齊鳴仁一家在供銷社買買買,以前想都不敢想的好東西可以隨便買,以前路過瞧都不敢多瞧幾眼的現在能隨意把玩,可以說非常爽。


    齊鳴仁買了兩條煙,齊老頭換了一根新煙槍,齊大寶買了許多好吃的,劉翠芬都給自己爭取來好幾個能帶頭上的裝飾發箍。


    這些人真是不花自己錢不心疼,一趟供銷社下來花了五十塊錢。


    之後齊老太還說要給全家換身新衣服,連劉翠芬都有。


    他們來到一家氣派的成衣店。


    齊老頭齊鳴仁還有十二歲的齊大寶穿上一身和他們氣質不符的西裝,衣服料子據說是意大利貨,整套西裝的版型很流暢,像電影明星才穿的衣服,都說人靠衣裝馬靠鞍,穿上新衣服的幾個人感覺自己渾身上下都變得與眾不同起來。


    那股精氣神就和街上的普通人不一樣。


    齊鳴仁也不心疼錢了,問買衣服的銷售員多少錢。


    “誠惠兩千七百元。”銷售員殷勤地說,“我幫您打包起來。”


    他要上前伺候齊鳴仁脫衣服,結果被結實地推了一把,銷售員往後退了幾步,涵養極好的他含笑問:“怎麽了客人?”


    “你訛人呢,怎麽會這麽貴!”


    齊鳴仁滿意這身衣服所以舍得花錢,可聽到具體價格後他還是會心裏咯噔一下,知道西裝貴,可他不知道會這麽貴啊。


    買不起,以手裏的現錢來說,他們根本買不起。


    他把衣服脫下來扔到一邊,以此來展示自己的怒火。


    齊老太也趕緊去剝老頭子和齊大寶身上的衣服,一邊罵罵咧咧。


    “咋滴城裏人都這麽喜歡訛人啊,看咱們是鄉下人也不能這麽欺負啊。”


    高攀不起的價格讓她連城裏人都不裝了。


    齊大寶不想脫下小西裝,他覺得自己穿著可神氣了,配上脖子上的玉像是一個小少爺。


    “奶,你給我買一套吧。”他不讓齊老太脫去衣服。


    “乖乖你聽話,這家店是黑店,他家的東西不好,咱們去別的地方看看。”說著強硬地把齊大寶身上的衣服扯下來。


    本來規整的衣服叫他們都弄皺弄出線了。


    銷售員神情嚴肅地向櫃台處老板打了個手勢。


    老板走到他旁邊:“怎麽了?”


    銷售員:“老板,這些人毀壞咱們衣服。”


    “你胡說!”齊老太炸了。


    齊鳴仁攥著拳頭擋在前麵,一副他很不好惹的模樣。


    銷售員指著齊老太手裏的衣服:“您看,出線了。”


    老板往他指的方向看去,還真是,眼神立時嚴厲起來。


    店裏的每一件衣服都是意大利手藝人精心製作好幾個月才得來的成衣,無論是質地還是巧思都是一等一的,每種款式更是隻有一件,它們不該被抽絲剝線,被扔到地上。


    “各位請給個解釋。”老板如是說。


    “有什麽好說的,是你們這衣服質量不好,你們倆人夠壞的啊聯起手來訛人…”齊鳴仁囂張無匹地說,“我們不買了,也不想跟你耗,這次就放過你們,再訛我們一定報警!”


    老板直接氣笑,被賊喊捉賊他還是第一次。


    他一點都不怕他們,“那就報警,讓警察評評理,老夫人手上都是陳年老繭,那些就是證據。”


    銷售員:“我事先提醒過他們要小心些,他們不聽。”


    齊老太攤開自己的手,一看還真有一兩根絲纏在上麵,她狡辯道:“不管俺的事,要怪就怪你們質量不好。”


    說完她搓了搓自己的手掌,又用手剮蹭自己身上的粗布,直到手上沒有那些細絲後,得意地給老板看手,擺明了一個死無對證。


    天真老板和老實夥計第一次遇到這樣的,一時震驚地說不出話來。


    “咱們走!”齊鳴仁大手一揮,帶一家老小離開。


    齊大寶走到老板麵前,可惜地看了眼衣服,然後說:“我三叔就是警察,你們報警有啥用哦。”


    打擊完老板,正要神氣活現地離開。


    老板追上他:“你三叔是誰?”這麽囂張,他非要好好見識見識。


    “聽好嘍,我叔是齊警官!”說完人已經被護崽的老太太拉了過去。


    老板扭過頭和裏頭的夥計說:“這裏你們對付,我去趟警察局。”


