動手自然是不敢的。


    這些人都是京都城裏有頭有臉的官員,與一個少年在大街上鬥毆,若是傳出去了,臉還要不要?


    “走!咱們去找陛下評理去!”


    這群人浩浩蕩蕩的來的,卻狼狼狽狽的走了……扣闋他們是不敢,但找皇帝給評個理還是可以的。


    誰讓這少年不講理呢,大家隻能換個講理的地方了。


    趙其在後麵看著林安大罵群臣,眼中甚至閃過了小星星。


    那是崇拜的眼神!


    神人啊!


    南陽建國到現在,哪個敢在光天化日之下大罵群臣的?


    就是當年的太宗皇帝也沒這麽豪橫吧?


    隻是崇拜之餘,趙其又苦著臉道:“若是知道你要動手,小爺今日肯定不來……這下好了,那些人看見我也在,少不得就會把我當做你的‘同夥兒’……”


    林安卻泰然自若的道:“安心,今日他們丟了臉,若是還想混下去,就隻會用手段攻訐,而不會學潑婦罵街。”


    “可你卻當了潑婦。”


    趙其沒好氣的看了眼林安,卻見林安忽然迴頭,露出八顆牙齒,笑道:“因為我不要臉啊!”


    老子隻是個七品小官兒,保命都不富裕,要臉有何用?


    趙其顯然沒想到林安能把‘不要臉’說得這麽心安理得,頓時語噎道:“可你得罪了他們,就是得罪了整個南陽官場。”


    “就他們也配代表南陽官場?”


    林安不屑的啐笑一聲,道:“此事是太後、陛下,在和朝臣們過招,咱們隻是配角,而他們……連龍套都不配,就是背景板。”


    ……


    對於這些準備去告禦狀的官員,林安表示他不在乎。


    是真的不在乎。


    這會兒他正教小林姝寫字。


    妹妹說是要親手給婉兒姐姐寫封信,林安自然不會拒絕她好學的請求。


    大手握著小手,毛筆蘸滿墨汁,輕輕的在宣紙上寫下了一個歪歪扭扭的‘林’字。


    “哥哥,姝兒的字好醜啊!”


    小林姝看著自己的字皺著眉頭。


    “哈哈。”


    林安被她這副由於的小模樣給逗笑了,道:“哪裏醜了,哥哥在姝兒這個年紀時,還不會寫字呢,我家姝兒真是厲害……”


    小孩子要多誇獎,不能一味地施行棍棒教育。


    否則會打擊孩子的自信心,更會讓孩子沒了學習的興趣。


    “真的?”


    小林姝歪著腦袋看向他,林安馬上露出一個嚴肅的表情,道:“真的,我家姝兒是最棒的,一級棒!”


    這邊可愛的妹妹在習字。


    而那邊……


    那個被林安抽了一棍子的官員,正跪在宮門口嚎哭:“第二次了!第二次了啊!豎子林安如此辱我,今日我要找陛下討個公道!”


    這位嚎哭的官員姓曹,官居禦史台執事,一個不大不小的職位。


    第一次他在殿上彈劾林安,就被其一頓老拳揍得滿地亂跑,這次更是在眾目睽睽之下,被林安抽得滿臉是血。


    此番恥辱若不討迴來,以後他在禦史台也就沒臉混了!


    所以一群人跟著他來到宮門前告狀,大家此刻群情激奮,仿佛這位被打的曹禦史是他們的親爹。


    幾位宰輔剛好下衙,從宮中出來,見到這些人就是一愣。


    陳辛民也在,他這兩天本就煩躁的不行,出門又看到一群‘哭喪’的,頓時皺眉問道:“這是要幹什麽?”


    幾個禦史悲憤的道:“陳相,那林安在眾目睽睽之下毆打了曹兄,何其囂張跋扈,何其的大膽啊!”


    那個滿臉倒刺兒的曹禦史仍在嚎哭,而且聲音比剛才還大。


    隻是哭喊之餘,他又偷偷的別過頭去,正看到陳辛民和呂文昌等人站在一起,大家看著很是平靜。


    這不對啊!


    怎麽會如此平靜,他們現在不是應該劍拔弩張才對麽?


    老陳就要滾蛋了,這些宰輔們巴不得將他手裏的那些勢力全都弄到自己這邊來,遠的不說,就說陳辛民手下的那些職位。


    這些宰輔背後可都是有大勢力的,怎能放過這種機會。


    “林安打人?”


    陳辛民先是一愣,然後忽的皺眉道:“次子雖說有些跋扈,但他做事兒穩重,不會無的放矢……此事必然是你等先去挑釁,這才將他惹急了吧?”


    老陳不愧是老狐狸,這事兒他猜測的一點兒沒錯。


    可眾人卻愣了。


    連那個裝哭的曹禦史都下意識停止了哭聲,大家一臉茫然的看著陳新民,眼中全是不可思議。


    你陳辛民和林安之間的仇怨可謂是不死不休了,這會兒你竟然為他說話?


    老陳,你吃錯藥了吧?


