越容因聽到門外的小太監喊著裴宴禮竟然到來,她連忙慌亂的失了分寸,連帶著都不知道藏到往哪去才好。


    腓腓的屋子就這麽大,東躲西藏的也沒意義,很快就被發現,況且床上的小人如今還正喝藥,若是她躲藏起來,隻怕先叫腓腓給泄露出去了。


    腓腓喝完了藥,看著眼前的宮女似乎有些神色不對,然後臉色也冷了下來。


    他誤以為眼前的宮女要勾引自己的父皇,隨即冷冷的斥責道:”孤已經喝完藥了,你怎麽還不退下去,難道還想親自見著父皇前來嗎?你不過是一個小小的宮女,如何能比得上孤的母後?若是真的父皇對你一個小宮女能有心思,那宮裏早就遍布妃嬪了,孤勸你別癡心妄想了!”


    越容因聽到腓腓讓自己趕緊離去,從心裏鬆了口氣,隻要有腓腓的命令,她也能趕緊離去了,隻是需要低著頭,避免裴宴禮認出她來,得趕緊迴到宮女所,否則還會生出其他事端來。


    誰料她剛走到門口處,裴宴禮卻眼神極好的認出了她是個之前大喊大叫說認識自己的宮女,知道她在宮女所,於是連忙蹙緊了眉頭嗬斥道:”你站住!”


    越容因剛掠過他的身旁行了個禮就要離去,眼見著被皇上喊住,連忙定在原地低著頭說道:”奴婢參見皇上。奴婢是太醫院派來送藥的藥娘,伺候完太子殿下喝藥,奴婢也該迴去忙其他的事情了。”


    本來自己如今遮著麵罩,越容因篤定裴宴禮總不能認出來她是假的,況且她手上端著湯碗,或許會認為自己是太醫院向宮女處借來的宮女的也說不準。


    裴宴禮認清楚了她,隨即看向李鄭說道:”內務府可安排宮女所的人去太醫院幫忙了嗎?朕之前從未下達這樣的指令。”


    李鄭思考了片刻,隨即搖搖頭,看著眼前的宮女,神色警惕了起來,迴答道:”迴皇上,奴才曾經按您的吩咐交代過下去,這各宮各院都是需要隔離起來的。內務府安排人也絕對不會安排宮女所的人,且就算安排也會提前報備奴才,不會這麽大膽妄為!”


    裴宴禮一聽,連忙眼神示意李鄭,眼底浮現過一絲不耐,他甚至都不願意開口。


    李鄭得知了皇上的意思,連忙示意侍衛們把越容因壓在地上不讓她動彈。


    越容因眼見著自己眼下暴露了,隨即看向裴宴禮,她此刻有些慌,或許此刻是揭露真實身份的最佳機會,可是腓腓若知道自己的母後死後又重生到了其他人身上,隻怕會受驚嚇況。


    且這又是在門口,聽的十分清楚,於是她隻能哀求的說道:”皇上,奴婢當真是太醫院派來的藥娘,您不信可讓人來查查這湯藥有無問題。”


    裴宴禮隨即示意了一個眼神讓一個侍衛端著剩下一點點的湯藥拿去太醫院診斷,隨即讓人把少女壓到了院中等候發落,而他則先行一步來到了屋內看望腓腓。


    腓腓剛才躺在床塌上,雖然有些虛弱但是耳朵的聽力挺好,他聽到了父皇要懲罰那個宮女。


    雖然這個宮女有一些不切實際的妄想,可是到底也算是忠誠,親眼看著他喝完了藥才走的,不過是個小宮女犯了錯。倒也不至於這般責罰她。


    腓腓有些心軟,隨即摸了摸裴宴禮的手,替她說情:”父皇,那宮女確實伺候兒臣喝完了所有的藥,應當沒有錯。兒臣覺得她是個忠誠的,還望父皇不要過於苛責她,好嗎?”


