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殿下,皇後身旁這具焦屍,就是陛下!”


    道衍和尚一聲叫喚,令乾清宮殿中的眾人都湊了過來。


    那扶著柱子嘔吐的太醫也望了過來,隻是不曾湊過來。


    不顧地上令人惡心的嘔吐物,燕王朱棣、兵部尚書茹瑺、戶部右侍郎夏原吉等人再次走到焦屍旁。


    皇帝朱允炆竟被大火燒死了?


    幾乎所有人都盯著道衍,眼神裏都是同樣的疑惑。


    “道衍,你可當真?”


    燕王朱棣盯著道衍,一雙小眼睛閃閃發亮,就像一對小手電照著道衍,滿臉的懷疑。


    他太熟悉這個老搭檔了,這白眉白須的老和尚是真正的聰明絕頂。


    想要從那雙深邃的病虎三角眼中探察出真相,那是絕對不可能的。


    朱棣的目光,從道衍的臉上轉移到一隻粘著黑灰的手。


    “殿下,您看貧僧手裏這個,是不是皇帝的龍佩?”


    道衍和尚一臉自信的微笑,盯著朱棣。


    微微張開粘著黑灰的手掌,他手掌裏出現一塊玉佩.


    那塊玉佩與之前發現的皇後鳳佩相似,大小與形製幾乎都一樣,也都粘著一些黑灰與油汙。


    朱棣緩緩抬起右手,想要伸手去接,瞟了一眼玉佩,又停頓了一下,終究沒有去拿。


    “鄭海,你曾是陛下的錦衣衛指揮使,應該見過龍佩,你代本王查一下。”


    朱棣將查驗玉佩的事推給了鄭海。


    眉毛一挑,鄭海掃了一眼朱棣。


    這玉佩出現在我師父手裏,他敢讓人查驗,那肯定驗不出真假!


    再者,這玉佩沾了人脂,油光滑亮的……


    他可不想去摸這髒玩意。


    “殿下,屬下已有多年未曾服侍陛下左右,怕是分辨不出玉佩的真假,不如,給各位大人他們驗一驗。”


    鄭海微笑著,對兵部尚書茹瑺、戶部右侍郎夏原吉等人拱拱手。


    茹瑺等人並未多想,對鄭海點點頭,上前拿過玉佩,認真查驗起來。


    這玉佩確實是皇帝的玉佩,上麵雕刻著五爪龍紋,這是天子才能使用的形製。


    “這確實是龍佩,是陛下的玉佩。”


    “與鳳佩很相似,兩者形製、大小都一樣,是龍佩!”


    “沒錯,是龍佩!”


    茹瑺、蹇義等人一一查驗,確認是皇帝的玉佩,這個毫無疑問。


    “諸位大人,僅憑一枚玉佩,便下定論,說這具屍體是陛下。這未免太過草率了。”夏原吉謹慎地提出自己的看法。


    乾清宮的幾位大臣遲疑了一下,相互看了看,顯然他們對夏原吉的看法也有一些認同。


    皇帝駕崩事關重大,萬一這具焦屍不是皇帝的,那日後追究起來,他們也會有麻煩。


    想到這點,他們都變得更為謹慎,不願主動表態。


    朱棣與道衍對視一眼,他依舊沉默不語。


    這時候,他不適合過多地解釋,否則,反而會令人生疑。


    掃了眾人一眼,官場的老油條兵部尚書茹瑺打官腔道:“龍佩是確信無疑,不過,這個玉佩是不是平時陛下隨身攜帶的那一個,老夫不好判斷。請諸位大人判斷一下。”


    “本官未曾與陛下近距離接觸,不好判斷……”


    眾人互相搪塞,紛紛推諉。


    諸位大臣不願意承認這焦屍是皇帝的,那道衍的努力就有可能白費了。


    鄭海連忙上前說道:“既然諸位大人都不好判斷,不如將陛下身邊的貼身太監請來,辨認一下?”


    “好!鄭指揮這個主意好!”諸位大臣紛紛附和。


    夏原吉對朱棣拱手道:“不如將陛下身邊的昌盛公公請來,燕王殿下以為如何?”


