話雖然偏激了一點,不過也不算說錯。


    在人家殖民地中,洋人手下,想搵錢豈是那麽容易的?


    更不要提港島這邊還經曆了3年日占,當時洋行都快被小鬼子整破產了,結果戰後,一些人卻立馬滿血複活。


    比如說跑到濠江的賀東,看似是去避災,但實際上,一場戰爭下來,他家底更加豪富。


    港島重光後,他迴來的第一件事就是大手筆的連捐幾筆巨款,然後馬上興建勝利大廈…


    這裏麵是不是有點問題?


    後世的時候,全世界都知道賀新的第一桶金來自聯昌公司,卻不知道賀東跟小鬼子的關係也很好…


    高要笑道:“泰山,這年頭,守節的吃糠咽菜,無恥的則遊刃有餘。”


    “倒也沒有必要為這個而生氣。”


    高要對這方麵倒是看的多了,他已經淡定到麻木。


    戰後的這一段時間,可以說是漢奸的發展史。


    東亞這一帶能夠崛起的大亨、財閥,有一個算一個,在戰時全部都給小鬼子做過事。


    所以人家才講,做漢奸的發家致富,積極抵抗入侵的卻拿著微薄的薪金了然一生。


    “我也就是講講。”


    白飯魚擺擺手,他說道:“反正我自己也不是什麽好東西。”


    高要兩眼有點發直,泰山…倒是真性情。


    “呐。”


    白飯魚說道:“賢婿,我跟你講。”


    “九龍城寨最重要的並非是城寨內現存的光明街之類的生意,那才幾個錢?”


    白飯魚是一方大豪,家裏有金山銀海,這些錢怎麽來的?


    一方麵是靠拚命,另外一方麵是靠能力。


    毫無疑問,能力是最重要的。


    否則九龍城寨內最不缺的就是亡命徒,憑什麽就白飯魚冒出來了?


    “龍城。”


    白飯魚再三強調:“龍城才是最重要的。”


    “賢婿,隻要你把住這一點,就沒人能動的了你。”


    白飯魚並非癡人,這一段時間,他隱隱看出賢婿跟西人似乎是麵和心不和,跟賀東之流完全不一樣。


    這很危險。


    所以當初在濠江被救出來後,白飯魚做的第一件事情就是將濠江的生意交給高要,而後是把九龍城寨又傳給高要。


    白飯魚沒學過兵法,但是他知道狡兔三窟。


    有這兩個地方在,白飯魚認為無論發生什麽事情,自家姑爺都有一個可以騰挪轉移的地方。


    這是一個正兒八經江湖大豪的智慧。


    白飯魚認為留得青山在不愁沒柴燒,九龍城寨,就是他留個高要的青山。


    高要心中湧過絲暖流,他隱隱有點慚愧,泰山對自己推心置腹,自己卻老是慫恿月嫦摳泰山的錢。


    這樣不是太好啊。


    以後還是讓月嫦少拿點,總得讓泰山兜裏有銀子賞人啊。


    “知道,泰山。”


    高要確實知道,就是因為知道這一點,這一次,他才親自下場。


    是冒著西人有可能翻臉的風險下場。


    所為的,是要讓九龍城寨真正成為一塊飛地。


    往後港府休想隨意進出九龍城寨!


    白飯魚滿意點頭,他知自家姑爺是聰明人,既然講知道那就定然知道,倒是不需要自己八婆。


    他跟著又興致勃勃說道:“外麵都說我們龍城賺的是港島不允許做的生意。”


    “狗屁!”


    白飯魚揚下眉毛,他對高要說道:“賢婿,你記住,在港島想要大發利市,那隻有一門生意。”


    “走私!”


    “記住這個核心點,將來啊,你高家富甲天下都是小意思。”


    嚴格來講,在當前,這個說法是成立的。


    港島是港口型城市,最早就是作為鴉片貿易中的中轉站,由於滿清並不認同鴉片貿易,所以那時候流入國內的鴉片全部都是走私。


    再發展到現在,由於內地和港島都經曆了戰爭破壞,百業待興,對各種物資需求迫切,兩地急於互通有無。


    所以在重光後,港府第一件事就是宣布恢複自由貿易,然後聯合國民政府海軍於珠江聯合掃雷,主要目的是為了恢複粵港兩地航運。經過努力,粵港貿易額在一年內便發展到占港島外貿總額的25%~30%。


    本來這般下去也不錯,遺憾的是,1946年3月和11月,國民政府先後頒布了《進出口貿易暫行辦法》和《修正進出口貿易暫行辦法》,對進出口貿易進行嚴格的管製,粵港兩地間正常貿易開始萎縮。


    由此就導致了一個情況,走私再度死灰複燃!