    裴宴禮知道肥肥是一個仁善的性子,可皇宮中太多太多肮髒的事了,稍有不慎,連天子的命都會受到威脅,因此必須嚴謹起來。


    不過他還是安撫的說道:“放心,腓腓,若是她真是太醫院安排的,父皇自然不會過於責罰她。隻是若是她拿著太醫院的幌子實則準備的藥有問題,那麽必然朕也不能放過她,你不要考慮這些了,安心休息要緊。”


    腓腓聽了裴宴禮的承諾才放下心來點了點頭,隨即繼續躺迴床榻上眼睛緩緩閉上了眼。


    裴宴禮坐在他的身邊,輕輕撫摸著他的眼睛說道:”睡吧,好孩子,父皇會陪在你身邊的,不要害怕。”


    腓腓半夢半醒間呢喃道:”母後,你在哪裏呀,兒臣真的好想你呀。”


    裴宴禮聽到了腓腓的話,眼眶又不由自主的濕潤了起來,越容因也在門外聽到了腓腓很輕微的說話聲,眼圈也是濕紅著,跪在地上一言不發。


    李鄭前些日子想盡辦法放過這個小宮女一條性命,可是眼見著她如今也不知是否是冒充太醫院的藥娘前來送藥。


    如果她真是太醫院安排的藥娘,那還好,可若是假的,隻怕要吃不了兜著走。


    李鄭有些無奈的搖了搖頭,這些姑娘還怎麽有信心自己會博得皇上的青睞呢?


    這世家閨女哪個不是各定各的貌美,禮儀詩書樣樣精通,到底也沒進了皇上的眼裏,怎麽可能一個還算容貌出眾的宮女就能進了皇上眼裏去呢?


    他隨即瞥了一眼越容因,生的倒確實不錯,眉眼秀氣,隻是他怎麽看都覺得竟然神態之間和某人有些熟悉。


    到底是像誰呢?


    李鄭正思忖著,卻聽見了裴宴禮出門的聲音,思緒打斷,連忙迎了上去:”皇上,太子殿下睡著了,這小宮女到底該如何處置?”


    裴宴禮掃了一眼跪著的宮女,然後問道:”去太醫院打探的人怎麽說?”


    李鄭連忙讓剛才派去打探的小太監走上來,小太監捏著嗓子說道:”迴皇上,奴才剛剛去太醫院問了,說的確有個小宮女說來給東宮送藥,可並不是太醫院的藥娘,還說了是東宮安排過去的。”


    小太監的話一說完,空氣瞬間安靜了下來,連鳥雀嘰嘰喳喳喊叫的聲音都清晰可聞。


    裴宴禮周邊的氣壓低了下來,所有的宮仆都低了頭,生怕皇上生氣再牽連到自己。


    所有人都在暗自感歎小宮女當真是極大的膽子,竟然冒充東宮的宮女去太醫院拿藥,然後又轉而端著湯要來到了東宮這邊兒說是太醫院的藥娘。


    連李鄭都不得不感歎,倒也是一個聰明的宮女,隻是這份聰明卻用錯了地方足以能把她害死。


    李鄭惋惜的搖了搖頭,如此年輕的小姑娘隻怕做了錯事,就連死期也不遠了,皇上震怒之下,她連小命都恐怕保不住了。


    直到看到小太監徹底的揭露了自己的身份出來,越容因的心理同時也落定了決心,做出了決定了之後,她反而整個人都輕鬆了下來。


    越容因隨即抬起了眼眸,神色裏表現出了和剛剛截然不同的決絕與堅定,淡淡的開口道:”奴婢有事情想和皇上單獨說,還請屏退眾人。”


    李鄭看著越容因搖了搖頭,反駁的說道:”你這小宮女怎麽敢讓皇上隨你去單獨的地方一同商討。要知道皇上千金貴體,萬一你小心傷了皇上怎麽辦,怎麽有膽子說出這樣大不為的話!”


    越容因並沒有看著他,而是繼續凝視著裴宴禮說道:”還請皇上隨我去無人之地,奴婢有事情要稟報。這些事與先皇後娘娘有關,難道皇上不想知道那日粘在酒杯下的紙條到底是誰寫的嗎?”


    本來裴宴禮還有些神色散漫,可是聽到了越容因提到了紙條二字,他的眼神瞬間聚焦了起來,眼神瞬間變得銳利,看著越容因凝視著,隨即沉默了良久點頭:”李鄭,你帶著所有的宮仆都退到院外,朕正要和她好好的談一談。”


    李鄭見皇上同意,隻好都把所有的宮女太監都揮到了門外,順帶著把東宮的大門關上。


    終於四周清淨了下來,裴宴禮著急的大步走了上去,再也不掩飾自己的焦灼和激動,一把拽住眼前少女的胸口問道:”你說清楚,那封信到底是誰寫的?那個字跡和明德皇後的字跡一模一樣,到底是誰支持你們竟然模仿先皇後的字跡,然後戲耍著朕,當真是不怕死嗎?”


