傍晚待纖夫下工後,李琭和老宋聊了聊,白三秀幫著宋嬸做飯,一下就熟絡起來。宋家貧寒,自然沒有什麽多餘房間,宋嬸就把柴房收拾一了下,供李琭和白三秀過夜。


    “不好意思啊實在沒地方,你們小兩口將就一下。”


    “呃,我們不——”


    “好的,謝謝大嬸。”


    “……”


    白三秀剛想否認,李琭嘴更快,把她後半句給噎了迴去。見她被哽住的樣子,他還問:“怎麽了?這樣省得旁人非議。”


    “你……司直就說我是婢女,沒人會多說什麽。”


    李琭瞅她一眼,“你又不是婢女。”說完就進屋去了。


    事到如今,她還能怎麽辦?總不能睡外麵吧。也隻好進去了。不過看來李琭確實隻是為了辦案方便,並沒有什麽其他想法。他把稻草鋪就的床褥讓給白三秀,自己就靠牆坐在她旁邊,曲起一條腿,撐著頭休息。


    白三秀本來有點緊張,有點羞赧,還有點失落,但迷迷糊糊中又感覺挺安心的,最後也就沉沉睡去。隻是不知為何,睡夢中她總隱約覺得臉頰被什麽輕搔著,癢癢的。


    也許是稻草碰著了吧!


    次日她醒來時,李琭早就走了,宋嬸說天剛蒙蒙亮,他就和老宋一起去了河邊。


    “你家相公真不錯哩!不擺架子,還好學,光用聽的不夠,還要親自跟俺們老宋去見識見識。”


    白三秀忽略那個稱唿,指指外麵,“就順著那條山路下去嗎?”


    “對。哎呀,他還讓我別喊你,怪體貼的。你要去,順便幫我把這餅子給老宋帶去吧!我中午就不用跑一趟了。”


    接過提籃,白三秀趕緊溜了。到岸邊的時候,纖夫已經開始上工,李琭則和老宋在一個窩棚裏說著什麽,手上還拿著一段繩索。


    “吃的?”他看看提籃。


    “是宋嬸給宋大哥的餅子。”


    李琭正要說什麽,忽然棚外傳來一陣嗬斥:“老宋,幹什麽呢?上工了還在那磨磨蹭蹭的!”原來是管理這一片區的夫頭。


    纖夫一般有兩種,一是服勞役的驛站纖夫,是為長纖;二是州縣臨時雇傭的纖夫,則為短纖。為了減少州縣的財政開支,長纖相對較少,大量纖夫都是臨時募集的民眾,夫頭便負責招募纖夫並發給腰牌。


    見到生人,夫頭有些警惕:“幹什麽的你們?”


    白三秀隻覺手上提籃驀地一沉,旁邊李琭已然謙謙有禮地拜道:“見過官人。在下是個遊士,一路遊學至此,觀之三門陸挽十分震撼,便想著近距離體驗一下,以便成書遊記,傳之後世子孫……”


    夫頭見他囉裏囉唆,趕緊掐斷他的話頭,不耐煩地擺擺手。


    “行行行了,看完趕緊走,別在這逗留!”


    “謝過官人!”


    夫頭離開後,李琭把餅子給了老宋,一直和白三秀自山路返迴崖上,才從提籃中拿出繩子,遞給她。


    “你看看。”


    白三秀接過一看,這應該就是陸挽用的纖繩,摸上去還有些許潮氣。她仔細端詳,很快發現了異狀。


    “這個繩頭怎麽怪怪的?”她舉起一端問。


    “月初有艘漕船沉沒後,撈起一截纖繩,老宋他們就留著備用。你覺得奇怪,是因為這繩子斷裂處並不是日久磋磨而成。”李琭麵色轉為嚴肅,指指繩頭一小半,“這部分截麵整齊平滑,是有人暗中用刀割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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