旬邑說:“最近看見春昇客棧的三金老板很是為難。”“為什麽?咱們不是沒有找他麻煩嗎?”圖二白問。旬邑解釋說,因為連續栽了幾個跟頭,先是白卓的平陽倉,接著是刺殺未遂,緊接著虎二那條線索斷了。這幾年的努力一朝就土崩瓦解。他預感到春昇客棧搞不好也會保不住,所以,他心裏很是惶恐。這上麵打下來的江山,在自己手裏守不住,那自己還能有好下場嗎?所以,這個葛鑫一直鬱鬱寡歡,沒了往日裏春風得意的勁頭。而且,據說上麵要來一位長老,大概率是華琳,這個女人見到現在這個爛攤子,還不抓狂,扒了他的皮?


    葛鑫這種人物,他日常欺壓同門那些不如他的,但是扭身麵對那些高高在上的,他又隻能強忍著當自己是個屁,就怕哪天連屁都不是,被放了,死無葬身之地,畢竟牆倒眾人推這種事兒一直都是仙蹤門的傳統。


    太叔幻香聽了,哈哈笑著。想想也是,他們一路到這,總是感覺被人算計,被人牽著鼻子走,包括對這個仙蹤門裏的了解,也是雲裏霧裏,不甚明了。如今倒不是說已經了然明白,隻是覺得越來越清晰了。太叔幻香跟公孫冉說過,這次在天涯海閣,就是要把在江湖上興風作浪的這些人都解決了,至少能解決多少是多少。然後,在天涯海閣肅清仙蹤門的遺毒,以後至少仙蹤門不敢再這麽放肆。隻是,這條路能走成什麽樣,最終的結果如何,太叔幻香他們無法最終預判。


    太叔幻香跟圖二白說:“你去碼頭,跟荊小魚說一聲,今晚咱們不迴去了,在這裏抓鬼。”圖二白聽了,趕緊出去往碼頭跑,看見荊小魚正坐在岸邊,靠著樹下打盹。圖二白走過去,說:“船夫,今日東家說先不迴去了。”荊小魚抬眼,看看圖二白,跳起來:“你們不能這樣啊,讓我等,說包船,結果現在我都等了一個時辰了,你們來說不用船了,這不是欺負人嗎?不行,帶我去見你們東家。”圖二白說:“您別這樣啊,我們又沒說要坑你,東家說了,讓你跟我去櫃上領錢,之前說好的一分不少。你要是還願意等,明日我們還包你的船。”荊小魚拿袖子擦擦臉,說:“那,行吧,遠不遠?”圖二白指了指方向說:“不算遠,您受累。”荊小魚檢查了一下船,看見拴好了,這才跟圖二白走。旁邊其他人看著,也沒有覺得有什麽疑惑,看看就走了。


    兩人一前一後,謹慎地看著的確沒有尾巴,這才加快腳步,進了院子。旬邑看見之前送自己來的船夫進來了,嚇了他一跳,荊小魚摘下鬥笠,說:“沒看出來吧,哈哈。”旬邑這才發現原來是荊小魚。他又坐下,笑著說:“眼拙了,你這打扮,也變化太大了。”可不,荊小魚身上不知道塗了什麽,膚色棕黑,看著還有泥濘的感覺,一看就是長期在外麵風吹日曬受苦受累的。


    “你要不要洗洗?”太叔幻香問。“算了,到時候還得再補,麻煩,就這樣,你們別嫌棄就行。”“還是換身衣服掩飾一下好,以往萬一,再說,今晚不是還要抓鬼嗎?還不知道這鬼到底什麽情況。”旬邑想了想說。這麽一聽,荊小魚也覺得是那麽迴事,於是從隨身的小包裏,拿出一套備用的衣服,去後麵找了個地方換好了再出來。現在看來,倒也看不出是那個船夫了。


    圖二白去外麵買了些酒菜迴來,四個人坐在這裏吃喝。太叔幻香故意把院子裏搞得亮堂堂,用她的話來說叫:“引鬼。”他們幾個一直斷斷續續吃吃喝喝到入夜,外麵寂靜無聲。天涯海閣裏,不像外麵,夜間有人打更。這裏,一到入夜,死一般寂靜。圖二白隱藏在牆角,因為他個子高,所以,站在一個石輦上就能看見外麵的情況。對麵那個院子靜悄悄的。沒有燭火,沒有動靜。圖二白一直盯著,差不多快一個時辰了,突然,他看見對麵院子裏憑白就接二連三地冒出來一片片漂浮著的火光。


