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間如同滾燙的鋳鍋沸騰開來,喧囂著從前的恥辱憤恨,一個一個結痂的烙印重新被撕開,十幾年前的血又在今日重新流下,蜿蜒、觸目驚心。


    \"鬆開她。\"


    她鎮定的讓侍衛鬆了手,福娘看著主子淡定如常,卻隻覺得是暴風雨前的安寧,傾盆大雨攜了烏雲翻湧滾騰,隻等待一聲令下,降下大雨。


    周嬤嬤看著她退縮,抻了抻酸痛的肩膀,得意的站起身:\"還以為娘娘多大的本事,原來還是和從前那樣,如何比的上皇後娘娘。\"


    說完,她摸了摸還腫脹的老臉,怨恨之情不加遮掩,暗自等待夫人忙完,治治這個二姑娘。


    越容因不理會她自言自語,看了看身後的侍衛,多則數十個,比不得家丁多,不夠此刻是夠用了。


    \"押上她,去犬舍。\"


    見主子轉身帶路,身後侍衛也押送著重新陷入猙獰掙命狀態的周嬤嬤,老婦人力氣不小,甩弄著胳膊幾乎要掙脫開來。


    總算繞過驚詫成群的侍女下人,長廊、院落、正堂、膳房,甚至繞過越容因從前所住的偏僻院落,押了老婦到了荒廢、破財、雜草叢生的犬舍。


    越德琇厭貓喜犬,平生最愛油毛滑亮的長犬,因此溫玉痕特意辟開一塊安靜的後院之地采買幼犬,選了幾個犬師撫育幼犬,長大後合格的溫順的家犬才可以進了嫡小姐的院中。


    千挑細選,隻為討集萬千寵愛於一身的嫡長女展眉一笑。


    可無人知道,她小娘生前最怕的便是狗。


    無論是多溫順的狗,都彌補不了她娘被越長山擄進府中寵幸,想逃跑時意外闖進了犬舍,被一群烈犬攻擊,咬的遍體鱗傷,留下了心理陰影。


    如今小娘淒慘死去,溫玉痕竟然也如此惡毒不改本性,把她小娘的牌位供奉在肮髒腥臭的犬舍,窮兇極惡,心思毒辣至此。


    她再忍,枉為人子。


    她狠狠的抓起周嬤嬤的頭,把她在小娘的牌位麵前,先逼她\"邦邦\"的磕了五個響頭,隨即又讓侍衛拿起荒廢的,平日裏養狗的鎖鏈鎖在她的脖子上逼她就範。


    周嬤嬤像個瘋子一般,又像是落水者一樣瘋狂的掙紮,卻還是逃不過侍衛的雙手。


    她看著麵前雙目猩紅的女子,貌美的仙子如今像是朝她索性的黃泉而來的惡鬼。記憶中二姑娘的娘親也是被誣陷通奸,臨死前看著她和夫人的眼神又浮現在腦海,同樣的仇恨、屈辱、不甘心,嚇得她一愣。


    見犬舍陰風陣陣,漆黑的犬籠深處傳來了莫名的叫聲,天空被蒼樹遮蓋,仿佛有什麽要破殼而出。


    周嬤嬤更是有些瀕臨崩潰的哭喊著:\"求你了二姑娘,不,求你了娘娘,放過奴婢吧。把你小娘牌位放在這兒的主意也不是奴婢一個人出的呀。\"


    聽著她嗚嗚咽咽的哭聲,越容因暢意的笑了一下,再次指著侍衛又給她銬上了鎖腳的鏈子,逼她像狗一樣的趴在地上。


    越容因看著侍衛,聽著不遠處傳來的腳步聲,不慌不忙的安排著:\"讓她給本宮小娘的牌位磕夠一百個頭,少一個也不準停。\"


