嬤嬤候在門口,轎夫也絲毫未動,笑吟吟的說是等著,可皇上派來的,也不敢太過怠慢。越容因臨走前把如意留了下來,美其名曰替她抄寫經書。


    想來裴宴禮迴來,不免會尋她。


    本來極好的機會趁此一舉有孕,可阮青微插進了人手耽誤了她的好事。最狠厲的人披了聖人袈裟和俊美皮囊,就能由惡鬼修煉成神嗎?


    她改不了阮青微的心思,隻能先下手,避免他發瘋才是。


    本來出宮帶的衣衫和包袱也不算太多,匆匆離宮再匆匆離去,隻有些素薄的衣衫,胭脂水粉、發簪鐲鐺,還有些秋披的大氅和披甲。


    轎子剛到越府,天色已然染了橙橘的柔光,雲四散開,稀薄遮不住夕陽垂下。坐落在京州頗為繁華的地段,成群的百姓提了籮筐四處走動,新朝百廢待興,縣衙不禁街市,為的就是小販可以靠采買賺口飯錢。


    不遠處長寧夜街的叫賣聲氤氳了幾分秋涼,襯的越府前兩隻橙皮黃穗的燈籠更輝煌亮堂。


    福娘叩響獣錫銅環,誰料門口卻空無一人,連一個侍衛也沒有,甚至連伺候的丫鬟和管家也不在,大門緊閉,空蕩蕩的就像是荒廢的府邸。


    \"娘娘,莫非府中有事,看守無人?\"


    福娘又叩了幾次門,還是同樣的結果。她迴眸,有些疑惑不解的湊近了門縫,裏頭卻是黑黢黢的一片,像被塞了什麽堵住了視線。


    越容因唇邊的弧度冷凝著,眼尾也帶了冷冽的氣息。


    她如何不明白,這是嫡母給她安排的下馬威,警告她,即便是出宮省親,她也仍是越府最最卑賤的庶女,嫡女明珠背後的低賤魚目。


    她隨著一同下了轎子,話還沒說,猛的讓福娘踹了府門,一下一下,門堅固的很,撞擊的聲音雖大,卻毫無作用,侍衛見此瞠目結舌卻不敢多言。


    這撞擊聲吸引來了一堆百姓,湊群嘀咕指指點點,站著遠遠的,看著貌似仙姑的絕色麗質安靜的站著,身旁的人卻大力的踹著門,畫風之迥異,讓人震驚。


    過了片刻,門內總算打開了,一個平頭整臉的老嬤嬤不耐煩的開了門,正巧對上這張國色風華的臉想要說些什麽,誰料門口卻聚集了一堆百姓,話語聲不大,卻字字刻進耳朵裏。


    \"沒想到這越府如此大膽,竟敢苛責皇上的妃嬪!\"


    \"哎呦,還不適應因為說現如今宮中的越昭容是越府的庶女出身,越府瞧不上嘛。\"


    \"呸,都是狗眼看人低的玩意兒。還世家呢,自個兒不過是外族入京,還瞧不起皇上身邊的人兒。\"


    \"就是就是,聽說越族在閩州,也不過是小族起家的,哪裏是什麽百年大族,如何能與咱們京州的世家大族相比較。\"


    周嬤嬤皺成菊花的老眼裏閃過憤恨,她沒想到二姑娘如此大膽,竟然敢讓身邊的宮女撞門,平白的引了一群貧民蠕蟲來議論越府,當真是蠢鈍。


    她揮了揮手,讓下人出門轟走了這群百姓,沒個好氣兒的睨了幾眼,行了個不怎麽標準的禮:\"娘娘進吧。\"


    \"夫人犯了頭疾,自然沒空見娘娘,隻好派了奴婢來給您安排住處了。娘娘金尊玉貴的,咱們哪裏敢怠慢呢。\"


    越容因跟著她,卻發現不是前往自己從前院落的道路,停住腳步,凝視著麵前鼠銀灰的老婦,想起自己幼時不小心犯了錯,溫玉痕就拿捏著她一個錯處,陰陽怪氣的讓周嬤嬤把她關在柴房之中。


    對方昏暗醜陋的臉仍舊印象深刻,用成瓢的冷水潑醒她,又折磨她夜裏不能入睡,因此留下了夢魘的毛病。


    \"嬤嬤,這似乎不是去往本宮從前院落的小路。雖然久未歸家,本宮腦子還是清醒的。\"