    圖二白趕緊叫來太叔幻香他們,輕聲說對麵有情況,大家各自找好能看得見的隱蔽位置,多雙眼睛,盯著對麵的院子。隻見地麵不高的地方,漂浮著火光,火球,火的顏色多是發綠,發藍。很多火球都貼著地在跳躍。太叔幻香看了,心裏覺得這差不多應該就是書中寫的鬼火,主要是下麵埋著的屍體,日積月累產生的。這種現象如果出現在墓地,可能大家都理解了。隻是出現在這裏,反倒讓人覺得心有餘悸。很多時候也顧不上多想想成因了。她正想著,如果這就是傳說中的鬧鬼,那也就太沒有新意了。正想跟那幾位說算了不用看了,突然她看見在那個院子裏,還有兩處的火苗是燭火,不是漂浮不動的。那裏應該有人。


    是的,太叔幻香循跡看去,那裏有一個白衣服的女人站在那裏,手裏拿著燭台。旁邊還站著一個同樣白衣服的孩子,手裏也端著一個燭台。那兩個人直直地站在那裏,被散亂的頭發遮擋住部分眼睛,但是那兩雙眼睛,竟然在直勾勾地盯著太叔幻香。


    太叔幻香一驚,趕緊扭頭躲避,待到她再看過去,卻發現那個位置空無一人。屋子裏沒有一點光,院子裏的鬼火還在漂浮,滾動,跳躍著。微風吹來,它們看起來更加地活潑。


    太叔幻香跟哥幾個說了那鬼火的真實麵目,那種東西是冷火,無法靠近人,人走過去,它隻能躲閃。所以不用怕。那院子的地下一定埋著大量的屍骨。另外,看見白衣服的人的事情,她也說了。最後,太叔幻香說,要過去看看。大家一致同意。香香想了一下,說一進院子,她就設個結界。大家到時一起發力,這樣除了他們幾個,任何東西,都離不開這個院子。大家做好準備,沒有開大門,而是直接翻牆而出,再直接翻進對方的院子。果然,雙腳落地的那一瞬間,腳邊的火球都四散躲開了。幾個人同時發力,瞬間結界生成。大家各自散開,在院子裏找尋著。


    這個院子,看來曾經也是正常人家生活的地方,屋子裏基本都有人住過的痕跡,而且廚房,雖然早已無人居住,但是,廚房裏的用具俱全。隻是不是破損了,就是生鏽,比如鐵鍋,都鏽穿了。整個院子,到處可見的是蜘蛛網。大家在這裏轉悠了很長時間,一個人都沒有發現,但是太叔幻香仔細觀察,她跟旬邑都發現有一間屋子,雖然也很破舊,但是整體並沒有像有的屋子,已經塌陷了。而且這間屋子裏的蜘蛛網也相對少很多,感覺像是有人日常打掃過,隻是幹活比較粗心或者本也無心打掃,隻是差不多得了。他們在這個屋子裏仔細找了半天,也沒有發現過多的線索,床鋪上的灰也不少,天太黑,其他的也看不清楚。大家在院子裏一無所獲,大家互相使了個顏色。翻牆出去了。同時破了結界。


    迴到自己家院子裏,大家設了結界,太叔幻香說看來,在他們進去之前,裏麵的人已經走了。大家也說不好具體什麽情況,就說還是等白天,白天再去看看就知道了。眼見著時間很晚了,大家各自找了個屋子休息。夜裏,太叔幻香隱隱聽見好像院子裏有聲音,但是,她覺得自己好累,好困,根本起不來。眼皮很沉,後來完全顧不上,直接陷入了沉睡。等一覺醒來,已經日上三竿了。太叔幻香坐起來,揉揉太陽穴,覺得頭有些疼,有些沉。她緩了好一會兒,這才起身下床,剛要打開門,突然看見地上門縫下麵,有幾節黃白色的灰,就像是線香燒完了以後那一段段的樣子。她仔細觀看兩扇門之間,掉著一小節線頭。上麵還綁著一點點沒燒完的香頭。這樣一來,太叔幻香就完全明白了,她這是被下了迷香。她趕緊迴到桌前,從隨身錦囊裏拿出一粒解毒小藥丸服下,安全起見,她沒有動桌子上的水。然後再走到門邊,小心翼翼用隨身小刀取下那個剩下的香頭。這才打開門,如果之前沒有發現,直接開門,這個香頭就會隨著門打開的力度,飛出去,再也找不到任何蛛絲馬跡了。


