一航海家最新章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