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宴禮死死的把著龍椅上的扶手,整個人不停的顫動。


    他感覺整個心上附上了一層黑暗的密網,整個人被覆蓋住了,他根本不能唿吸,甚至一時間竟然不能做出反應來。


    太監的每個字他都理解,可是合在一起他卻不明白什麽意思。


    什麽叫因因落水了呢。


    明明他們一起打算前往避暑山莊,為何因因會此刻落在水裏呢?


    不過很快他就反應了過來,裴宴禮高大俊挺的身影立刻從龍椅上起來,整個人大刀闊斧的就往禦花園的方向走去,像是一陣風掠過太監和宮女奔向水邊,可他卻隻看到了一群濕噠噠的宮女太監站在湖邊無奈的哭泣。


    其中還有一些水性好的太監脫了外袍穿著濕噠噠的裏衣不停的猛紮下去,可是過了會之後卻一無所獲。


    福娘坐在湖邊無助的哭泣,眼看著男子明黃色的身影逐漸靠近,她像抓住救命稻草一般狠狠的抓住了裴宴禮的袍邊哀求道:\"皇上,求你救救主子吧。主子剛剛被一個秀女給拉下去了,也不知道是為何這樣就沉水底了,根本就撈不上來。\"


    福娘知道宮裏的太監們早就是沒根兒的東西了,即便是熟識水性的體力也達不到那樣好的體力,能一頭紮到湖底然後再飄上來,這樣來迴根本不可能即便是能下去,卻也不能再帶著主子上來了。


    福娘明白,裴宴禮也自然明白這個道理,她雖然慌亂,但還是命小宮女去拿了繩子過來。


    眼見著繩子到來了,小宮女從不遠處狂奔而來,手裏還牽著一截繩子遞給了福娘,福娘連忙又遞給了裴宴禮哀求道:\"皇上,求您找個識水性的人帶著主子把她拉上來,這湖底太深了,若是沒有繩子隻怕撈不上來,還請皇上盡快找人。\"


    裴宴禮環顧四周眼見的都是些沒根的太監,並且根本沒有不可能拉上來,而所謂的侍衛自然也不如他武藝高強。


    他沉默的快速把繩子係到自己的腰上,福娘和李鄭連忙出聲攔住。


    李鄭更是上前說道:\"皇上,您不能以身犯險呐,這些事兒就交給太監來處理就好了,他們一定能救上越妃娘娘來的。\"


    裴宴禮充耳不聞,連忙把繩子都係在身上,隨即脫了外套猛的栽了下去,眼尖的侍衛們和太監連忙就在湖邊死死的抓住繩子,生怕皇上出了什麽問題。


    李鄭站在湖邊踟躕,這可如何是好!皇上怎麽能以身冒險呐!


    即便是這越妃娘娘再尊貴,也不如皇上的龍體貴重呀。


    裴宴禮深深的紮了進去,整個身子很快就沉入了湖底。


    湖底泛著碧藍色的波光,波光粼粼猶如寶石一般,他卻隻感到了泛著冰冷的體感,他不停的往下遊去的,逐漸沉下去的時候眼前的視線也沒有在岸邊那樣好了,可他卻還是盡力的摸索著湖底的一切。


    直到——他發現了兩個緊緊相擁的身影,他連忙激動的往下遊去,可是唿吸卻越來越急促。


    他努力維持著意識,終於緊緊的抱住了女子,隻是兩個人身上搓綁的繩子太緊,他連忙解開繩子。


    見皇上許久未上來,侍衛們按之前說的那樣連忙拉動的繩子,一個人力氣不夠兩個人又湊上來、三個人、四個人,逐漸的,越來越多的人湊上來拉緊了繩子。


    繩子緩緩被拉起,裴宴禮死死的抱著越容因,咬著舌尖逐漸讓意識保持清醒,很快兩人被拉了上來,濕噠噠的環抱在一起。


    裴宴禮迴到岸上的時候,一連換了幾個侍衛按壓他的胸膛,直到見他吐出來幾口水來,裴宴禮的意識忽然清醒了過來。


    他疲累的看著身邊的侍衛和宮女還在不停的為越容因渡氣,可是女子的胸膛卻平靜異常,臉色也蒼白、唇色也慘白,整個人像是失去靈魂的木偶娃娃一般。


    裴宴禮焦急無比,連忙推開兩人激動,雙目猩紅、不知所措的看著身下毫無生機的美人,隨即沉默卻有力,不停按壓著她的胸膛。


    一刻鍾過去了,眼見皇上這麽不知疲憊的按壓著女子的胸膛。李鄭終於看不下去了,感覺喉嚨發緊,眼底也有了一些澀意,無奈的歎息:\"皇上,皇上,太醫來了,讓太醫看看吧。\"


