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時蘊呆在學堂上的時候,才找迴來一點點這個年紀該有的感覺,上學堂、吃吃喝喝看看書、還有一個令人討厭的同窗。


    這大約是再正常不過的青春了。


    但是,好景沒有維持多久。


    就在宋時蘊和宋思文等人,剛上完第一堂課的時候,平寧侯府來人報喪——宋清溪自盡了。


    宋時柔親自帶著消息和馬車,來接宋時蘊和宋思文。


    虞三小姐作為平寧侯府未過門的媳婦,得知這消息,也跟了過去。


    謝如故自稱是宋思文的朋友,這麽大的事情,不好裝聾作啞,也跟了過去。


    於是乎,去曲遠侯府的馬車上,頓時變得擁擠起來。


    宋時蘊也不知道,他們幾個人為什麽要湊在一起。


    宋思文此時沉著臉,正在和宋時柔詢問細節,“二姑母好端端的,怎麽會自盡?”


    他早就聽聞宋清溪如今的身體不好,大約好好地養護著,還能夠再撐幾個月。


    可現在倒好,宋清溪好好的日子不想好好過,竟然自盡了。


    這是所有人都沒想到的。


    宋時柔已經換上一身素縞,聞言,她壓低了聲音道:“到底是為何,我也不清楚,但聽二表哥說,好像是因為蜀中來了消息。”


    宋時蘊一聽這話,心下頓時就明白了。


    宋思文卻還是不解:“蜀中來了什麽消息,竟然讓二姑母自盡了?”


    宋時柔瞥了瞥一旁的虞三小姐和謝如故。


    宋思文見此有些著急,“這裏都是自家人,有什麽事情,三妹妹你盡管說就是。”


    聞言,宋時柔隻能開口道:“蜀中郎家那位少爺,死了。”


    宋思文有點懵,“誰?”


    宋時蘊淡淡地補充道:“就是害死了大表兄馮駿的那位郎家少爺吧。”


    宋時柔點點頭。


    一說這話,宋思文立即想起來那個人是誰了,他臉色頓時就變了,心下也明白了。


    宋清溪的心結,大抵就在這件事上。


    一旦蜀中傳來消息,害死馮駿的那個罪魁禍首死了,撐著宋清溪的一口氣也就散了。


    她大約也不想看著自己這樣,人不人鬼不鬼地日漸消瘦下去,靜等死亡。


    索性自盡了。


    宋思文一時間,不知道該說什麽。


    馬車就在一片靜默中,趕到了曲遠侯府。


    他們來到曲遠侯府時,曲遠侯府內外已經掛上厚重的白幡。


    不足一個月,辦了兩場喪事,曲遠侯府內都籠罩著一團死氣。


    下人們都低著頭,穿著一身素縞,步伐匆匆,一聲不吭,看上去一個個都像是行將就木。


    前院裏,一點哭聲都沒有。


    直到靠近靈堂,宋時蘊等人才聽見一些哭聲。


    那聲音,都來自楊氏。


    曲遠侯府連續經曆了兩場喪事,宋清溪又是自盡,他們大約都優秀麻木了,整個曲遠侯府的人,雖然一個個沉著臉,但臉上隻有麻木之色,沒有什麽人動容哭泣的。


    宋時蘊和宋思文進入靈堂,便隻見楊氏穿著一身素縞,站在一旁哭著。


    而馮明紅著眼,愣愣地跪在棺木前麵,一下一下地將手裏的紙錢,放進前麵的火爐之中,動作僵硬而緩慢,不像是一個人,倒像是一個機器。


    他眼睛也是直勾勾的,好像被抽走了精氣神一樣。


    此時的他,也是沒有落淚的。


    他就跪在那裏,楊氏涕泗橫流,其他人也是長籲短歎,唯有他,什麽反應都沒有。


    仿佛死去的人,不是宋清溪,而是他一樣。


    就在這時,曲遠侯府的管家,唱喝一聲:“平寧侯府大少爺二小姐三小姐到,虞國公府大小姐到,定國公府世子爺到——”


    就在聽見平寧侯府二小姐的時候,馮明眼睛忽然一下子亮了起來,像是突然活過來一樣。


    他猛地轉過頭,目光四下搜尋著。


    待目光落在宋時蘊身上後,馮明眼睛瞬間就紅了,才有淚落下來。


    宋時蘊還沒反應過來,馮明就站起來,撲過來,一把抱住宋時蘊,哭起來:“二表妹——”


    宋時蘊都愣了一下。


    旁邊的人,也為之一震,有些愕然。


    宋時蘊反應過來,拍了拍馮明的脊背,有些尷尬,但也能理解,“二表兄,我們換個地方談談?”


