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出雙天觀後,展現在白墨眼前的竟是一座斷橋!


    這座古老的橋梁,在歲月的侵蝕下,使其它中間的那部分橋身已然消失不見,整個橋麵顯得異常狹窄,仿佛隻能容得下單人通過。


    而且,殘橋兩側既沒有堅固的欄杆作為依靠,也缺乏屏風之類能夠提供些許保護的設施。它就這般赤裸裸地橫亙在那裏,如此簡單而又直接,讓人一眼就能看穿當初修建者的真正意圖——也許隻是為了滿足最基本的通行需求,而對於安全和美觀這些方麵,則被無情地忽略掉了。


    白墨剛剛抵達斷橋口,便察覺到前方傳來一陣極為特殊的靈流波動,他的目光瞬間聚焦在了斷橋上,心中不禁湧起一絲疑惑。


    此橋再怎麽算也應該落於此萬把年了,可上麵不僅沒有半點兒雜草和蛛網的蹤跡,甚至給人感覺整個斷橋如昨天才修葺成,每一塊石塊與相鄰石塊之間拚接的縫隙,都清晰可見,而且還透露出一種尚未受到風雨侵蝕的鋒利質感。


    所以……白墨懷疑此處定有蹊蹺,於是揮出一道魂力到斷橋上,想要查探一下究竟,卻不想揮出的魂力如瓢水入海一般,被那股特殊的靈流全部吸納掉了。


    白墨就此推測斷口處被人設有陣法。


    為了驗證這一推測,他俯身撿起一塊石子,對著斷口處彈去,隻見石子剛到斷口處就被彈了迴來,落進了一側斷崖下。


    果然如他推測的那般,此處設有法陣,不過此陣並不難破,剛剛那塊石子隻是被彈出,而不是被消解或者吸納,說明此處的法陣不過是一道障眼屏障。


    但這道屏障若是遇到除白墨外任何人,想要破除,那又卻是難如登天。


    因為剛剛白墨察覺到的那股特殊的靈流,便是整個零界修真界人人夢寐以求,機關算計想要得到的紫陽之氣——可整個零界除花子慕與白墨,再無第三人有這個東西。


    因果有序,他白墨注定是逃不出這命定之事。


    “既然如此,”白墨魂元一動,瞬時一股魂力自身體中騰出,衣袂翻飛帶起了那一頭夾雜著幾縷白發的青絲,暴喝道,“那就讓我看看你的真麵目。”


    白墨的聲音還迴蕩在空中,斷橋處卻出現了一道門,此門毫無規則,直觀感覺更像是一個洞口。


    白墨沒有半點遲疑,化身進到了那扇門中,一進到裏麵,白墨才發覺此處果真是一個山洞,隻有幾十平,一股如湧泉翻湧的靈力自懸浮在洞中央的一刻靈珠上不斷溢出,然後全部又迴到靈珠中,不用猜,此物便是上神的狸目珠。


    在狸目珠的一側自地盤坐著一人,此人五官俊朗,鼻梁高挺,眉毛濃而長,雙目緊閉,皮膚白皙,看身形應也高挑,年歲正直壯年模樣。


    白墨覺得此人很眼熟,像是在什麽地方見過,但一時想不起來究竟何處見過這個人,他下意識靠近,就在他剛走到那人跟前,一道聲音頓時自盤坐之人口中傳出:“來者何人?”


    隻此一聲,白墨當即明白,此人早已坐化,隻留下魂魄在此守陣。


    白墨迴答道:“晚輩無意打擾前輩,隻是零界五行珠被歹人盡數毀掉,導致煞氣倒灌於零界,生靈塗炭,晚輩不得已前來,想要借助上神的狸目珠之力,重新催生出新的五行珠,救零界出危難。”


    “……”


    靜默須臾,那道男子聲音再次傳來:“祭上聖物。”


