福寧宮從內務府調了宮仆,修剪著多節的竹根,綠意從牆垣處垂絛下來,蔓延到了台磯之上,雖然散漫肆意,卻帶了淩亂之美。


    \"娘娘,好好兒的,怎麽非要修剪這竹根呢?\"


    如意不解,青鬆翠柏、藤蘿修竹可是娘娘向來喜愛的了,點綴在池館水榭間,別有趣味。


    \"瞧了礙眼。\"


    越容因沒個好氣兒的迴著,倚了酸棗木椅案,喂著肥嘟嘟的錦鯉。


    正堂開了一隙,引了清泉,又在小池內放了翠荇香菱,浮浮蕩蕩的,多柔和啊。


    何必看這硬騰騰的竹根,和某人一樣死板的礙眼。


    如意還是不解,索性去監督著小廚房做晚膳,今晚娘娘侍寢,皇上點名要吃的歸芪蒸雞,馬虎不得。


    夏風沉緩,日影隔了亭亭如蓋,也柔和了幾分,見主子酣睡了過去,福娘貼心的蓋了薄綢被。


    越容因做了場短夢,夢裏她竟然變成了長寧,嬌憨羞澀的遞了香囊給裴宴禮,對方竟然冷哼一聲,把香囊扔到了合歡花樹上,拂袖離去,任由少女滿臉無措的凝視著樹幹。


    隨即,她哭哭啼啼的爬上了樹枝,卻一不留神,\"哐當\"一聲墜了下來。


    可她揉弄著受傷的膝蓋時,裴宴禮卻冷冷的睨著她,不伸手扶,反而勾唇,帶了些刻薄的笑意。


    忒恨人了些。


    ......


    猛的醒來,鬢角出了汗,越容因驚魂未定。


    烏發垂順著,香腮粉白,沁了胭脂色,與漆黑的玄木椅案色形成了絕豔的對比。


    夏紗遮不住豐身細臀的媚態,體態綽約,如姑蘇射人,隻待郎君采摘。


    見四下安謐,福娘拘謹的弓腰立在一側,她恍然迴眸。周元鶴坐了涼亭處,目影幽幽,端視著她。


    帶了窺探人心的銳意,周元鶴難得沒笑,通身龍袍泛著粼粼金光,直到看見她醒來,又變了往素溫和的模樣。


    \"因娘醒了,朕倒羨慕你,日午多眠,難怪眼底明亮,清如流珠。\"


    \"給皇上請安。\"


    越容因知道今日侍寢,卻不知午後他便來了,好在自己未在夢中胡言亂語,還算鎮定:\"都怪臣妾又貪睡了些,皇上既然來,不若喝碗酸梅桑葚酒,開開胃。\"


    \"好。\"周元鶴一甩佛串,索性脫了悶厚的外袍,長身落拓。命太監在涼亭處倒酒,見她一同坐下,舉杯對盞,啄飲一口,滿腔迴甘。


    翠綠蔭涼,涼亭有風,一派爽朗之景。梅子酸澀,桑葚卻濃甜,配了酒香醉人,倒是開胃的好東西。


    \"朕來,也是想同你說件事。\"周元鶴淡淡道:\"宮中夏宴,朕想讓你安排。祭祀茲事體大,朕沒法假手於人,索性夏宴宮裏年年辦,也不算難事。\"


    頓了頓,他繼續道:\"朕瞧你整日裏悶著,雖然清閑,卻也沒個精神,不若替朕辦些事。\"


    越容因飲著酒,手指微頓。


    宮中妃嬪不算多,除卻柳貴妃身居高位,純妃、宜妃都還健在,妃位之下,陳昭容、元昭儀,再之後才是她這貴姬的位分。


    再不濟,還有個宮中的老人兒,鄭嬪,誕育了二公主,替貴妃執掌宮饋幾月,對宮中內務熟悉的很。


    她沒想到,皇上會讓她主持宮宴,於是難免瑟縮:\"可是,臣妾剛承蒙聖恩,如何就能承此重任呢?\"


    況且,她料不準,妃嬪之中是否有人給她使絆子。她在明處,他人卻在暗處。


    \"朕知道你有些害怕,無妨,隻放手去辦。\"周元鶴長睫垂了陰影,眸色裏帶了沉醉的酒意,握住她的手:\"朕相信你。\"


    隨即,李鄭見主子氣息微浮,與貴姬娘娘兩情繾綣對望,連忙招唿了宮仆出去,輕輕的闔了宮門。


    見四下無人,周元鶴勾了唇角,薄唇浮了梅子的豔紅,握起她的手,貼近胸膛,心跳聲滾燙有力、且蓬勃。


    \"因娘,今日朕來,便成全你龍鳳花燭夜,可好?\"他的嗓音帶了炙熱的溫度,仿佛黏膩的青苔,緊貼著心愛之人。


    今日,他特地服了藥,隻為給音娘一場最極致的歡好。男女歡好,巫山共赴,誰又如何能逃脫其中快感呢?