    宋清遠一臉凝重,聽見宋時蘊這話,他看了馮明一眼,歎息道:“也罷,時蘊你就帶著明兒下去休息休息。”


    宋時蘊聞言,向宋清遠和楊氏道了一聲是,請宋時柔過來,幫忙扶著馮明,去了一旁的偏廳。


    走進偏廳裏麵,宋時蘊和宋時柔扶著馮明在旁邊的椅子上坐下來。


    兩個人這時候,才看清楚馮明的眼淚。


    宋時蘊心裏歎了口氣,問道:“二表兄,你沒事吧?”


    馮明聞言,卻哭得更厲害,“娘是真的不喜歡我,她是真的不喜歡我,她明明還有我這個兒子,可一聽說郎家那個人沒救迴來,她就走了,她就不要我了……”


    聽到這話,宋時柔心裏也不好受,更不知道該怎麽勸解馮明。


    宋時蘊聞言,在馮明旁邊的位置坐下來,她倒是沒有說話,隻是聽著馮明自己說。


    馮明就像是倒豆子,又或者是大吐苦水似的,把什麽話都跟宋時蘊說了。


    其實,郎溪死亡的消息,他還是聽宋清溪說的。


    宋清溪自從鬥法之後,就一直讓人盯著蜀中的消息。


    郎家是蜀中的大家,世家。


    一旦郎家嫡子身亡,消息定然會泄露出來。


    宋清溪就像是一直撐著一口氣,隻為等郎家的消息一樣。


    郎家的消息,今日一早天不亮才遞進來。


    當時,馮明正好在照顧宋清溪服藥。


    “方才得知郎溪死了的消息,娘的眼睛都亮了起來,臉色都紅了起來,整個人格外有精神,我原本以為,娘是大仇得報,心裏的大石頭放下了,說不定就肯好好養身體,多陪我兩年了……”


    馮明說著,捂著臉彎下腰。


    那一切,自然都是他白日做夢。


    他知道宋清溪很喜歡大哥,但大哥已經不在了,他原本以為,有他在,宋清溪總有活下去的理由。


    當時,他跟精神好轉的宋清溪說,讓她好好養身,將來他也會爭氣,肯定讓宋清溪揚眉吐氣。


    宋清溪盯著他看了一會兒,對他笑了笑。


    他還以為,宋清溪是想開了。


    未幾,宋清溪跟他說,想吃栗子糕,讓他去買。


    他還以為宋清溪是真的放下了。


    馮明便特別高興地出去買栗子糕。


    可一迴來,剛一進去,就發現宋清溪懸梁自盡了。


    聽到這話,宋時柔心裏特別不是滋味。


    她不敢相信,馮明滿心歡喜地拿著栗子糕迴來,推開門,卻看見宋清溪懸梁的模樣,對他來說,該有多難受。


    馮明也沒辦法理解,他不知道宋清溪為什麽會做這樣的選擇。


    難道隻有大哥,是她的孩子。


    她就隻為了大哥活嗎?


    宋時柔聞言,不知道該怎麽安慰馮明,隻能看向宋時蘊。


    宋時蘊看向馮明,見他捂著臉,雙肩不停地顫抖著,她沉默片刻,道:“老實說,我並不喜歡二姑母。”


    馮明的哽咽聲都停了一瞬,似乎不太明白,宋時蘊為什麽這麽說。


    宋時柔不由詫異地望著宋時蘊,給她使眼色,讓她別說這些,讓馮明更難受了怎麽辦?


    宋時蘊卻好像沒看見宋時柔的眼色一樣,繼續道:“但,在這件事上,我倒是有和二表兄不一樣的看法。”


    馮明聞言,抬起頭來,有些茫然地看向宋時蘊,“什麽不一樣的看法?”


    宋時蘊直視著他的演技,“我是在想,有沒有一種可能,她是已經知道,自己早晚都會死亡,而不想麵對自己這樣一天一天地麵對死亡逼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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