    白墨當即催動魂力將零界四大聖物化在眼前,在聖物出現的瞬間,就掙脫了他的掌控,竟慢慢移動到了那顆狸目珠周圍,並圍著中間的狸目珠慢慢旋轉起來。


    接著白墨在那坐化的男子一側盤膝而坐,雙手在胸膛處催生出一股強大魂力進盤旋的四大聖物上。


    這四大聖物與狸目珠均自上神身體的部位所化,對應五行,所以在白墨將魂力注入其中後,他們便相互有所感應。


    五行相竊相溺,坤六巽下,納音五行,合衝刑害。


    五行相竊相溺,乃指五行相互影響又相互製約,若一行旺盛,必會引起其他行的失衡,進而導致整個體係絮亂。


    坤六巽下所指坤在地,巽於氣,地載生長,氣為風水,地厚載物,氣順載靈。


    納音五行就更簡單易懂:便是將五行與地支相結合,形成多種納音。


    合衝刑害是陰陽五行中的合作與衝突的關係,合代表和諧,相助,衝突則為克製與傷害。


    這些花子慕早跟著蛇婆修行之初就懂,所以他知道如何運轉聖物與狸目珠之間的竊溺,隻是所需要的魂力十分強大,以他目前的狀況,隻要時間足夠,催生五行珠也不算困難。


    隻是他擔心留給他的時間不是很多。


    以他對蛇婆的了解,她也應該知道雙天觀,雖然未必知道最快的辦法穿過四季,但她定會來到此處。


    或許,如他的命格一般,一切事都無錦上又添花,隻有大雪複寒霜。


    就在關鍵時候,一道黑影一閃,白墨旋即迴身接下這突然偷襲的一掌。


    可他能調動迴的魂力不多,這一掌之下,他竟然生生被打出數丈,之前加持在聖物中的魂力瞬間消散。


    之前所做的一切,皆功虧一簣,而他被蛇婆這一掌重傷,加之之前他不斷催動魂元,被這突如其來的一掌,調息出尚未離體的魂力瞬時反噬,竟令魂元潰散,隻怕一時半會兒根本無法凝聚。


    而蛇婆對白墨偷襲成功後,卻沒有再出手,而是僵立在那尊坐化的壯年男子跟前,一動不動。


    緊跟著進來的是狐淩岢芨一行人,狐淩岢芨徑直來到狸目珠跟前,徒手就要去奪取狸目珠,卻不想一道靈力波自狸目珠上射出,瞬間將欺近的人震出數丈開外,幸好狐淩岢芨反應迅疾,才保住了伸出的那隻手。


    “大膽歹徒,覬覦狸目,罪該至死,若再執迷不悟,格殺勿論。”


    隨著這道猶如洪鍾一般渾厚且充滿威嚴氣勢的男子怒喝聲響起,整個山洞仿佛都被震得微微顫抖起來。


    狐淩岢芨循著聲音來處,看到地上坐化之人,魂元一動道:“這上神竟然設有守陣人,看來要取得這東西,就須得將守陣人清理掉。”


    “你敢。”


    筆直站立在前方的蛇婆,突然用一雙攜著殺意的目光,看向欲要出手的狐淩岢芨,話音未落,就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朝狐淩岢芨出了手,兩人瞬時在這一方天地中打起來了。


    這給了白墨喘息的時間,他忙盤坐在地,將雙手放在雙膝上,讓自己身體完全打開,接收身上戚女輕衣上的魂力。


    加之花子慕修為火屬性,常年利用千障冰修煉,即使無魂元可催動,身體卻因長期修煉的記憶效應,而瞬間讓周身的血液快速循環起來,那顆死寂一般的魂元受到刺激,一時,當真有了反應。


    蛇婆與狐淩岢岌一守一攻,打得十分激烈,很難分出勝負,而就在兩股魂力波在空間突然炸裂時,一道黑影自入口一閃而來。


    隨後就見蛇婆與孤影紛紛現身而出,不過兩人均受重傷,隻是蛇婆魂力雄厚,才勉強能站立著,孤影卻在一側單膝跪在地上才勉強撐著身子不倒。


    原來在剛剛對招中,狐淩岢芨突然化出攝魂鞭想對蛇婆致命一擊時,好在孤影及時出現,這才免於蛇婆被攝魂鞭所傷。


    狐淩岢芨一臉勝利姿態,對著蛇婆冷笑道:“與虎同行,焉有其利,這點你都不懂,還妄想與虎謀皮?”


    蛇婆冷笑一聲,帶著無盡的嘲諷道:“狐人奸詐,的確與猛虎兇獸無疑,為達目的,不惜弑父殺兄。”


    狐淩岢芨眼中閃過一絲寒意:“究竟是誰動手腳令我父親在修煉中走火入魔,你以為我不知?”