    笑死,能在滿地都是國營店鋪的街上有個掛靠鋪子,他嚴重明也不是吃素的,誰家還沒點靠山了。


    出了成衣店,齊鳴仁一行人也不去買什麽西裝了,除了小老三,每個人買一套得體合適又便宜的衣服就差不多了,饒是這樣五個人也花了近一百塊錢。


    供銷社五十塊錢是打開他們的胃,現在這一百塊錢他們覺得還能接受。等到他們能波瀾不驚地花點一千塊錢,區區西裝恐怕也不算什麽事了。


    第一次體會到當闊綽的有錢人,這滋味令人陶醉。


    消費不停歇,一行人又逛到別區去。


    不知不覺,人已在南區。


    ……


    紅旗小學外,齊罐罐踮著腳往裏看。剛放學,大門敞開,許多小學生絡繹不絕走出來,卻沒一個是她要找的人。


    齊悠悠已經是小學二年級的學生,齊罐罐再過半年也要入學。


    不過那都是半年後的事,她現在是來接姐姐迴家的。


    她,還有偉叔,以及護駕的兩隻狗狗都在人群中搜尋那個小身影。


    主要還是偉叔在找,畢竟他人高馬大視野廣。


    他這邊看著,齊罐罐身邊卻又跑來一隻狗,在她耳邊說著什麽。


    齊罐罐分出心神來聽,然後漸漸將注意力放在狗狗匯報的事上。


    狗狗說,有她氣味的狗子項鏈戴在了陌生人身上。


    從小到大,應修明給她和齊悠悠陸續送過幾塊生肖玉佩,大部分都放在南區的宅子裏,隻有一塊是放在家屬樓。南區有她東西肯定不會戴到別人身上,有這個可能的也隻有家屬樓那一塊了…


    她不懷疑狗子們的鼻子,所以她家是進小偷了?


    這時,偉叔已經看到齊悠悠,牽著她的手和對方匯合。


    背著小書包的齊悠悠也看到了他們,連忙跑過來去牽妹妹的手。


    齊罐罐被一左一右地牽著,抬頭,扯了扯兩位,說:“我被小偷偷東西了,你們要跟我去確認一下嗎?”


    偉叔:“丟東西?丟什麽了?”


    他思考南區是不是又有小偷團夥複起了,算算時間羅氏一夥人還沒到從監獄放出來的時間。


    “是在舊家的玉佩丟了,”為了增加說服力,她指了下通風報信的狗,“它說噠。”


    這幾年下來家裏人都知道她能聽懂狗語,所以對狗和她說話這件事並不覺得奇怪。


    齊悠悠:“在哪呀?”


    齊罐罐:“唔,在不遠處,咱們去看看吧,確認一下,如果真是我的玉,我可不希望有別人戴過。”


    有點小潔癖的齊罐罐不喜歡二手物品。


    偉叔:“那就去瞅瞅,看看誰膽大包天敢偷到咱們頭上。”


    三隻狗裏隻有一隻識路,由它帶路,剩下兩隻安分當護衛犬。


    很快到了一家供銷社,裏麵沒多少客人,所以那一家子格外凸顯。


    最先認出齊鳴仁的是齊悠悠。


    她一下刹住腳步,腦子又迴想起三歲那年的陰影,抿唇皺眉的模樣跟遇到什麽煩心事一樣。


    緊接著認出齊鳴仁齊老太等人的是齊罐罐,她也想起一些幼崽期和這一家子的恩恩怨怨,她磨了磨牙,危險地看過去。


    真是冤家路窄…


    姐妹倆截然不同的反應讓偉叔驚奇了一下,也看向供銷社裏的一家人。


    隻見這些人跟暴發戶一樣什麽都買,什麽都要,像是那種人傻錢多的土款。


    不過當中一個跑的最歡的胖子引起了他的注意。


    隨著走動,他頸間的碧玉晃來晃去,又水又潤,一看就是好貨,隻不過玉隨著他晃蕩來去叫人看不清上麵的圖案。


    等小胖子終於不晃悠的時候,是他當場拆核桃酥,對著門外的他們吃起來,一顰一笑極具炫耀。


    “……”他可能把他們當成饞嘴的過路人。


    因為他已經走到供銷社門口,偉叔也就看清了碧玉是什麽形狀。


    確實是一隻憨態可掬的奶狗樣。


    但這玉是齊罐罐貼身的東西,他需要再確認一下。


    “罐罐,那是你的玉嗎?”


    齊罐罐麵無表情地點頭。


    真是仇人見麵分外眼紅,玉都不算什麽了,反正被齊大寶戴過,她也嫌髒,現在重要的是怎麽收拾這群討人厭的家夥。


    “他們是誰?”偉叔說出自己的感覺,“你們是不是認識?”


