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這是上天給予崔燦雯的契機嗎?


    不是為了救大雍,不是為了讓他免去拜月樓自焚的下場,而是為了喚醒日漸麻木消沉的崔燦雯。


    讓崔燦雯有機會,有心力,重新煥發光彩。


    梁少淵的心中湧出濃濃的嫉妒。


    是他的妻,就該安分守己做他的妻,而不是處處出挑,遮掩他的光芒。


    “陛下,還保滎陽鄭氏嗎?”


    梁少淵怨毒的眼神,對於崔燦雯來說毫無殺傷力。


    這世上,哪有人有本事能用眼神殺死人。


    梁少淵緊咬著牙,麵頰顫抖。


    他不敢賭,也不能賭。


    他總覺得以崔燦雯的心性,絕對能幹出禪讓另立的事情。


    立個宗室堂兄弟,崔燦雯會被恭恭敬敬喚皇嫂。


    立個宗室小輩,崔燦雯就會搖身一變成為第二個謝太後。


    怎麽選,都比做個憋屈皇後要好。


    想來想去,梁少淵決定退而求其次。


    保不住滎陽鄭氏,總得保住盛景和。


    盛景和啊,他辛辛苦苦才提拔起來的人,絕對不能隨著滎陽鄭氏一同沉淪。


    梁少淵輕咳一聲,試圖放緩語氣。


    他算是看明白了,硬碰硬,他碰不過崔燦雯。


    所以,他忍!


    大丈夫在世,能屈能伸。


    一輪洗腦之後,梁少淵的唇邊勾出笑容“朕細想之下,深覺你說的有理。”


    崔燦雯:又要出幺蛾子了。


    “這笑還是有點兒僵硬,你要不再醞釀醞釀?”崔燦雯好心提醒道。


    一眼假,還是很尷尬的。


    梁少淵吸氣,他忍!


    “大雍律法外仍有人情,先帝朝時也曾有容情的先例,我也知曉滎陽鄭氏犯下大罪,但我還是想替一人求情。”


    “我覺得你可以不說了。”崔燦雯打斷了梁少淵的話。


    梁少淵連忙道“不過分的。”


    “鄭阮。”


    “朕想給鄭阮一個寬赦。”


    顯然,盛景和那副要死不活的嘴臉,已經鬧的人盡皆知了。


    “陛下看上了?”崔燦雯故作輕佻。


    “陛下這都是什麽眼光,要麽喜歡庶母,要麽喜歡側室的庶姐。”


    梁少淵蹙眉,扯著嗓子糾正“你莫要血口噴人,朕不是那種人。”


    貴妃已經足夠美豔了。


    他想給鄭阮施以援手,一方麵是隱約聽聞了盛景和對其一片癡心,另一方麵則是看中了鄭阮本身。


    能為他所用啊!


    “還有,鄭阮的生母早已扶正,鄭阮也算是名正言順的嫡長女。”


    崔燦雯作恍然大悟狀“竟是如此?”


    “那就更不能放了。”


    “是嫡長女,又以少家主自居,必然是滎陽鄭氏一案中的要犯。”


    “陛下,你可不能因私廢公。”


    梁少淵心下煩躁,眉頭皺的更緊了。


    他看得出來,崔燦雯就是在裝聾作啞明知故問。


    “朕想將她指給盛景和。”


    “你先別著急生氣,你聽朕說。”梁少淵眼疾手快的按住了崔燦雯的胳膊。


    “朕知道盛景和有婚約,但肖家權勢不如盛家,需處處依仗盛家,且與盛景和有婚約的肖家姑娘性子怯弱綿軟,內斂乖巧,絕不會有異議。”


    “哪怕是娥皇女英,也是肖家姑娘高攀了,諒肖家也不敢多說什麽。”


    “你意下如何?”


    崔燦雯撇嘴,因為內斂乖巧,就要被可勁兒的欺負?


    還這麽理直氣壯?


    要臉不?


    “梁少淵,你也是先皇子嗣,也是在這威嚴壯觀的宮城長大的,師從皆是大雍難得一見的大儒,可你為什麽總是讓我大開眼界。”


    “你那番話說的,不像是被精心教養的皇子,更像是深山裏跑下來的野人。”


    “是有那麽句老話,嫁出去的女兒潑出去的水,我暫不與你爭辯這句老話是否正確。”


    “外嫁女的確能不被母族株連,前提是,外嫁女手上清清白白。”


    “難不成陛下天真的以為,出嫁從夫,冠上新的的姓氏,一切的罪孽就都能翻篇?”


    “盛景和敢作妖,我就敢將盛景和一擼到底,成全他和鄭阮做一對苦命鴛鴦。”


    梁少淵不依不饒“隻是弱女子,又掀不起什麽風浪?”


    “難不成你以為鄭阮有膽子摻和鄭氏殺人放火的勾當?”


    哪怕梁少淵在謝太後和崔燦雯麵前從未占過上風,但這絲毫不影響他骨子裏對女性的鄙夷和輕視。


    不長記性的蠢貨。


    “事實是,她不僅摻和了,還親口吩咐了。”


    “她,是要下地獄的。”


    “若是盛景和非要找死,我也可以送他去死。”


    “夠了,這件事情就到此為止。”


    崔燦雯表示,她又手癢了。


    一手刀下去,耳邊就能清靜很久。


    梁少淵所有還未來得及說出口的話都被噎了迴去。


    他打心眼裏就覺得平民百姓的命不值錢。


    可偏偏崔燦雯就非要特立獨行上綱上線。


    鄭阮啊,該保還是得保。


    否則,就連盛景和都會折在這件事情上。


    他日,他換迴去之後,更無人可用了。


    於是,梁少淵背著所有人偷偷宣了崔時凜。


    崔時凜帶著一頭霧水,入宮了。


    近距離看,崔時凜心頭的恍惚感更重了。


    言談舉止,格外的生硬勉強,就好似是在竭盡全力模仿但依舊難得神韻的可笑。


    這……


    這怎麽可能是整個清河崔氏都引以為傲的女子。


    崔時凜的心中掀起了急風驟雨。


    “兄長,我想求你幫我做一件事情。”


    “我人在深宮,陛下又處處忌憚,行動不便。”


    梁少淵斟酌著語氣,努力讓自己看起來更像一些。


    最簡單也最有效的辦法,就是拉清河崔氏下水。


    清河崔氏要保一個人,那三司量刑的主要官員也會給這個麵子的。


    一箭雙雕。


    崔時凜沒敢抬頭,控製著情緒不外泄“請娘娘吩咐。”


    “您是皇後,臣是兄長,也是外臣。”


    梁少淵心中一喜“盛景和帶著滎陽鄭氏的證據迴京了。”


    “滎陽鄭氏,要完了。”


    “可我想私下保一個人,鄭阮。”


    “此人對我有大用,萬望兄長能出麵幫我護鄭阮周全。”


    “娘娘,律法的尊嚴不容褻瀆。”


    “清河崔氏雖是世家之首,但這些年來都謹言慎行,效忠於皇室,從不敢作他想。”


    “娘娘,三思而行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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