    “可眼睜睜看著他死的人是你。”蛇婆朝一側走了兩步,冷寒的目光始終在狐淩岢芨臉上,最後化為了陰險的笑,“就算我是你殺父之仇又怎樣?你想利用攝魂鞭煉出鬼怨,還不是一樣主動與我合作。”


    蛇婆言罷,目光精準地落在白墨邊已出現須臾的人身上,此人不是別人,正是狐淩岢芨的血親狐淩紅葉。


    蛇婆那一番言語也是說於紅葉聽的,而她在剛剛對話時,刻意朝一側移動的那兩步,更是為了朝身後白墨注入進了一道——足以令白墨將紅葉傳送到此處的魂力。


    蛇婆與花子慕斤兩百年朝夕相處,她是最了解這位徒兒的,所以,她早知道白墨將紅葉帶在身邊,隻是苦於他魂元潰散,不得令其現身罷啦!


    “那時我便知你的狼子野心,”蛇婆一側身,刻意讓狐淩岢岌的目光落到白墨處,陰惻惻道了句,“對你……豈無防範”


    紅葉立於白墨身側,在對上狐淩岢岌的目光瞬間,第一句話竟是:“龍神之主果然是你。”


    狐淩岢芨看著他這位血親出現在此處,並不意外,冷哼一聲,目光之中盡是的惡意,隻好奇一點:“你從何時懷疑我的?”


    “從你將我帶迴攬星宮那刻起,”紅葉說,“而以你的度量,豈能容我迴攬星宮,那時我就在想,三宮一閣,在雷骷一劫之中,除攬星宮外,均元氣大傷,而真正背後之人卻並未露麵,我隻能將目標轉移到你身上。”


    紅葉說著朝狐淩岢芨靠近了兩步,“最後我才知曉你竟是要利用我,解除父親在聖物上設下的引血咒,若不是銀楚宸將我傳送到離葉居,當時你便會動手殺了我。而銀楚宸將你引到離葉居,就是為了讓我知曉你的身份。”


    一側的白墨突然記起在那間破屋之中,紅葉突然告訴他龍神的由來與特性,原來他那時已經知道了龍神之主的身份。


    而紅葉秘而不宣,或許是因為當時的情形下,他就算將此事告訴自己,他當時的處境,也無把握能使其原形畢露。


    所以紅葉才順勢而就,讓狐淩岢岌自己暴露出來。


    白墨深深看了眼紅葉,這個家夥……與那個家夥,還真是像極。


    狐淩岢芨的算計被紅葉說穿,獰笑道:“雖然我們自來不對付,可不得不說,你是這個世上最了解我的人。”


    “另一人便是父親,”狐淩岢芨嘴角勾起一抹自嘲的笑容,“他知曉我的野心,也知我恨你,為了提防我,居然在聖物上打了引血咒,如此既牽製了我,又保護了你,當真是一招一箭雙雕的妙計。”


    聽到這裏,紅葉的心頭猛地一陣刺痛,父親慈祥的麵容與偉岸的身影在腦中浮現。他不禁想起父親臨終前,用盡最後力氣下達的那道禁令——紅葉終生不得迴攬星宮!


    他如此辜負父親,父親在生命的盡頭依然想護他餘生無虞,這份深沉的父愛,令紅葉心痛不已,淚水模糊了雙眼。


    “父親……”


    狐淩岢芨卻突然憤怒道:“自小,父親就偏心於你,你什麽都不用做就可以得到父親所有關愛,而我做什麽,都得不到他隻言片語的誇讚,你愛上異族,令攬星宮蒙塵,哪怕將你逐出攬星宮,也仍是父親心中最器重的人,他還私下給北齊與璿璣下了密令,待他歸天之後,仍要將攬星宮交於你。”


    紅葉聽到北齊這個名字,突然想到了什麽,他死死盯著眼前人,銀牙咬碎道:“北明一家是你截殺的。”


    “不為我所用,必與我為敵,”狐淩岢芨陰毒道,“隻可惜讓那璿璣老兒逃了。”


    北齊與璿璣乃他父親左膀右臂,紅葉自離開攬星宮後,千百年間從未迴去過,隻是在他父親歸天不久,成為新宮主的狐淩岢芨對外宣布璿璣盜竊聖物未遂,叛逃攬星宮。


    當時北齊一家已經被害,隻是他從未想過這兩者皆是他這位兄長為隱藏真相的歹毒手段。


    想來璿璣也必定遇害。


    “以你的性格,怎會放過璿璣?”


    白墨突然說,眼中的殺意盡顯。


    狐淩岢芨卻突然陰鷙笑起:“一個瞎眼瘋子何足畏懼。”


    白墨眉頭一皺,瞎眼瘋子?


    雲靈崖上那位?