    大家還沒從迷茫中緩過神來,呂文昌接著道:“有什麽事兒朝堂上說,如此堵上人家裏作亂,這與潑皮何異?”


    我靠!


    宮門前的眾官員們徹底傻了。


    怎麽連老呂也為林安說話,這些宰輔是在宮裏吃了啥不幹淨的東西了?這是失心瘋了不成?


    兵部尚書李欽更是幹咳一聲道:“這段時日朝中耽誤了不少事,都要抓緊些,誰要是懈怠,磨勘時可別怪老夫無情,後麵定會彈劾!”


    啥?


    你李欽也要為林安說話了嗎?


    你可是朝中此番最有機會頂替陳辛民入主中樞的人啊!


    就說你這人耿直剛正,可你也不能這麽耿直吧,竟然和陳辛民穿一條褲子了?


    陳辛民迴身對李欽笑道:“達夫兄,此事就到此為止吧,老夫家中東西不少,得收拾一陣子……”


    李欽笑著拱手道:“陳相盡管周轉,若有需要幫忙的地方,我這邊隨時恭候。”


    “那就多謝了。”


    兩人相對一笑,然後又默契的看了眼彼此。


    就像是兩方勢力的大佬剛剛完成了一次大規模的交易,等他們再轉過頭來時,都變得冷冰冰的。


    “迴去吧。”


    一群官員鬱鬱寡歡的各自迴去。


    那個曹禦史本來不想走,可卻被李欽一個淩冽的眼神看得渾身發毛,匆忙拱了拱手就離開了。


    這事兒最終沒有逃過被‘傳謠’的命運。


    如今京都城裏的各個衙門,都在分析著此事,也都在猜測幾位宰輔們為林安說話的原因。


    這些原因雜七雜八。


    雖然沒一個人能確定自己的分析,但這並不妨礙大家樂此不疲的研究。


    而林安也恢複了正常上朝的規律。


    陳辛民真的滾蛋了……東南三城的節度使,身兼權知豫州府。


    而原兵部尚書李欽,因勞苦功高擢升其中書令右仆射,位居三宰之一。


    對於這個結果,林安早就預料到了,沒什麽奇怪的。


    畢竟陳辛民也是兩朝重臣,陳家勢力在南陽根深蒂固,雖比不上呂家勢大,但也是超級豪門的存在。


    如此一大勢力,就算它的領頭人要被貶了,那也要給個體麵


    可讓他沒想到的是,王堯竟然被王太後從京兆府弄去管禦史了。


    宮門口前,王堯故意慢了兩步,等林安上來後,冷著臉道:“老夫知道你的手段,但你若是敢胡來,可別怪老夫不留情!”


    小老頭看著有些春風得意的樣子。


    畢竟京兆府和禦史台的級別雖然一樣,但兩個部分的分量可就是差得遠了。


    一個是官京都治安的,一個是管監察百官的。


    放任何人都知道,禦史台是個有前景的地方,說不定哪天彈劾幾個大人物,從此就一飛衝天了。


    “姚元峰呢?”


    林安很想知道這位始作俑者的下場,順帶看看誰會去撈他一把。


    “知滁州。”


    提到姚元峰,王堯忽然冷笑道:“不過太後剛說完又後悔了,於是便以陛下的名義改了罪責,命其去濠州赴任……”


    他慢悠悠的出宮,還遇到了陳辛民和李欽。


    陳辛民風度翩翩的和李欽在宮門外拱手告別,然後看了林安一眼後上馬離去。


    李欽迴身笑了笑,走到林安的身前,伸手拍拍他的肩膀,說道:“少年人要多學,多做。”


    林安點點頭,他又學了一招:官場上並無絕對的敵人和對手。


    今日不共戴天,明日可能就會攜手去青樓同嫖,也就是說,做官要懂得給自己留後路。


    林安抬頭看著西邊的斜陽,突然笑了起來,這官場和生意場實際上就是一個道理,男盜女娼不為恥,升官發財才是真。


    ……


    一場大戰硝煙未盡,以陳辛民的倒台,和李欽的接而圓滿落下帷幕。


    林安覺得該有些安穩日子過了。


    隻是他想調離禦前的心思被王太後識破了,不但沒成,還被加碼去陪趙其那個小屁孩讀書。


    一起說是讀書,倒不如說是王太後給靖安王趙凱吃了一顆糖丸兒。


    你支持小皇帝,本宮沒意見,而且隻要你一心為國,本宮甚至樂意你這麽做。


    但有一點,不管是爭權奪利也好,還是拉幫結夥也罷,但該守的規矩不能壞,誰敢背地裏搞分裂,那下場絕對淒慘。


    就比如剛剛滾蛋的陳辛民,就是個例子!


    王太後清楚她止不住這些朝堂的紛爭,所以對於這些宰輔們的勾心鬥角也是睜一隻眼閉一隻眼。


    隻要大家安心做事兒,其他的你們愛咋搞咋搞。


    但若是有人想要借此分裂國家,那她也絕不會讓步,不弄死你她也就不是那個殺伐決斷的王太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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