齊鳴禮帶人走了好遠的路,才在一處農舍停了下來。


    這裏十足荒涼,農舍嵌在山體裏,雜草掩映不仔細看還真看不出這裏住了人。


    很難想象他們是走了多久的路才來到這,而在澳河這樣寸土寸金的地方,已經很少有這樣沒開發到的地方。


    不過看到遠處的垃圾山,也不難猜出為什麽沒開發這塊地。


    齊鳴禮熟門熟路地來到一扇門前,將齊惠心和老狗放到地上,小女孩走不快,最後還是他扛著走,老狗受傷更不敢讓它亂動,所以齊鳴禮拖著腿一帶二。


    叩響門。


    起先裏麵並沒有聲,好像沒住人一般,直到齊鳴禮鍥而不舍地敲門才有一聲詢問是誰的聲音。


    “暗河。”


    暗河是他這次任務的代號。


    “吱呀”一聲,門很快打開,“斷水”那張飽經滄桑的臉出現在門口,他先是看了眼四周,而後很快注意到齊鳴禮身上的傷,“快進來。”


    屋裏暗的不見天光,直到“斷水”將蠟燭點上。


    “我……”齊鳴禮剛要匯報工作,“斷水”阻止了他,看向他大腿上染成紅色的布,“先治傷。”


    他從床下拿出工具,邊問:“來的時候有發現異常嗎?”


    齊鳴禮:“沒有,我一直有注意血跡,沒讓它留在路上,所以沒人追上來。”


    他一路上真是小心再小心,一開始意識到血跡這個問題還是小女孩說的,他一下驚醒,趕緊給自己又纏了幾層布,然後七繞八繞才來到這。


    獨眼的人如果發現他流的血,最後也無法追蹤到他。


    “有些疼你忍一下。”他要取子彈了。


    “沒事,你盡管取。”


    齊鳴禮隨手拿過一邊的布咬在嘴裏,臉轉向一邊,他發現一直安靜著的小女孩目不轉睛地看他,於是手覆上她的眼。


    挖子彈沒什麽好看的,極有可能噴出血,她一個小孩哪裏能看。


    其實這手遮的也不算嚴實,齊惠心還是能看到一星半點。


    比如齊鳴禮發白的唇正死死地咬住布,應該是什麽麻藥都沒上,所以痛苦到麵目猙獰,青筋暴起,一滴滴汗從額角滑下,可他一聲不吭。


    就……他麽很漢子。


    再想到她在商業街看到的那一幕,他幹淨利落殺人的模樣一看就不是一般人。


    還有這個陌生的老大爺,人雖滄桑,但是身體卻很是強壯,走起路來都是虎虎生風的那種。


    認識的人都這樣不一般,她感覺這個壞叔叔背後好像有點東西。


    她是不是抱到什麽了不得的大腿了。


    遮眼的手小幅度地動了下,然後放下,傷口處理好了。


    “你幫我看看它。”齊鳴禮把老狗抱到身前。


    “斷水”接過老狗,檢查了許久:“沒什麽問題啊。”


    “可它剛剛頭還腫了個包,或者可能是內傷。”


    獨眼剛才可是下了死手,怎麽會沒問題。


    “斷水”再次觀察了下:“真沒事,這狗生命力真頑強,你看他臉上的地方都結痂了,恢複能力夠快的,不過看它還年輕,自愈力強,也不奇怪。”


    怎麽會不奇怪,老狗不年輕了,齊鳴禮想。


    不過“斷水”已經檢查過好幾次確實沒發現問題,就連它流鼻血的地方都看過,給的結論依舊。


    齊鳴禮姑且將這奇怪的事壓下。


    “我要匯報工作。”


    看“斷水”將東西都收穩當後,齊鳴禮說。


    他嚴肅地交代今晚發生的事,齊惠心慢慢張開了嘴。


    麻爪,這還是臥底片呢,怎麽跟以前看過的警匪片對上了。


    “……獨眼已死,現在的問題是我可能迴不去了,碼頭上的人估計已經調動起來,應該知道了我不在,恐怕會影響到後續的任務。”


    甚至於他都迴不去了。


    “斷水”眉頭緊蹙,事情很嚴重,可獨眼的死又像是破開迷霧的一道光。


    “我想是不是要迴耿世海那裏,明麵上我還是他的人,也許可以嫁禍給他。”


    是個不錯的主意,他們警方又可以見證耿世海和老賭王新一輪交鋒,從而在亂局中收拾港城澳河中的勢力。


    可這又十分冒險,齊鳴禮已經受傷,再者他們不知道耿世海是不是一個卸磨殺驢的人,他這一去可以說是生死難料。


    還有齊鳴禮並不是他們港城警察,他是來協助的,不是來犧牲的,當初港城和內陸協商好這批警察要在兩年內離開,現在已經到了時間,這個關口齊鳴禮不能出事。


    “斷水”遲遲不能下決定,沉吟一會才說:“你今晚先在這休息,我迴去匯報,後續聽組織安排,暫時不要輕舉妄動。”