    夏原吉雖然跟著茹瑺主動歸附了燕王,但為人耿直,對皇帝駕崩這件事很在意。


    為確保請來辨認屍體的人不是燕王手下安排的,他率先提出了人選。


    太監昌盛是皇帝朱允炆的貼身太監之一,他們這些大臣都認識,絕對不可能是燕王的棋子。


    燕王朱棣有些猶豫,看向道衍和尚,那眼神仿佛是詢問道衍。


    道衍一臉平靜,自信道:“諸位大人考慮周到,馬和,你去把那個昌盛公公請來。”


    宮中的所有太監與宮女已經被朱高煦抓了起來。


    很快,馬和就帶著昌盛公公迴來了。


    剛走進乾清宮,昌盛看到地上擺著一排焦黑的屍體,直接跪下,痛哭道:“陛下!小的有負陛下所托!陛下,小的未能帶兩位皇子出宮,小的有負陛下……”


    鄭海、朱棣、道衍與幾位大臣直接看懵了。


    這昌盛公公,真的不是燕王的托兒嗎?


    再看向夏原吉,幾位大臣的眼神突然變了。


    別說一旁的大臣茹瑺等人了,就是連朱棣、道衍與鄭海都感覺奇怪。


    聽著昌盛迴憶起當時皇帝與皇後訣別,眾人這才知道是怎麽迴事,也就不再懷疑焦屍的身份了。


    連皇帝的貼身太監都認為皇帝死了,那這件事便沒有什麽好懷疑了。


    隻有夏原吉還堅持詢問昌盛公公:“昌盛,我手裏的這枚玉佩,你能確定是陛下隨身攜帶的龍佩嗎?”


    盯著夏原吉手裏的龍紋玉佩,昌盛愣住了,再次淚流滿麵。


    道衍連忙上前,問道:“昌盛公公,你就迴答是還是不是?”


    “是,這是陛下的龍佩……”


    “好!諸位大人,你們都聽到了!”道衍打斷了昌盛的話,直接衝著馬和道,“慎之,帶他下去!”


    昌盛盯著玉佩,還有發蒙:這玉佩不是應該在二皇子文奎身上嗎?


    鄭海出現在昌盛麵前,昌盛再次愣了一下:“鄭指揮,求你救救小的……”


    吩咐士兵將昌盛押出殿外,鄭海輕聲道:“放心,你不會有事的。”


    從門口返迴,鄭海正好與道衍對視了一眼,兩人微微一笑。


    朱棣一掀膝上的袍服,隨即跪地,痛哭道:“這小子無知啊!何至於此!何至於此!”


    “本王入京,是為了幫你鏟除奸臣,你怎麽這麽糊塗啊!”


    燕王朱棣跪下哭訴,其他人自然不能站在,都跟著跪下哭喪。


    一番哭訴後,朱棣起身,詢問一旁的翰林學士王景:“你說,這葬禮該怎麽辦?”


    王景拱手迴答:“當以天子的規格舉辦葬禮。”


    “那你們就安排下去,按照天子的禮儀去辦吧!”朱棣一臉悲傷,背過身去,看著地上的焦屍。


    兵部尚書茹瑺率先跪下,喊道:“殿下,國不可一日無主,請殿下即皇帝位。”


    其他大臣紛紛跪下,附和道:“請殿下即皇帝位!”


    “我那侄兒剛剛去世,你們便叫本王繼位,是何道理?!”朱棣高聲怒喝。


    眾人伏地不起,堅持要朱棣繼位。


    朱棣背對幾位大臣,掩麵而泣,哭著道:“你們都退下吧,本王要陪陪我那逝去的侄兒。”


    茹瑺、蹇義、夏原吉等歸附的朝臣退出乾清宮。


    鄭海令宮殿裏的所有護衛都退了出去。


    宮殿裏,隻剩下朱棣、道衍、鄭海與馬和四人。


    朱棣轉過身,盯著道衍的眼睛:“道衍,你說,朱允炆死了嗎?”


    道衍微微一笑:“殿下說他死了,他便死了。”


    “可那焦屍明明不是朱允炆!”


    “殿下,何出此言?”道衍的一雙病虎三角眼並不躲避朱棣的直視。


    “你的障眼法騙不了本王,那玉佩並不是從焦屍身上搜出來的……”


    “殿下,這重要嗎?”道衍直接打斷了朱棣的話。


    “可那朱允炆不死,本王如何安心?”


    “過了頭七,殿下便將皇帝下葬,他如何能不死?”


    “若是朱允炆跳出來,宣稱……”


    “殿下,一個已死之人,如何複活?”道衍目光灼灼,“敢問殿下,冒充皇帝者,該如何處置?”


    ……


    燕王朱棣與馬和離開了乾清宮,道衍與鄭海留在最後。


    道衍看向鄭海,眼睛深邃:“慎之,明天的太陽會照常升起嗎?”


    鄭海點點頭:“啟稟師父,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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