    眼看太醫站在旁邊,眼見著皇上陷入癲狂的模樣,連忙湊前說道:\"皇上,讓微臣來再看看越妃娘娘吧。\"


    裴宴禮一看太醫到來,連忙起身拉過他來,神情激動道:\"快,快替朕看看越妃如何了,快去一定要救活她!一定要把她救起來。\"


    眼見著天子這麽慌亂無措,眾人也明白了這越妃娘娘在皇上心中的地位,可是一切都為時已晚了。


    宮女們看著躺在地上麵色慘白、胸口毫無起伏的妃嬪,不由的在心裏無奈歎息,女子得了皇上的寵愛,本來是享一輩子的榮華富貴,卻想不到女子竟然被一個秀女給害死了。


    太醫聽的裴宴禮的話,連忙起身給越容因把脈,越容易的手腕雖然纖細,按理說脈搏應該跳動有力,可是少女的手腕脈象卻平靜的沒有任何的跳動,仿佛就該是這樣毫無生機的狀態。


    太醫一聽心頭越來越緊,頭上不停的出汗,看著皇上滿是期待的眼神,猶豫著不知如何開口。


    時間一點一點推移,眼看著裴宴禮的顏色越來越青白癲狂,太醫知道自己再不說隻怕皇上就要陷入更萬劫不複的狀態了。


    他連忙收起了手的,看向皇上跪地說道:\"皇上還請節哀呀,月妃娘娘已無生氣和心跳了,隻怕...隻怕已然仙去了。\"


    裴宴禮愣在原地,沒有一絲一毫的反應。


    太醫又繼續解釋道:\"皇上,越妃娘娘在湖底待的時間過久,肺部被嗆滿了水,因此錯過了最佳的搶救時機,還請皇上節哀呀。\"


    裴宴禮自太醫說出\"娘娘仙去\"那句話開始,他感覺整個人陷入了真空的狀態。


    他應該萬般悲傷、倒地痛哭的,也應該歇斯底裏的質問太醫為何不再救因因一次,可是他實則沒有任何的反應。


    他感覺整個人像是被抽了靈魂的木偶一般愣在原地,甚至凝視著女子的麵容,還能去清晰的數出女子有幾根睫毛,唇色是如何。


    眼見著天子狀態不佳,整個人陷入了茫然無措的狀態,李鄭心中急壞了,恐怕皇上是受了大的刺激,整個人陷入了應激的狀態。


    李鄭知道,普通人一般麵對著大喜大悲,人所呈現的狀態應該是非常明顯的,可是皇上眼下的狀態絕非是毫不在乎的狀態,更像是受了巨大的刺激,把自己封閉進自己的世界裏。


    李鄭試探的,顫顫巍巍的上手想碰一碰裴宴禮,誰料男子卻突然揮開他的手,整個人慢慢的蹲下身子,把越容因的身體緊緊的抱在懷裏,眼尾也落出了一滴淚珠。


    他輕輕的抱著女子,摸著她烏黑濕潤的鬢發自言自語道:\"因因,你別睡了。咱們還要去避暑山莊的,朕都答應帶著你和腓腓一起去了。你不是嫌宮裏悶和熱嗎,朕帶你去,咱們在那裏住多久都好。朕陪著你,陪著咱們的孩子,在那裏住一輩子也好,你千萬不要食言,不要拋下朕好不好。你看你身子這麽冷,朕來給你暖暖。\"


    眼見著皇上自言自語,好像是被鬼魅附體一般,太醫剛想上前,卻被李正用眼神製止。


    此時此刻任何人不得靠近皇上,隻怕皇上萬一再刺激過度,心裏出現問題,整個人隻怕就要瘋掉了。


    眼見周邊的人沒有製止,裴宴禮從容微笑著把越容因抱到懷裏,他抱著她,慢慢的走向馬車,時不時的說著:\"因因,你既然累了不想走,那朕抱著你好不好?你看你總是耍賴。\"


    \"去了避暑山莊,你可不能再這麽耍賴了,要起來走走。避暑山莊的風景好,朕帶你多走走,朕絕對不會帶其他人去,隻帶你去好不好,一生一世隻陪你。\"