    要不然齊悠悠不會和齊罐罐不會這麽反常。


    齊罐罐抬頭跟偉叔告狀,“偉爺爺,他們是爸爸的兄弟和他爸爸媽媽,那個胖子現在戴的玉就是我的!”


    齊悠悠輕聲補充:“是大伯、嬸嬸、爺爺奶奶和堂哥他們。”解釋完,她是一個字都不想說了,以後也不想再叫他們。


    偉叔聽她說完,明白了裏麵的人是誰,臉直接拉了下來。


    他知道一些文雯的事,對這一家子的感官很不好。


    不過敏銳如他,一下還是想到不對勁的地方。


    罐罐的玉佩好好地放在家屬院怎麽會戴在這個家夥脖子上,還有他並沒聽說齊鳴禮他們家是什麽有錢人,而他看到的是這些人如蝗蟲過境一般橫掃商品,他們什麽時候有這錢的?


    偉叔覺得這玉這錢來路不正,他懷疑文雯被偷家了。


    齊罐罐身後不知道什麽時候又出現五隻身形高大的野狗,路人都要繞路的那種。


    她有些躍躍欲試:“爺爺,我要教訓他們。”


    偉叔沉吟了一下,看到身後的大野狗,汗毛一豎,故作自然道:“你想現在就抓他們嗎?”他隻以為齊罐罐是想抓小偷,完全不曉得她是想報私仇。


    齊罐罐:“是啊是啊。”


    抓起來打一頓!


    偉叔其實是比較想讓他們交代玉和錢的來路,如果他們真的偷了,可以走吃牢飯的流程,但孩子想用武力…


    “要不咱們等抓了他們先審問一下,送警察局前再打一頓?”


    齊罐罐:“也可以。”


    腦迴路和本件事持不同側重點的兩個人達成統一。


    於是他們等在供銷社對麵的巷子裏,密切注視這一家子。


    他們看到這一家子毫不心疼錢地買買買,偉叔少見地覺得是不是抓人的時機不對,給這群人花錢,他覺得特糟蹋。


    好在沒一會他們那不下的時候終於出來了。


    幾隻大野狗圍著他們,下邊咬住新衣服將人拖入他們所在的巷子裏。


    四個大人兩個小孩被迫拉走,迫於這狗太大隻,他們隻敢口頭救助,不敢真動手打狗。


    路過的人怎麽會為了他們得罪那碩大的狗頭,忙繞路離開。


    巷子裏無人,隻有幾個人一臉菜色。


    “咋,咋辦…”劉翠芬結巴道。


    她這輩子都沒見過這麽大的狗頭,整整五隻,另外還有三隻是盯著他們,像是防止他們逃跑的。


    齊大寶嚇的都快哭了,用懷裏許多好吃的引誘這些狗,想讓它們不再咬他新衣服不讓他跑。


    可惜這些狗跟中了邪一樣不受一點蠱惑。


    齊老太咬牙,雙手合十拜拜這些狗:“狗大人你們到底想幹啥,咱是良民,快走吧…”


    她對能一口吞掉她腦袋的狗發怵,腿都抖了起來,沒一會躲在她身後的齊老頭身下傳來一陣異味,隨即癱軟在地。


    “老頭子!”


    齊鳴仁看了眼齊老頭嚇破膽的樣子,原來有狗已經輕咬他的頭了…


    他立馬轉頭不敢再看,腦子裏瘋狂在想怎麽逃跑。


    這些狗應該是瘋了,可每隻都有他胸口那麽高,盯得又緊,不知道怎麽才能逃跑。


    齊罐罐就是這時候和偉叔走來,齊悠悠默默跟在最後,用兩個人的身形阻擋自己。


    齊罐罐朝另外正在監視的三隻看過去。


    一個眼神它們就知道她要什麽了,連忙跑到齊大寶那裏,尖牙對準他的脖子。


    “啊啊啊啊啊啊!別過來啊!爹爹爹爹…奶我的脖子我的脖子!”


    齊老太往他那個方向看去頓時目眥欲裂。


    齊大寶脖子那有兩隻狗一左一右咬來咬去,她感覺寶貝孫子下一刻就要被咬斷脖子了,當即尖叫一聲不管咬她衣服的狗衝過去。


    “大寶!畜生!別動他!”


    齊大寶是家裏最重要的一個大孫子,在齊鳴仁有且隻有一個正常兒子的情況下,他就是全家的心肝肉。


    他絕對不能出事!


    劉翠芬也紅著眼睛衝了過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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