    \"皇上,晚膳還沒吃呢。況且,青天白日的,臣妾實在惶恐。\"


    自從知道了皇帝沒了生育的可能,她承寵的心思便全然淡去了。畢竟一朝皇恩,轉瞬即逝。


    她如今的心緒頗亂,討好太子,也不算良策,若想抱養皇子,唯一合適的三皇子卻已經被純妃養了去,如今,兩頭路全然被堵死了。


    見美人秀眉微蹙,做著無力的反駁,惹的他窩了欲火,周元鶴猛的抱起了她,夏紗裙裾半露在了空中,露了截粉藕般白生生的小腿。


    白肌滑嫩無痕,周元鶴垂眸一瞥,神色徹底暗了下來,步子也更加急切:\"不急,過會再吃。朕,想先嚐嚐因娘的味道。\"


    誰料,剛抱了美人進屋,宮門卻被急促的敲響,\"砰—砰—砰\"。


    \"皇上,皇上,裴太傅求見,說是隴南急報,火急萬分!\"


    是李鄭的聲音,聽著焦灼萬分。


    周元鶴煩躁的穿了褻褲,鬢發的濕汗密密成珠,有些無奈的歎了口氣,吻了吻她的殷唇:\"隴南近日旱災,事情頗為急切,朕需得去看看。\"


    \"皇上,朝政要緊,臣妾不要緊的。\"越容因麵上帶了落寞,心底卻鬆了口氣。


    周元鶴渾身冷氣,步子邁的飛快,嚇得李鄭不敢多言,弓腰跟著,打攪了皇上和娘娘的合歡好事,他的狗頭也搖搖欲墜了。


    踏入勤政殿的門檻,周元鶴抬眉,隻見裴宴禮穿了朝服,麵色矜貴,好歹臉色緩和了些。


    麵對自家表兄,他還能溫和對待。


    \"微臣叨擾皇上,隴南郡守急報,說旱災加重,流民之亂愈烈。誰料恰逢大雨,旱田得以滋潤,如今耕地瞧著來年有望。隻是如今,仍需解決百姓一時的溫飽問題,還請皇上下旨開皇倉,濟國糧。\"


    見隴南來了及時雨,如今隻需救濟幾月便可解決此等大事,周元鶴心頭窩的火氣也消弭了一些。


    看著冷矜矜的表兄,漾了點笑意:\"表兄克勤,朕自愧不如。隻是表兄鞠躬盡瘁,可後屋空寂,若漫漫長夜隻有空屋寂冷,豈非是朕的罪過?\"


    \"再者,今日表兄急奏,朕也失了美人心。因娘若生了朕的氣,表兄該如何彌補?不若也早些成家,朕也當表兄贖今日的罪了。\"


    周遠鶴笑著調侃,卻也有意促成長寧的心意,身為他唯一的胞妹,小姑娘刁蠻任性,可母後死前唯一寄托的,就是她尚未及笄的幼女。


    為人兄長,自要替弟妹多籌謀幾分的。


    聽了\"因娘\"二字,裴宴禮唇峰微抿,臉龐鋒利流暢,更加冷凝,周身僵硬繃直,渾身透了股莫名的冷氣。


    所以自己是破壞了她與皇上的好事?


    先替長寧給自己送香囊,又和皇上廝纏在床榻間,真是禍亂宮闈,刻意攪亂人心。


    皇上龍袍上隱約帶的桂花味道,像是禍水身上勾人的魄香。這麽濃鬱,該是挨的極近吧。


    心頭的燥火像在原野枯林,肆無忌憚的燒著,他努力維持著修長筆直的身姿,卻難掩胸膛裏難言的、莫名的酸楚。


    如此耽誤朝政、耽誤皇上,當真是禍水,他該極力勸誡皇上才是。


    可唇起合著,裴宴禮卻失了聲。朝臣不涉後宮之事,她僭越了,自己似乎,也逾矩了。


    周元鶴見台下的人靜默,一時又覺得無趣,他這表兄,稱得上天人之姿,卻呆板的很。


    他剛要說起長寧的事,卻見裴宴禮抬了眉眼,帶了些晦暗之色,行禮:\"微臣突然身體不適,還望皇上見諒,先行告退了。\"


    走時步履匆匆,莫名的失了往日的風度。


    李鄭瞧了眼,低頭自顧自的嘟囔著:\"裴大人,怎的失了魂魄一般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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