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廊裏並不明亮,李榮山也沒有發覺葉玹的異常,葉玹抹去額上的冷汗,就跟著走進了藥務室裏麵。


    葉玹一進去,範時崇就對屋裏的會員們說:“就最近設立的施醫局來看,城中的病者,一半都是感染了風寒。”


    芷歸城中一時風寒盛行,就在剛剛下午的會議上,尹會長就提到了這件事,雖然一切都還能控製,但染病的人數在不斷增加。所以,即使是在連著開了兩天的大會之後,藥界還是開了一次小的會議。


    一位頭發半禿的老先生說:“就我診斷的人中,大約就有數十人,是因為風寒來的。”


    有人說:“這荊芥防風湯,麻黃湯,是我們開得最多的方子了。”


    李榮山想到的確如此。他看了一眼旁邊的葉玹,見他臉色蒼白,唇無血色,眼神隻是看向前麵的桌子。


    雖然昨夜大雪紛飛,下了一夜的雪,直到今天清晨,雪才漸漸的停了,都說下雪時不冷,化雪最冷,但也不至於就凍成這樣了吧!


    李榮山湊近葉玹,離他很近看他的臉。“嘖嘖!這又是出了什麽事!”他知道葉玹一向鎮定,即使是年長的人,都不得不為此讚歎。但看他今天的神色,也太不同尋常了。這迴該不會又是家事吧!李榮山想。


    李榮山想多問幾句,但他發現範會長的目光不時的盯向他,這畢竟是在會議,他坐正了身體,一副認真議會的模樣。


    葉玹胸中雜亂,隻是聽著他們的商討,無意多說一句話。


    “冬季正是風寒盛行的時節了。”範時崇說。


    額頭飽滿,麵容方圓的吳先生說:“對,前些時候在施醫局,十個人中有四五人,都是頭身疼痛,咳嗽而喘的。”


    範時崇對吳先生點點頭,又說:“荊芥防風湯這些固然有效,但如果能夠把湯藥改製成散劑,這樣多數的病者,服藥不就更加的便捷了嗎?”


    “風寒的傳染性很強,如果身體虛弱的人,與患者長時間的相處,就極有可能在兩三天之後發病。”


    “更別說,一家裏,如果有一人得了風寒。很可能接下來他的全家都會生病。”


    “如果能夠把湯藥研製成散劑,這樣幾乎每一戶人家都可以提前備置一些。”


    “散劑的使用是曆來都有的。”範時崇說,“丸,散,膏,丹。都是常用的劑型。就西方國家,傳來的藥,很多都是藥片和藥丸。如果我們也像他們一樣,把更多的湯藥製成散劑。這樣就可以讓更少的藥,發揮更大的作用。”


    葉玹雖然心中紛亂,但會中的談話,他一句也沒有漏掉,他也清楚的知道,如果把諸如荊芥防風湯這樣的湯藥,製成散劑,的確是可以,很大程度的節省藥材,讓最少的藥,發揮出最大的功效。隻是散劑雖好,製作起來卻並不那麽容易。


    會員們都認同範會長的提議。對藥材的研製,正是他們藥界的職責。


    “城中的施醫局還要開設一段時間。”範時崇看著在座的會員們說,“你們中留出幾人來,研製散劑,有誰想要留下來嗎?”


    李榮山一聽,立刻第一個開口道:“我留下來。”他其實早就認為施醫局本來就是醫界的事,當時知道藥界也要參加,還暗暗指責了會長,他又補充說:“這才是藥界該做的事嘛!我請求留下來研製風寒散。”


    範會長又問,“還有誰嗎?”


    麵容方圓的吳先生說道:“會長,我也留下來。”


    範時崇點頭,看向葉玹:“葉玹兄,你對研製風寒散有什麽看法。”


    葉玹像是大夢初醒,他說:“如果能夠,汲取西藥的優點,把湯藥製成更便於使用的散劑,這也是醫學的變革了。”


    “你願意也來研製嗎?”範時崇問。


    葉玹點頭。


    “好!大家連續兩天會了,今天就到這裏吧!”範時崇說,“留下來的幾人,之後就直接來醫學會。”


    會員們一個一個離開藥務室時,範時崇從座位上站起來,喊住了即將離開的葉玹:“葉玹兄,請稍等一下。”


    葉玹讓身後的李榮山先出去了。


    範時崇打量了一遍葉玹,這次會議一開始,他就發覺葉玹和往常有所不同了。以往的會上,葉玹都會充分的表達自己的看法,而今天,若不是範時崇主動問他,也許他會始終沉默了。


    範時崇把一隻手按在葉玹的肩上,問道:“有什麽事!你說吧!”


    葉玹勉強露出一個笑容:“真的沒事!時崇兄。”


    範時崇盯著他的眼睛,“真的?”


    葉玹坦然的點頭。


    這天下午,葉玹一路穿過寒風迴到了棲遲院中。


    他還沒來得及叩響院門,林悅兒就已經為他打開門了。


    她滿臉的喜色,按照往常,葉玹見她這般模樣,一定會詢問緣故的。但今天他似乎不曾發覺。隻是默默的走進院中。


    就在這個下午,林悅兒從學堂迴來之後不久,就來了一位陌生人,敲響了他們的院門。


    林悅兒很隨意的說:“我們的行李已經送來了。”


    葉玹看著室內桌上的一口打開的衣物箱,箱子中的那幾本醫書,還是當時他們提前放在裏麵的,還有幾套不知是誰放進去的他們的衣物。


    “很好!”葉玹簡單的說。


    “那人說不知道是誰讓他送來的,但我們到這裏來,知道的人並不多。”林悅兒說,“大約是教父讓人送來的吧!”


    葉玹隻是點頭,來迴答她的看法。


    林悅兒見他對此沒有更多的興致,想來他最近因為醫學會的事,而過於忙碌了。


    他看著櫃台上的一盆水仙,花朵雖然凋謝。但葉片依舊蔥綠。一看就知道,這盆花一直有人照管。


    林悅兒順著他的目光看著這盆水仙,她微微一笑,然後笑容就消失了,“當時還沒來的及說,這其實是顧先生送的。”


    關於這盆花,葉玹其實早就知道。


    她拉他到椅子旁,見他麵有倦容,“醫學會一定很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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