    不用追問,璿璣為何成為瞎眼瘋子,也定是拜狐淩岢岌所賜。


    “你為什麽不光明正大的來?”紅葉突然暴喝道。


    “……什麽不光明正大的來?”狐淩岢芨帶著偏執且瘋狂的目光,一時比紅葉還要憤怒地暴喝起,“父親因你愛上一個異族,而心緒煩亂才導致在修煉之中被魂力反噬,歸根到底,父親是因你而死,我自然要毀了你,將你踩進泥裏,踐踏成父親再難器重之人,方能解我心頭之恨。”


    狐淩岢芨說罷,猝不及防地朝紅葉打出一擊魂力,隻是令狐淩岢岌沒想到的是,這一招竟被一道殘魂阻擋了去,那道殘魂轉而從他身體中對穿而過,然後才現身在洞中。


    “我終於見到了你真麵目。”葉清炫泠然立於紅葉前,看著這個她尋找了一千多年的兇手,神色之中有恨意,有怒色,還有一抹難以掩飾的激動,“天道好輪迴,我總算找到你了。”


    “是你。”狐淩岢芨自然記得這張臉,,擰著眉怒視著眼前女子,“……情花!”


    此話一出,狐淩岢芨的神色一變,急忙垂頭去看手中的攝魂鞭,原本紫鞭中的電光沒了,而禁錮在攝魂鞭中的七百修士的魂魄正在一點點自攝魂鞭中躥出。


    “你……你究竟做了什麽?”狐淩岢芨猛地抬起頭來,目光直直地對上了眼前的情花,滿臉驚愕之色,聲音都不自覺地顫抖起來。


    情花嘴角微微上揚,露出一抹讓人不寒而栗的笑容,那笑容中帶著絲絲惡毒的寒光。她冷冷地說道:“你覺得我能做什麽呢?”


    說罷,她緩緩地將手伸向半空之中。狐淩岢岌的目光隨著她的動作看去,隻見她那白如紙張的掌心之中,正靜靜地躺著一枚晶瑩剔透的冰魄。


    而在那枚冰魄之上,竟然纏繞著一縷鮮豔如血的紅發,此刻那紅發已然完全被鮮血浸染,看上去觸目驚心。


    “被這東西穿透身體的感覺,一定很不好受吧!”情花的話語仿佛來自九幽地獄一般冰冷刺骨,讓狐淩岢岌頓時感到一陣寒意從脊梁骨上升起。


    那縷紅發,狐淩岢芨一眼便認出是他的,那是他當時為了讓攝魂鞭重啟,用力過猛損了魂元,導致他的頭發現了原形,竟一時無法恢複。


    而那段時間剛巧是他以假身份誆騙情花愛上自己的時候,所以才留了一縷紅發在情花手中。


    也正是因為這個原因,當情花出現在離葉居後,他便想著前去斬草除根以絕後患,可不曾料到這一切全都是銀楚宸的圈套。


    而他終究因這點紕漏,使其他謀劃了千年大計功虧一簣。


    在狐淩岢芨頹然跪倒在地時,攬星宮眾修見自己宮主負傷,欲要上前護主,卻被一側的蛇婆一道魂力全部擊退得不敢造次。


    情花看著自己仇人這般狼狽的模樣,痛快至極:“哼,他在入魔前,將一滴血精留在這枚冰魄之中,並讓我轉告你,你傷他摯友,殺他至親,他必以其人之道還彼之身。”


    銀楚宸曾經向情花許下承諾,一定會幫她找到殺害自己的兇手。哪怕如今他已經身隕,但這份承諾依舊兌現了。


    狐淩岢芨不甘心,他千年算計竟會被一個已死之人毀於一旦,他發了瘋地狂吼著:“不可能,他怎麽能做到這般地步?”


    一路而來,狐淩岢芨都在暗中推波助瀾,與蛇婆一同一步步將銀楚宸逼入魔道,就算銀楚宸心性再高,意誌力再強,可一旦遁入魔道,就會成為嗜血成性的邪魔,又怎會還有人性與自主意識。


    “那是你小瞧了他,”情花冷笑一聲,看著眼前人已成為廢人的人,難以掩飾內心的激動與對銀楚宸的感激,竟一時有些不吐不快,“一個連鎖魂釘都能承受的人,又豈能被邪魔驅策,你機關算盡,逼他墜入魔道,卻也毀不了他那一身傲骨。”


    “鎖魂釘?”


    狐淩岢芨虛脫地跪了在地上,慘白的臉上盡是震驚之色——原來鎖魂釘是他自己跟自己打下的。


    “……他、他、他竟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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