    越容因直直的凝視著她,嬤嬤頭頂落下道陰翳的眼神,抬眉對上麵前的人,難得心裏慌張了一瞬,又恢複了淡定,假裝從容的迴複著:\"娘娘說笑了,你從前的院落早就破敗不堪,無人居住了。夫人疼惜您,所以特意安排您住瀟湘閣。\"


    瀟湘閣?越府中,算是最精致的院落,因院中有海棠牡丹花圃,又有小橋假山和水榭安置,因此格具特色,當然,因為這是越氏嫡長女的住處。


    溫玉痕會這麽好心安排她住這兒?


    心中揣了根懷疑的刺,不過麵上還得做足功夫,揮了揮手,她任由周嬤嬤帶路,確實是將她帶到了瀟湘閣。


    院門一開,風景秀麗雅致,福娘見狀,略有些緊張的心情也放鬆了下來。可隨之,周嬤嬤卻攔住了越容因前往正屋的身影。


    她笑了笑,就像給雞拜年的黃鼠狼,麵上沒安個好心,寡淡的眉毛挑起帶了點刻薄寡恩的意味,提醒她,給她指了個方向:\"娘娘,正屋是皇後娘娘的仙居之地,您住不得。不過,這處偏房,您可以住。\"


    順著她手指的方向看去,卻是從前越德琇的貼身侍女所住的屋子。


    越容因收迴笑容,慢悠悠的挪步到了她的麵前,反問:\"這真是母親安排本宮住的地方嗎,還是嬤嬤你記錯了?\"


    她說的柔婉,周嬤嬤便以為這還是從前可以任由自己欺辱的二姑娘,得意忘形的挑起了眉,哼了聲:\"自然是夫人為您安排的。怎麽,娘娘還想冒犯皇後娘娘,住她的屋子!\"


    見她一聲冷嗬,想要嚇唬自己,越容因仰頭大笑,隨即徹底沉下臉,狠狠的一個巴掌甩在了她本就醜陋的臉上。


    \"啪——\"清脆的一聲,驚飛了成群的鳥雀。


    \"你算什麽東西,敢汙蔑母親!\"


    越容因沉下臉,一字一句說著:\"母親不是癡傻的蠢貨,如何敢如此詆毀皇上的妃嬪,如何敢詆毀本宮!倒是你個賤婦,欺君罔上,竟然敢蔑視皇妃,自作主張的安排本宮,死不足惜!\"


    \"你竟然敢打我!我是夫人身邊的掌事嬤嬤,你有什麽資格打我!\"


    周嬤嬤眼珠子老大,框在小眼睛裏顯出了一分別樣的滑稽,捂著紅腫的老臉,有些委屈,又氣憤至極的質問眼前人。


    她從小跟夫人一同長大,是家生子。從府裏跟隨夫人嫁到越家,府中上下誰不把她當成管事嬤嬤,連老爺也得給她幾番麵子,如今卻叫一個庶女平白的扇了一巴掌,她如何咽的下這口氣。


    \"本宮如何打不得你。\"麵前的女子榮光麗姝,卻周身冷如冰,如同凝視著螻蟻一樣凝視著她,不帶絲毫的情感。


    \"奴婢就是奴婢,下人就是下人。即便你沒做錯事,本宮也打得你。\"


    \"況且。\"她彎下纖柔的腰肢,紆尊降貴的把玉鞋踩到周嬤嬤的手背上,任由對方發出慘烈的哀嚎聲,自顧自的說著:\"嬤嬤從前是怎樣對待本宮的,心裏應該清楚的很。\"


    嘶啞的慘叫讓人耳朵裏聽了直覺得刺耳,侍衛見狀連忙捂住了她的唇,卻堵不住其中流露出來的碎不成句的話。


    \"狠...毒,你...小娘...供牌...犬房。\"


    寥寥幾句,越容因不可置信的看著她的唇起伏,仿佛像盲人探路,不可置信自己聽到的話。


    她小娘的牌位,竟然在犬舍,與犬狗作伴?


    如此肮髒的牲畜之地,供奉她小娘的牌位?


    且她小娘,生前最怕的就是狗。


    滔天恨意襲來,幾乎將她淹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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