激石雲洄,澴波怒溢,百二十裏間,合有十九灘之險,自古為舟船大患,說的便是豫西峽穀的三門天險。


    “古無門匠墓,謂皆溺死。”這一句諺語,即是3門峽河段漕工命運的悲號。漕運中的船工,有艄公、門匠和纖夫,門匠就是篙工。以官方的統計,歲漕船隻經過砥柱,沉覆者幾近一半,漕工之苦可想而知。這次案件中的兇嫌俞四是運糧的民夫,而他的大哥俞平,則是四月份一起觸礁沉船的事故中身亡的纖夫。


    一大早,李琭便租了匹馬帶著白三秀來到3門峽,不過並沒有下到河邊,而是在岸邊山崖上遙望俯瞰。雖然還隔著一段距離,但是三門六峰之險,砥柱怒波激流,觀之仍令人胸臆激蕩。可看到那些艱辛拉船的纖夫,又讓人心裏沉甸甸的,很是難受。


    白三秀問:“司直要查俞四大哥喪命的那起事故?”


    李琭看了一會,才歎道:“覆船乃是常事,未必能問出什麽來,我們且先試試吧。”


    二人找到附近纖夫居住的地方,自稱遊曆至此,討口水喝。今日李琭沒有再穿那件道袍,隻著一身普通布衫,是個讀書人的樣子。


    一個纖夫的妻子接待了他們。宋嬸見李琭溫文爾雅的樣子,奇道:“很少見你這樣的少爺來俺們這呢!”


    李琭笑笑:“我不是什麽少爺。隻是讀過幾年書,見書中描寫我大昭山河壯麗,就想出來看看。”


    “哎呀,到底是讀書人,說話就是不一樣。”


    “今年雨多減了收成,長安那邊糧價貴了不少,真的是辛苦你們把漕糧送去。”


    “你是長安人?”


    “我是雍州人,長安近旁縣裏的。”


    “噢!別說你們京師了,俺們這平陸的糧價也沒少漲啊,今年是真的貴!別看我們纖夫天天拉著滿船的糧,這也快吃不起了。”


    “我聽說,最近又有不少船沉了?”


    “可不是嘞。往前不說,就這個月,又沉了兩艘。一艘撞到暗礁上,一艘繩子斷了,又死了好幾個。俺家東邊那戶,兒子就剛沒了。”提起此事,宋嬸神情如常,並沒有什麽變化。也許是見慣了有些麻木,又或者無奈中習以為常,畢竟日子還要過,總不能天天哭喪著臉。


    “繩子斷了?”白三秀忍不住道。


    “小娘子應該看到了吧,纖夫幹活,就是用繩子拉著船逆流而上。”


    白三秀點點頭。


    “牽繩一斷,人就全給拽水裏了,撈都撈不上來。”


    “可是怎麽會斷呢?我是說……既然這麽危險,繩子應該都是很結實的吧。是脫手了嗎?”


    宋嬸搖搖頭,“脫手不會,纖繩是用白布搭肩係在身上的。繩子經過藥水泡、水煮,都很耐用,但如果磨到山壁上,時間長了還是會斷的。”


    “那用之前不檢查嗎?”


    “會查會查,但出事還是難免的。不過小娘子這麽一問,”宋嬸想了想,“今年好像繩子斷了的情況是多了些,往年都沒這麽頻繁。”


    聽到這,李琭道:“我看這3門峽景色甚為壯觀,想住兩日多看看,不知您這方便嗎?當然,不會白住您的。”


    宋嬸本就是個熱情開朗的性子,一聽還給錢,更是喜笑顏開,滿口答應:“沒問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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