    昨晚明明布了結界,原來,他們去對麵院子的時候,對麵的人不知從什麽隱蔽的地方,竄到了這邊的院子裏,晚上給大家下藥。她趕緊出去,看看其他人的情況。無一例外,這幾個人門上都有沒有燃盡的香頭。她取下香頭,挨個敲門,還好,大家都無性命之憂,隻是各個頭昏沉,頭疼。他們聚在一個屋子裏,低聲交流了情況,看來那兩個人就在自己這個院子裏,如今有結界,他們出不去,一定是藏在某處。大家決定假裝不知道,太叔幻香給他們沒人一粒藥丸,大家吃了,各自暗暗運氣調息,不適感很快就沒了。


    他們覺得還是有必要去對麵院子看看,出去之前,每個人都偷偷發力,再自己的屋子範圍,有疊加了結界,這樣即使他們不在,屋子不鎖,也沒人能隨意進出。他們來到院子裏,看到頭天沒有吃完的東西,一點都沒剩,酒也都喝沒了。圖二白跟荊小魚假裝頭天喝多了,大家互相抱怨東西被對方吃完了,也不知道留一點。嚷嚷著要出去吃早餐,這幾個人出了院子,鎖了大門。靜靜在外麵聽了聽,沒有聽到動靜。


    他們看著四下無人,快速翻進對麵院子,白天看的清楚,院子裏的地麵,高低不平,一定是埋過什麽。


    院子裏的破舊程度,比昨晚看的更加觸目驚心。壇壇罐罐的碎片很多,各個房間裏也都是被翻得一片狼藉,看著就像被抄過家一樣。昨晚他們特別留意的那個房間,看著床鋪上也都是灰塵,但是唯獨地上,有那麽一大塊的地方看著就很幹淨,估計是有人把什麽鋪在地上,所以地麵看著幹淨,也不知道是什麽心態讓人有床鋪不睡,反而在地上打地鋪。


    地上的灰塵還是不少,旬邑仔細辨認著,發現地上的腳印除了他們幾個,還有另外兩人的。一個偏小,這樣一來,就能跟她昨晚見到的那兩個人對上了。堂屋裏有個破爛的神龕。太叔幻香仔細看了看,很是吃驚。原來這個神龕,是大漠那邊的一個教派日常家中供奉的。這個教派,在西域那邊傳過來,近些年很是盛行。看來,這個院子的主人是大漠過來的。最後,荊小魚在側屋的一處牆壁處指給大家看,這間屋子已經坍塌,雜草叢生,但是雜草的倒向很有規律,看著像是有什麽東西經常往來。再往裏一看,這裏有個大洞,通向外麵。想來昨晚那兩個人就是從這裏出了院子,再看到太叔幻香他們的院子裏沒鎖,就想著進去藏著,再伺機偷些吃喝,看見他們睡了,就給他們下迷藥,放肆吃喝,沒想到卻怎麽也出不去。


    這裏的情況,大概都清楚了。太叔幻香他們看著院子裏的地麵,大家再三想了,還是等抓到那兩個人,問清楚了,再看怎麽打理這個院子。破爛的院門,已經腐朽的差不多了,還有門楣都坍塌了一半,他們小心翼翼地推開剩下的半個破門,走到路麵上。這裏依舊靜悄悄,隱隱能聽到不遠處水流的聲音。外麵陽光明媚。太叔幻香沐浴在陽光裏,心情卻高興不起來。憑著多年的直覺,她覺得個廢棄的院子裏,隱藏的必定是個悲慘的故事。那些鬼火搖曳的土地之下,又有多少是無處名狀悲憤的冤魂?


    他們慢慢迴到院子裏。大家坐在那都沒有出聲。半晌,旬邑起身去給大家泡茶。圖二白跟著一起。這個時候,盡量不要一個人行動。因為不知道那兩個人在何處窺視。等旬邑他們迴來,幾個人喝了點兒水,大家一人吃了顆公孫冉配置的辟毒丹。這樣就能免除在不知不覺之中被人再次下毒的危險。太叔幻香跟圖二白,兩人外出去買吃食,不一會兒,帶迴來好幾個大食盒。酒樓的小二還幫忙拎著兩個三層的大食盒。一路上,小二還跟太叔幻香他們八卦了一下那個院子。太叔幻香這才更多了解了一些事情。


    進了院子,放好食盒,給了小二賞錢,店小二一溜煙兒跑了。荊小魚打開食盒說;“怎麽這麽多,這得吃到明天了。”圖二白直接迴懟他:“就是帶著明天早起的份。這裏多偏你不知道啊,自己又不去買,我們買迴來你還這麽多話。”說罷,他拿出好吃的擺在桌子上,然後食盒裏留著一些,他拍著這個食盒說:“這些明早吃,今晚不許亂動。動筷子又不吃完,容易壞。”說完意味深長的拍了拍食盒。大家頓時都心領神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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