    見裴宴禮威脅,越容因看著看著他,眼底落了一滴清淚,姣好的身姿看起來柔弱無比說:”如果說人能死而複生,皇上會不會相信呢?還是說,認為這都是無稽之談。”


    裴宴禮看著少女,一個貌似絕不可能的念頭浮現在他的眼底,他看著少女眼底的淒涼之意,慢慢的退後了幾步,有些顫抖的說道:”你說這話是什麽意思,你說清楚!你要是敢騙朕,朕絕對會將你碎屍萬斷並誅你九族!”


    他越說越激動,連帶著情緒也遞蕩了下來,雙目赤紅。


    越容因看著他顫抖的後退,仿佛不敢承認,隨即坦然笑了笑,帶了點懷念之意:”許多年前,你我在太子上書房的遙遙一見,以及在寺廟的第一次行巫山之禮,在閩州時,你派漁船追捕我,隨即在地宮處我懷阿仙的種種場景都曆曆在目,你問我是誰?我也想問我是誰,為什麽死去還能再重新活過來?還能附身到一個少女的身上。”


    “我到底是越容因還是嶽鶯兒,你能告訴我嗎?我真的很痛苦又迷茫。如果我是越容因那麽我為什麽會占據在鶯兒的身軀裏?如果我是明德皇後,你立的牌位,可是我為什麽迴憶的起有關於明德皇後的一切呢?”


    聽著少女一字一句的說出了所有的話,裴宴禮的心上被敲擊了無數次,仿佛是經曆了千瘡百孔的淬煉。


    裴宴禮終於明白了,少女為什麽用那樣的眼神看著他,為什麽要冒著感染瘟疫的危險來到這裏看望腓腓。


    果然啊,果然啊。


    這個世界上隻有娘親才能這樣冒著巨大的風險去看自己的孩子,不計較後果、不計較得失——甚至不在乎自己的性命。


    隻要孩子好好的,娘親就感覺無比幸福了。


    裴宴禮踉蹌的向往前走了一走,他仔細的凝視眼前的少女,是這樣的年輕、這樣的貌美,甚至比他初次遇到因因的時候還要小幾歲。


    如今看起來,她感覺更像是他的女兒一般,可是她的身姿、她的微笑和孤獨都是和因因一模一樣的。


    尋常人必然是看不出來的,可是隻有他這樣朝夕相處過的人,才能真正的看得出來。


    從前僅有的幾次見麵,他都刻意忽視著或者是說未曾注意到少女。因此並未察覺到一絲異樣,害得因因可憐且這麽費勁的來想辦法、享盡千辛萬苦的想要見到他,卻被自己一次一次的又推了出去。


    裴宴禮緩緩的張開了懷抱。伴隨著話語透露出來,他的眼淚也隨之流了出來:”因因,對不起。”


    這句對不起,不僅僅是因為沒有認出來他的心愛之人。也是為自己的原因害得因因前世慘死等種種原因。


    如果沒有她,因因的命運本該度過平安而又隨和一生。


    裴宴禮的內心有些忐忑,他不知道原因。


    為什麽因因為了看孩子來,費盡千辛萬苦也得來。所以究竟是隻為了孩子,還是有連帶著對他的一丁點思念呢?


    越容因看著他張開雙臂就知道眼前的人明白了她所說的一切,隨即心裏酸澀的感覺翻湧而來,然後委屈的感覺也隨之而來,裴宴禮連忙拍打著她的後背。


    越容因泣不成聲的說道:”你知道我在這裏有多委屈嗎?我要幹宮女所需要的一係列事情,還要被人辱罵汙蔑,還要被嬤嬤給驅趕了,我多麽想見到你。卻一次一次的被人阻攔著,我差點就要死了你知不知道。”


    還有腓腓怎麽會感染瘟疫呢?


    這多讓她感覺到擔心啊。


    她隻知道孩子得了瘟疫,雖然很近卻不能見到他,見到他就像是熱鍋上的螞蟻,焦慮又開心。


    如果不是今天她偷偷從宮女所跑了出來,她還不知道下輩子能不能再見到腓腓呢,這樣她總算還有光明正大的機會可以繼續看兒子。


    還是多虧了腓腓當時替她說話,果然是母子連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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