    再往後,因為西方封鎖,走私便正常化。


    而港島也漸漸的成為了東亞一代套利以及儲存資本的地方。


    高要矜持一笑,富甲天下?以當前的情況來看,高某人很有信心把港島變成高家的城。


    至於外麵?高要認為也不是問題。


    “好了,我走了。”


    白飯魚自覺說的差不多了,便要揚長走人。


    高要趕緊勸住:“泰山,這麽急做什麽?小婿還想聆聽你的教誨。”


    “你聆聽個屁啊。”


    白飯魚扯開高要的手:“我聽你教還差不多。”


    “行了,我趕著跟新靚就匯合。”


    高要感覺不對,他問道:“泰山,你不會跟我講要去星加坡?”


    白飯魚警惕的看一眼左右,他忽的想起自家黑心棉已經出去逛街,這才又鬆口氣。


    “廢話。”


    白飯魚大大咧咧道:“年年都在港島過年,有什麽好玩的?”


    “不得去外麵唿吸下新鮮空氣?”


    “空間,空間啊。”


    白飯魚深吸口氣,而後說道:“知不知道?我也要自由的嘛。”


    當前星加坡是大英的殖民地,至於主要經濟麽,走私…


    泰山這是解放天性了呀,高要看白飯魚態度堅決,便說道:“泰山想出去走走也是極好的。”


    “不知護衛安排了沒有?”


    “放心,我還想等著抱孫子呢。”


    白飯魚急著要走。


    高要一把拉住。


    “喂,喂。”


    白飯魚登時吹胡子瞪眼:“小子,你別太過份啊。”


    他是怕白月嫦迴來,自己就走不了了。


    高要賠笑:“泰山,我有事相求。”


    開玩笑!


    高要怎麽能現在放白飯魚走?要是他走了,迴來白月嫦指不定要鬧成什麽樣。


    正所謂家和萬事興,想來想去,也隻有委屈白飯魚了。


    “呦嗬,還有你求我的時候?”


    白飯魚來勁了,這麽久了,這姑爺總是一副老神在在萬事不求人的姿態。


    什麽事到了他手上就舉重若輕的便被解決。


    還有事求自己幫忙?


    “真有事?”


    高要鄭重點頭,他一臉誠懇道:“此事非泰山不可。”


    白飯魚當即就精神了,他昂著腦袋,想不到自己竟然這般重要,便大刺刺道:“講。”


    “大家自己人,我不關照你,誰關照你?”


    “是,是。”


    高要賠笑著便說了自己的想法。


    “廣府幫?”


    白飯魚如吞了石頭的大鵝般抻長脖子:“你發燒沒有?”


    高要趕緊糾正:“是商會。”


    “嶽父,是廣府聯合商會。”


    “愛誰誰。”


    白飯魚說道:“還不是一個意思?你們這些讀書人啊,就喜歡咬文嚼字玩虛的。”


    “在我麵前裝個屁啊。”


    他跟著琢磨:“賢婿啊,你的心也忒大了,不好搞啊。”


    “你別看大家都是廣府的,但是先前可是連狗腦子都打出來了。”


    高要笑道:“事在人為。”


    正所謂近水樓台先得月,港島開埠,過來的人自然以粵省人為主。


    什麽五邑幫、潮州幫、東莞幫,要廣泛的論起來,都是廣府幫。


    甚至客家幫都能算到裏麵。


    “難搞,還是難搞。”


    白飯魚連連搖頭,他倒不是故意潑高要冷水,而是說道:“你別看現在大家表麵和和氣氣的。”


    “那是因為沒有找到機會。”


    “但凡有一絲可能,狗腦子都能打出來。”


    高要說道:“泰山,從前土客械鬥是因為土地資源不夠。”


    “港島並非廣府,這裏是貿易型的城市,以中轉貿易為主。”


    “本地資源貧瘠,也不靠農業,這矛盾還是可以撮合的。”


    廣府大地上曾經有一場連綿十幾年的械鬥,它直接影響到了曆史的走向。


    那就是土客大械鬥!