    齊鳴禮答應了下來。


    “這裏安全嗎?”他順嘴一句。


    “斷水”笑了,舒展了那細紋密布的臉,燭火下略顯慈祥:“當然,這裏是警方和政府聯合保下來的地方,別看外麵臭氣熏天,可這是唯一一塊不受外來資本挾製的土地。”


    “放心待在這吧,就由你充當一迴守山人,暗河同誌。”


    “好。”齊鳴禮笑。


    “屋裏什麽都有,吃喝隨意。”


    囑咐完他才離開。


    齊惠心搓了把臉,蹭到這個叔身邊,“你是誰啊?”


    她心裏隱約有幾個答案,但最終都在剛才出去的人提到警方和政府的時候指向一個。


    “你是警察嗎,還是國安局的?”


    “你竟然知道國安局?”齊鳴禮有些驚訝。


    “我知道的可多了,”齊惠心皺了下臉,她可不喜歡被人看扁,“你到底是誰?”


    齊鳴禮想了想還是對她坦白:“我是警察,剛剛那個叔叔也是。”


    話音剛落,齊惠心眼睛噌的亮起,欻一下抱住齊鳴禮大腿,跟隻諂媚的小人一樣。


    “叔,我以後跟著你,你保護我行不?我以後賺多多的錢給你。你別看我還小,可我腦子裏一堆生意經,等開放之後我就做生意,掙老多的錢。”


    齊鳴禮啼笑皆非,手不輕不重地彈她一腦瓜,“學什麽生意,你還是要迴自己家的,以後還要上學,哪有這麽小做生意的,等你長大再想這些不遲。”


    “我是認真的,你給我做監護人吧,我不迴家,老爹老娘要把我賣給別人當童養媳,我跑出來他們肯定要恨死我,一迴去指不定打死我。”


    齊惠心擠出兩滴眼淚,說得可憐巴巴,她之前不說自己身份是不相信這人,可是一得知這位叔的公家身份,她願意什麽都說,隻求大佬捎帶。


    “你還真是自己跑出來的,你怎麽這麽敢的,你才幾歲。”


    上次這麽小敢離家出走的還是他家兩個寶貝蛋,怎麽這個也這樣,難道是這般年紀的孩子都叛逆?


    至於童養媳這事,他覺得不難解決,“我可以送你迴家然後讓你們村婦女主任看顧你,你爹娘要是不想落個買賣兒童的罪名坐牢去,就不敢再打你主意,我家裏已經有兩個孩子了,可不興再養一個。”


    這麽明明白白說下來,齊惠心失望地低頭,等到齊鳴禮問她家具體是哪裏的時候,她故意裝傻充愣說不知道。


    反正她打定主意就是不迴家。


    齊鳴禮見她真的不肯再說,點評了句“鬼精鬼精的”就暫時擱下這事。


    目前最重要的是想想後續怎麽辦。


    獨眼是老賭王的兒子,澳河又是他們的大本營,那是連耿世海都不好插人進來的地方,可轉眼自己兒子死在自己地盤上,他就算不重視自己兒子的死也要擔心一把自己的安危,還有臉麵問題。


    所以齊鳴禮料想老賭王會有所行動,如果可以趁此機會讓他將懷疑放在耿世海身上,兩相對抗下此消彼長,對警方很友好,他們可以借機做許多事,料想幾年後港城澳河的格局興許能重新排布,換洗。


    他能想到,“斷水”肯定也能想到,在猶豫什麽呢?


    平安度過一夜,第二天“斷水”早早來到這。


    他帶來一隊人,隊伍裏有齊鳴禮見過一麵的港城警察總局局長。


    雙方互相敬禮。


    那種統一戰線戰友的感覺迴來了。


    “‘暗河’同誌接內陸通知,你的使命已經達成,可以迴家了,恭喜。”


    “達成?”


    “是的,昨晚多虧你及時的消息,我們連夜讓人偽裝成你的模樣出現在碼頭,留下屬於耿世海那邊的線索混淆視聽,就在剛剛金龍街發生爆炸,這場戰已經掀起波瀾,你的任務已經完成,剩下的交給我們,上麵也說務必送你安全離開。”


    “從今天起,你的代號將留給下一個人,你可以迎迴自己的姓名了。”


    港城局長伸出手,與齊鳴禮交握。


    他知道他的名字卻沒有現場說出來,是為了保護他。


    港城局勢太複雜,所有臥底都以代號存活下去,哪怕任務結束也不能在其他人麵前暴露真實姓名。


    齊鳴禮鄭重地再次敬禮。


    真是誰能想到這場港城行會以殺了獨眼告終,他以為三個月後他會一無所獲地離開。


    齊鳴禮慶幸於那夜留在碼頭的決定,才讓他找到潛藏了大半年的獨眼,也幸好昨夜他出來送小女孩迴家,才又有機會正麵對上他。彼時他那麽弱,獨眼自恃自己有木倉有人沒有將他放在眼裏,所以才有他擊殺他的可能。