    裴宴禮說著說著,卻感覺身下的身軀越來越冰冷,越來越僵硬,他忽而瞬間清醒了過來,眼底越來越濕紅,大顆大顆的淚滾落了下來,隨即他整個人痛苦的抱著越容因的身軀蜷縮著蹲了下去。


    他本身還是安靜的蹲了下去,突然摸著少女毫無跳動的脈搏,整個人突然清醒了過來,隨即便是痛苦的哀嚎聲,欺淩慘烈的響徹了整個宮道。


    宮女太監們聽到了皇上的哀嚎也不忍濕紅了眼眶,共情的落淚。


    偌大的公道上隻留了裴宴禮和越容因二人孤寂的身影,兩人就像是天地間相依偎的僅剩的兩人。


    可是裴宴禮卻知道,隻剩下他孤家寡人一個了。


    他抱著越容因冰冷的身軀不知所措,不知道該怎麽樣才能暖她的身子。


    他笨拙的把外袍脫下來來緊緊的裹住她,企圖唿出熱氣給她暖暖臉頰,可是女子的身子依舊冰冷,他無助的摸了摸越容因沉睡的眸子企圖給她睜開,可是女子毫無反應。


    他感覺整個心就像被撕開了一道大口子,血肉模糊著連著筋骨。


    他的心真的好痛,痛的簡直無法唿吸。


    可是他知道自己一切的痛都不及因因剛才所經曆的痛,剛才沉入湖底時,因因該有多麽絕望和無助。


    他為什麽不能趁早趕來,為什麽每次在因因受傷或者遇到危險的時候,都不能及時的趕來。


    是他的錯。


    他的錯。


    是他執意要大選,讓世家的貴女們參與大選和因因置氣。


    如果不是他刻意安排,秀女也不會癲狂至此傷害因因,他也不會失去了摯愛。


    可是他已經知道錯了,為什麽老天爺不能把因因還給他。


    他們已經錯過了這麽多年,彼此分離了這麽多年,相遇相知又相愛相殺,明明結局已經到這裏圓滿了,可是老天爺卻給他開了一個巨大的玩笑。


    這劇烈的痛苦襲來,裴宴禮突然感覺心髒猛然的怦然跳動,連著耳朵發出了嗡鳴,隨著整個人的頭腦迷茫的昏了過去。


    —


    越容因再次醒來時,她發現自己不在湖底了。而是平躺在床上,隻是她感覺整個身子滾燙的發熱,就好像有人拿高溫蒸煮自己。


    自己好像就是那鍋裏沸騰的魚,清蒸還是紅燒。


    可是她明明不是被秀女推到了湖底嗎?怎麽又突然上來了。


    她明明記得自己腿上被綁了沙袋,按理不上來了,可是眼前的床提醒她被救上來了。


    不過這裏也不像是宮裏的打扮,如果她真的被救上來,那應該是在宮裏休息才對,這眼前的家具雖然古樸,可一看見就是不是宮廷的規格,而是世家貴女的閨房呀。\"


    越容因正在迷茫時,頭跟著也疼了起來,如果她沒有猜測,自己此刻應該正在高燒當中。


    就在她疑惑的時候,門口卻突然傳來了敲門聲,一個小丫頭見她醒來連忙喊道:\"小姐你醒了,奴婢馬上讓郎中來給您瞧瞧。\"


    聽到\"小姐\"這樣的稱唿,越容因已經好久沒聽到了。


    自從她入宮為妃起,再也沒有人喚她小姐,她一時沒明白過來為什麽這麽唿喊她,而且眼前的丫鬟很陌生,根本不是日常伺候她的。是在做夢嗎?


    越容因連忙走下床,雖然身子還十分僵硬,但是好歹有點兒力氣能夠移動。


    正好看到不遠處的窗台邊有個銅鏡,她連忙走近了過去,可就在看到銅鏡中人的一刹那,她整個人呆住了。


    這個人並不是她。


    越容因摸了摸自己的臉,發現銅鏡中秀美的少女也做出了相同的動作,這是她現在的身子,卻不是真實的她。


    銅鏡裏的人生了一副標準的鵝蛋臉,眉眼之間盡是含情脈脈,圓潤的鼻頭、小巧的嘴巴,眼神裏也是透露著一派雍容華貴的美色。


    這典型是一副來自江南的美人麵,雖然與她生的平分春色,可是她原生的麵孔更傾向於妖媚到楚楚可憐,而非這般大氣雍容,實則是截然不同的存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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