    所謂土客大械鬥指的是廣府人與客家人之間的械鬥,其規模之大,史所僅見,死亡百萬(一說二十萬)。


    中間過程自不必說,隻說其帶來的影響,最大的當然是太平天國運動,其產生跟土客矛盾激化有著千絲萬縷的聯係。


    而後便是賣豬仔!


    持續13年的土客之爭導致富庶、人口繁多的西路客屬千百村居全數淪亡,而客田千餘頃也全數被土民占據。


    麵對人口大量死亡、經濟一蹶不振的情形,成千上萬的廣府人與客家人開始踏上前往東南亞、夏威夷、舊金山的路途。


    當時許多人之所以不待港島,非要去南洋一代,就是想離危險更遠一點。


    白飯魚還是有點不看好,他說道:“姑爺,你現在都是潮州商會的會長了,大家對你言計聽從。”


    “東莞幫也跟我們交好。”


    “目前局麵,廣府這塊,你有三分之二的助力,何必多此一舉?”


    白飯魚勸道:“聽人勸,吃飽飯。”


    “聽我的,這件事,我覺得最好不要搞。”


    “泰山。”


    高要誠懇說道:“團結就是力量。”


    “你看本次鬼佬因何而讓步?是因為我們團結在了一起。”


    高要說道:“嶽父你說的也沒錯,以我當前的地位,確實無需多此一舉。”


    “但是我認為,有些事總是要去做一做。”


    高要歎氣:“鬼佬能夠鉗製我們,就是因為大家各自為戰。”


    他有一肚子的話想說,不過話到嘴邊,最終還是咽了迴去。


    有些話,在這時候並不適合講出來啊。


    白飯魚長長歎息一聲:“想要改變人的觀念是何等艱難。”


    “算了,算了。”


    白飯魚看高要心意已決,他想著年輕人是不碰南牆不迴頭,


    “我就多待一陣子,幫你找人聊一聊。”


    “不就是聽戲嘛。”


    自從任劍輝加盟月霞大舞台後,通過她的名氣,大舞台著實拉攏了不少聞名兩江之地的大佬官。


    現在的有錢佬都很高興來大舞台聽戲,而作為常客的白飯魚最適合出麵去跟他們溝通的嘛。


    高要大喜:“多謝泰山。”


    這件事在高要這個體係之中,隻有白飯魚能做。


    他夠份量,又有閑,不做第二人之選!


    “我真是欠你們的。”


    白飯魚罵罵咧咧走了,本來還想去星加坡快活快活,現在搞的又要在港島多待一陣子。


    而且看情況,自己這年啊還是得在港島過。


    快把他給愁死了。


    高要陪著小心將白飯魚送去車上,以無比尊敬的姿態目送白飯魚走人,這才笑吟吟迴轉書房。


    劉美仁這小秘書正斜靠沙發上假寐,粉麵紅唇,體態豐潤婀娜,那性感是撲麵而來。


    是高某人喜歡的那盤菜。


    劉美仁敏銳的感受到了那股炙熱的目光,她睜開眼睛,眸中登時飛起股異彩:“死鬼。”


    高要認為對女人最好的獎勵就是日出而作。


    劉美仁嬌媚如剛下花轎的小媳婦,她嬌滴滴道:“你一個大人物,怎麽一天到晚就想著這些事?”


    “白天的時候見一見人也好呀。”


    “傻瓜。”


    高要說道:“現在又有誰能比莪家美人更重要。”


    真相是權勢、財富是世上最好的助興藥。


    古往今來,美色始終跟這些掛鉤。


    最起碼高要在港島這麽久了,就沒見過不好色的大亨。


    比如說周溪年,他老婆可是富豪之家,而且還是太平紳士。


    就這也無法遮擋周溪年的尋歡作樂。


    劉美仁身子都快化了:“就知道騙我。”


    她摟住高要:“隻希望你能騙我一輩子。”


    紅顏易老,高要雖然是花花心腸,不過絕非拎起褲子就不認賬的流氓。


    他甚喜劉美仁之圓潤細膩,又是自己的好幫手。


    這陣子交代給她的事情都做的非常妥帖,便說道:“我準備在深水網買山地搞高爾夫,你來主持這個工作,到時候就掛你名下。”


    高要本來是想在上水那邊搞高爾夫來著,不過他後麵來迴粉嶺幾次後覺得路途實在太過遙遠。


    就為了打個高爾夫去那麽遠?


    神經病嘛!


    看來看去,高要便選中了兩個地方。


    一個是深水灣,一個是清水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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