    真是運氣好……


    臨走前還讓他立功了。


    ……


    由警方的人安排,齊鳴禮才能港城政府控製下的碼頭迴到內陸。


    就是臨行前,小女孩的事讓他有些頭疼。


    她像是真賴上他了,走哪跟哪,一步不肯離。


    他想送她迴去,那航行之時肯定要經過寶燕縣,這孩子就是那時候被帶上船的。


    可齊鳴禮幾經打聽她都不肯說實話。


    就這樣他隻能改了直達的船行路線,繞到寶燕縣,再從陸路迴袁洋縣。


    到寶燕縣的那天,他特地去了趟當地戶籍科查小女孩的名字。


    結果遍尋尋不到一個叫“齊惠心”的名字。


    齊鳴禮不由懷疑這是個假名字。


    他重新審時了一番這早熟的孩子,隻見她老神在在一點都不慌他去查她底細,可見有十拿九穩的把握他查不到。


    事實也確實如此。


    “你是不是跟我說假名了?”


    齊惠心誇張道:“冤枉啊!我從小到大都是這名字!騙你是小狗。”


    她在心裏默默說,她沒穿越前她就叫齊惠心,這個齊盼弟的名字她不認。


    齊鳴禮摸了把寸頭,感到一陣棘手。


    “我真不能帶你走,我有家,有妻有女,我出趟門帶迴一個小孩,她們還以為我出去幹嘛了呢……”


    “我反正是不迴去的,你是警察難道要送我進火坑嗎?”


    齊鳴禮一噎:“那我給你找戶好人家收養?”


    齊惠心斜睨他:“我是女孩,誰家要賠錢貨,還有其他人能有你靠譜?叔你這麽厲害,養我一個不算多,等我以後長大十倍還你。”


    這又是講道理又是畫大餅的,真真猴精樣兒,齊鳴禮隻能先帶她離開戶籍科。


    接下來幾天這孩子還是不鬆口,齊鳴禮隻能逗留寶燕縣。


    齊惠心看他猶如看犯人,吃飯睡覺都要跟著,尤其是睡覺的時候她會抱著自己的被褥睡睡沙發睡地板,要麽睡門口,齊鳴禮別想消失一秒。


    這樣密集的盯盯策略下,齊鳴禮隻要不用強真就奈何不了她。


    這到底是誰家孩子啊,這麽難纏……


    最終齊鳴禮歸心似箭,和那一絲憐惜這孩子命運坎坷,他到底還是屈服將人帶迴了袁洋縣。


    迴去前,他把自己潦草的絡腮胡剃掉,露出真容。


    邊上的齊惠心捧著臉:“叔,別說刮掉胡子你瞬間就是好人了。”


    真俊兒呐。


    清爽又幹練的大叔,要是他一開始是這麽個形象出現在她麵前,她二話不說就跟他走,哪會誤會他是個壞人。


    齊鳴禮:“……我有兩個女兒,其中那個小的我想你和她會有共同話題。”


    “那太好了,她叫什麽名字?”


    “齊罐罐。”


    齊惠心咀嚼著這個名字,“哪個guan?”


    冠,貫,莞,蒄……?


    好奇怪的名字。


    “奶罐的罐。”


    “哦哦,”原來是這個字,好奇怪,再讀兩遍。


    嗯?等一下,“你也姓齊嗎?你叫啥?”


    齊鳴禮注視著鏡子裏的自己,摸了把光滑的下巴,一邊頷首。


    “那咱們還真有緣,要不你收養我吧,都是一家人我就不用改姓了。”


    “……”


    “真的,全天下那麽多個姓氏,能遇到一起的真不多,考慮一下吧。”


    “……”


    “我把你當親爸。”


    “……”


    久等不來他迴複,隻看到他越來越無語的表情,齊惠心萎了。


    不能答應她收養一事,齊鳴禮倒是可以告訴她自己的名字。


    “我叫齊鳴禮,真名,我希望你也可以告訴我真名。”


    他期盼地看著她,“小孩子是不能撒謊的,告訴叔你叫什麽?”


    可齊惠心現在已經石化了,迴答不了他的問題。


    一片烏鴉飛過她的頭頂,一通嘎嘎亂叫。


    真他麽抓馬……

章節目錄

閱讀記錄

穿成七零幼崽後我躺贏了所有內容均來自互聯網,繁體小說網隻為原作者聞芒的小說進行宣傳。歡迎各位書友支持聞芒並收藏穿成七零幼崽後我躺贏了最新章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