由於昨夜沒睡好,白日又操勞了一整日,再加上睡在花伶的房間裏,又遠離了小黑屋,今夜陶月兒睡得格外好。但也僅限於上半夜而已。


    午夜一過,一聲淒厲的尖嘯在耳畔響起,震耳欲聾。


    那尖嘯沒有內容,隻是孩童扯著嗓子尖利的叫喊。陶月兒陡然清醒,坐直了身子。


    她的前方,正飄著一個白色的人影,在黑暗裏散發著幽閉的光芒。她瞪大了眼睛對著陶月兒森然一笑,露出上下八顆尖牙:“睡好了嗎?起來陪我玩!”阿笙青黑的麵容沒有因她的微笑而有半點改變,反而更添了幾分可怖。


    “啊啊啊啊啊——”陶月兒例行尖叫,叫完了剛要往外跑,房門卻突然大開來。


    一個身著玄色衣衫的男子闖了進來,一紙符咒在空中燃起火焰,劃出了一道火光,向著阿笙麵門而去。


    “啊”地一聲慘叫傳來,阿笙的麵目陡然變黑,她捧著自己被燒著的臉,麵色極為痛苦。火光之後,一陣青煙升起,煙霧繚繞的房間裏,阿笙的身型突然放大了十倍,張牙舞抓的張開了血盆大口,向門口的陶月兒和陌生男子衝過來。


    “不好!它狂暴了!”玄衣男抓起陶月兒的手,帶著她便往外跑。


    二人來到大樹下,玄衣男子將陶月兒護在身後。他左手結印,右手執劍,憑空畫了一個符。


    阿笙化作一道黑幕從房中竄出,不一會便來到二人頭頂,伴隨著她飛舞的發絲,巨大的骸骨出現在天空,黑壓壓的,一時間四周大有一種風聲鶴唳,草木皆兵之感。


    陶月兒牙關發顫,指著天上的黑影問玄衣男子:“那、那是什麽?”


    “魔物。”玄衣男子沒有多說,迅速咬破了自己的手指,從懷中拿出另一張符,交到陶月兒手裏:“拿著。”


    “哦、哦……”陶月兒左右手拿著符,豎起,玄衣男立刻在上麵飛速的劃下一長串密密麻麻的血痕,但由於字跡太過淩亂,讓原本就不識字的陶月兒以為他在畫畫。可畫了半天,她也看不懂他畫了個什麽。


    待符咒寫完之後,男子用食指和中指一卷,緊接著便脫手而去。這一次,符咒化作了一個巨大的冒著火焰的圓球,將黑煙包在裏麵。陶月兒依稀能看見圓球裏麵,阿笙在痛苦的掙紮,仿佛置身於紅蓮業火,燃燒不絕。


    玄衣男子見長劍收迴劍鞘,神色輕鬆的轉過身,拍了拍陶月兒的肩膀:“身為九方術士,除魔衛道是我的本職工作,雖然我是你的救命恩人,但是你不用感激我。”


    玄衣男子說了許多,但是陶月兒一個字都沒有聽進去,她看都不看他,隻呆呆的望著天幕上的火球,怔怔道:“那個……它好像要裂開了。”


    “這不可能!”玄衣男擺了擺手,笑道:“你盡管放心,我的靈符所向披靡,這等小魔物我還不放在眼裏。”


    “它真的要裂開了!”


    陶月兒再次說完,玄衣男子仍是風輕雲淡的笑著搖了搖頭,他剛說了一個:“不……”字,剩下的話便被砰然炸裂的圓球所阻。火光四射,火焰落在四周,一瞬間大火包圍了整個慈幼局。


    “你們都去死————!”阿笙淒厲的尖嘯充斥著世界,四麵八方燃燒起熊熊烈焰。在烈焰之中,有一身穿單衣的少年公子疾步而來,陶月兒眼尖,早早便從他的身型看出,來人正是花伶。


    “伶少爺!”陶月兒快速跑過去,一把將花伶拉了過來,護在身後:“伶少爺,這就是阿笙啊!它太可怕了!”危急關頭,陶月兒早已忘了花伶的囑咐。


    她依然發自內心的覺得他是位少爺。


    被供在神壇上的那一種。


    花伶麵色沉凝,顧不得她,眼神繞過陶月兒,放在了玄衣少年的身上。


    “滾。”


    簡簡單單的一個字,卻透露著十分的霸氣,語氣中充滿了毋庸置疑的輕蔑,眼神更是冰冷得嚇人。花伶的出現無疑帶來了一絲涼意,與這漫天的火光形成了鮮明對比。


    這是陶月兒所熟悉的花伶。


    他們初見之時,他就是這樣冷漠無情。不,現在的他比那時更多了一絲怒氣。


    他很討厭玄衣少年。


    非但不覺得他是救命恩人,反而覺得他是橫插一腳,來拖後腿的。


    “你讓我滾!?”玄衣少年執劍的手一滯,滿臉不可思議地看著花伶。


    花伶的頭頂,是飛速旋轉膨脹的兇靈,他身旁的陶月兒已經驚得麵色蒼白,而花伶仍是麵不改色,一副泰山崩於前而麵不改色的模樣。


    “滾。我不說第三遍。”花伶雙唇張合,怒氣似乎已經到了臨界點。


    玄衣少年打量了他一會,眼中的疑惑和憤怒悄然散去,隻剩下凝重。他緩了緩,道:“這裏妖氣衝天,必有魔物,你已經被它蒙蔽多時,看不見真實,我不怪你。慶幸的是你今日遇見我,我會幫助你們!”


    花伶身型一顫,嘴角揚起一抹冷笑,似是聽到了極好笑的笑話。


    玄衣少年說完,長劍一指,指著花伶的背後道:“孽畜!拿命來——”他話音剛落,火焰燃燒著整片山林,火光大盛,天地隻剩下一片火紅。天幕中,一個火紅的頭顱瞪著漆黑的眼瞳看著三人。


    不,更確切的說,她是看著玄衣少年。


    “幻覺……幻覺……這一定是幻覺!”少年雙目緊閉,一手結印,一手執劍,讓劍直立在自己眼前,然後迅速劃破了自己的食指指尖,一道血光貼著劍飛出去。


    紅光大勝,一時間與火焰難分高下。然而不過須臾,他劍上的火焰雖然去勢強勁有力,但在遇到阿笙的火焰之時,便盡數被其吞沒。霎那間,火光更盛,隱約有衝天之勢。


    下一刻,火光中衝出一條巨龍,巨龍猙獰,向著少年麵門而去!


    少年麵色一變,陡然失去了原來的鎮定,整個人慌亂不已。


    “這魔物太兇了!我、我、我搞不定了!你們自求多福吧!”少年在火龍燒著屁股的最後一刻轉身,非但沒有迎麵而上,反而丟盔棄甲,轉身就跑。


    都不需要花伶說第三遍,自己就滾了。一係列動作行雲流水,既不合理,又不算離譜。生死之間,他毫不猶豫地選擇了生,也算在情理之中。


    但如此一來,被丟在原地的陶月兒,便更加害怕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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