    福娘看著門外衝來的幾個侍女和領頭的嬤嬤,此人是溫玉痕身邊另一個掌事嬤嬤,汪嬤嬤。


    汪嬤嬤看著平素和自己作對的老夥計如此狼狽的癱在地上,眼中快意閃爍,可麵上還維持著憤怒的神色,衝著越容因提醒:\"娘娘,您出宮迴府省親,夫人欣喜萬分,特意安排了周嬤嬤來伺候您。你如何做出如此癲狂的舉止,要知道,就算您貴如天子妃嬪,可也是越府的姑娘,是夫人的女兒。不尊雙親,這個罪,奴婢好心提醒,您可擔不起呀。\"


    明麵上是勸阻,暗地裏是威脅。溫玉痕培養奴才,向來都是同樣的招數,屢見不鮮。


    \"嬤嬤說笑了,周嬤嬤良苦用心,說犬舍清淨,母親特意供奉了本宮小娘牌位在犬舍中。那本宮自然不能知恩不報,必然也得讓周嬤嬤清淨一番,在犬舍休息些時日。待來日本宮迴宮,也得稟明了皇上母親的諄諄苦心,給母親再求個誥命才是呢。\"


    見二姑娘如此冥頑不靈、陰陽怪氣,入宮承寵迴來仿佛變了個人,汪嬤嬤打起十二分的精神,不敢小覷,隻想著趕緊向夫人匯報情況。


    她是個聰明人,不像周嬤嬤那般貿然行事,也怕打草驚蛇,讓這許久未見的二姑娘更加癲狂,隻退了幾步,如避虎偈,麵上還是笑盈盈的行了個禮:\"奴婢瞧你怕是誤會夫人了,這樣夫人熏艾灸也緩解了些頭疾,這不,又特意安排了奴婢來請您過去一趟。至於住處——\"


    她看了眼旁邊被侍衛掌捆,折磨到半死的周氏,竊笑了一瞬,連帶著喉嚨裏帶了點不自覺的笑音:\"也自然再由夫人安排,奴婢隻傳達罷了。\"


    這二姑娘省親來勢洶洶,帶了這許多侍衛護身,狀態之咂舌,讓她不免也生了點軟化的姿態。識時務者為俊傑,她才不會學了周氏去頂撞,再多的風暴都由夫人來應對。


    這汪嬤嬤幼時也沒有針對或苛責自己太過,因此越容因也懶得搭理她,拍了拍手,把一半的侍衛留在此處,她則親自報了小娘的牌位,抹去灰塵層層,留出了小娘的名字。


    行者見羅敷,下擔捋髭須。


    阿敷,多美的名字,恰如她阿娘秀美如欵乃船歌中的溫柔靜和,終究化為塵土。人世一場黃粱夢,她的淚落在了牌位上,炙熱的就像焚燒黃紙三道時的餘溫。


    \"既然母親想見本宮,自然要會麵。\"她揚起頭,即便眼尾帶紅,卻美如夏姬再世,神色中帶了堅毅的果敢。


    不像是見嫡母,而是見仇讎。


    行至安存堂,恰是西苑最大的院落。越長山與溫玉痕及一眾姬妾住在西苑,而東苑則是留給嫡長兄越德琛及未來少夫人的住處。


    瘦湖石山景遮不住堂上陰翳投射的目光,甫一進來,越容因抬眉,恰巧對上溫玉痕堪稱鐵青的臉。


    再看台下,穿了明綢白蘭八團比甲的女子一隻手扶著肚子,坐在左側太師椅上。見有來人,轉過小臉來,竟然生的堪稱國色。


    蛾眉斂黛,雪膚花貌,是京州世家貴女最愛的富貴花一派的長相,唇極紅豔,卻不突兀,仿佛就是周身氣血流轉,透出的不點而朱。


    神青骨秀,無一不美。


    連見慣了美人的她也難免神色微嗔,有些不可置信。越貞姿安排入府的宮女,竟然如此貌美?


    可她在宮中,卻從未聽聞過有如此絕色。


    美人看著她,盈盈一拜:\"妾身參加昭容娘娘。還望娘娘贖罪,妾身懷有身孕,實則不便行跪拜大禮。\"


    竟然還有了身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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