no。1


    隨著初三的到來,我們才真正意識到屬於初中的時間是過一天少一天了。學習任務越來越重,周圍的空氣也越來越緊張,每天的生活雖然辛苦卻也很充實。


    因為中考包括體育,所以每天早上的早操項目增加,強度也加大了。


    以往隻是慢跑幾圈就解散上早自習,現在是慢跑幾圈然後加速跑。剛開始還是一大群人浩浩蕩蕩,到了後來體力不好的同學就落在了後邊,隊伍零零散散拉了老長,像放羊一樣。


    跑完步同學們在操場中央集合,由體育老師帶著做基本的體能訓練,之後在畫好的50米跑道上練習速跑。


    這一早上來來迴迴少說也有5000米了,直到清晨的第一縷陽光從遠山之後噴薄而出的時候,早訓才終於結束。此時早自習的時間業已過半,我們拖著幾近跑廢的身體爬上樓走迴教室坐在座位上背書,汗水如注順著臉頰嘩啦啦淌下來,像是我們的勳章。


    早餐依舊是饅頭醃白菜,不同的是我們現在隻需要五分鍾就可以把它們解決掉,然後迅速跑迴教室,因為陳老師利用晨讀的時間幫我們免費補課。同學們依成績分好批次,按單雙日去走廊盡頭的空教室裏補數學。


    陳老師是我從小到大見過的唯一個肯為學生免費補課的老師。


    每天八節課仍然不變,隻是體育課不再是每周兩節,而是每天一節。上課的強度比之早操有過之而無不及。跑步熱身,壓腿疊腿高抬腿,蛙跳,20個一組的俯臥撐、50個一組的深蹲起要做上好幾組,然後還要扔實心球。


    每次做深蹲起都做到我懷疑人生,感覺下一秒自己就要掛了。因為做到一半的時候腿就已經疼得直不起來,可是後麵還有兩個50在等著自己,這時候就要自我洗腦:再做一個,再做一個就停下。堅持到最後一組的時候基本上就是機械地在做,什麽都不想了。那感覺就像膝蓋上安了個軸,還是缺油的那種,吱呀吱呀下去再吱呀吱呀上來。


    至於實心球,還是可以有的。雖然我力氣不大,但至少這個項目不會讓我覺得太痛苦。


    老師先做示範,雙腿前後開立,兩手握住實心球,彎腰球至膝蓋處,然後直腰身體後展,球至腦後處,用力拋出。


    我的目標就是過5米線。然而真正的操作卻是,前麵一應動作還算順利,球至後腦,我還沒蓄夠力球就脫了手,隨之後腳跟一痛。體育老師看著我眼神中充滿同情和無奈:“我還是頭一次見到有人扔實心球砸到後腳跟兒的。”


    那段時間大家每天都是腰酸背疼腿抽筋兒。我和小諾兩個人下樓梯的時候腿根本不聽使喚,直挺挺一路前栽。


    現在迴想起來我真是要感謝那段日子,正值長身體的時候,倚仗每天的鍛煉我才得以長這麽高,否則隻靠饅頭大白菜我估計得長成豆芽。還有就是大量的鍛煉幫我釋放了不少壓力,否則萬一我哪天想不開沒準兒就自掛東南枝了呢?(當然我個人不喜歡這種死法)


    上了大學再迴頭總結起來,初三是我人生中體能的巔峰,而高三則是我人生中智力的巔峰。至於現在嘛……朋友,你見過拋物線麽?


    初三還有一個項目,也是我非常喜歡的項目,那就是做實驗。以前到了晚上有四節小自習,大家自行安排。現在為了中考的實驗,晚自習的時間都花費在實驗室裏。


    我對試管酒精燈砝碼切片一類的東西興致極高,每每到了實驗時間我都興奮不已。尤其是看到在我的操作下試管裏發生化學反應,和在顯微鏡下看到細胞的時候,我會覺得這個世界簡直太神奇了。


    有天做化學實驗,不記得具體操作的內容了,隻知道我用酒精燈燒漏了一個試管兒。事實上我真的沒怎麽使勁兒燒,但它就是漏了。化學老師似笑非笑地說,你燒了我的試管得賠給我一包粉絲才算了事。


    現在想起實驗室裏混雜的各種試劑的味道還真是有些懷念。隻可惜我選了文科之後就與這些東西徹底無緣了。沒辦法,我的理科頭腦大概也就隻夠支撐我走完初中。


    no。2


    前麵就有提到過初中的值日,當然不僅僅是需要收拾餐廳,還有教室和宿舍。


    教室還比較容易,至於宿舍嘛……若是單純地收拾自己的寢室倒也還好,然而學校顯然不會這麽輕易放過我們。除了每天掃地拖地擦門倒汙水之外,我們還必須輪寢值走廊。


    提起值走廊,那簡直就是一把心酸淚。


    我們每天值日的時間分別是早操和午休之後上課之前。早操值日當然沒什麽大問題,時間算是充裕,還能逃過要命的魔鬼訓練。然而一旦到了中午可就沒那麽好運了。中午起床鈴響起之後隻有10分鍾的時間留給值日生。在這短短10分鍾的時間裏,除了自己寢室的值日生,剩下的7個人需要在每個寢室把垃圾推到走廊以後掃完整個走廊、洗拖布拖走廊拖樓梯,擦牆壁擦樓梯扶手、收垃圾,還需要兩個人去大門外的垃圾站倒垃圾。


    之所以需要兩個人,是因為每天大家製造的垃圾至少也要有一大袋子,就是那種裝麵粉的大袋子。


    於是我們忍不住要一邊值日一邊在心裏問候那些製造垃圾的人、吃完泡麵不倒佐料水的人以及……在牆壁上貼白瓷磚的人。


    終於在宿管老師的唿喝聲中艱難地完成了值日,我們頓時以光速紛紛衝出宿舍撒丫子奔向教學樓。


    然而此時早已經遠遠超出了十分鍾,若是正在上課的老師比較仁慈,那頂多也就揍上幾棍子了事;然而若是碰上類似小公舉這樣的老師,完!肯定免不了劈頭蓋臉一頓臭罵,還有可能被晾在教室之外“旁聽”一節課。


    若是這麽辛苦地值日能有好些的迴饋也就罷了,然而事實卻是:值好了沒人誇,值不好倒要挨罰!萬一今天檢查發現衛生不合格,肯定又少不了通報扣分換來班主任一頓痛批。


    我們中學的優良傳統大概就是為了培養我們吃苦耐勞、艱苦奮鬥的精神。


    直到成為一名高中生,每天再也不需要收拾餐廳,再也不需要收拾宿舍走廊,甚至連餐盤都不需要自己動手刷的時候,我覺得自己簡直從煉獄到了天堂。於是不禁要仰天長歎一聲:生活如此多嬌!


    no。3


    初三的緊張氛圍當然不僅僅彌漫在學生中間,老師們每天也是精神緊繃。


    而緊繃的結果就是,老師們似是商量好了一般,每個人上課的時候手裏都要拎上一根小白管兒。此一番情景讓我不禁想起舊時手拿戒尺一臉威嚴的長胡子私塾先生。然而這小白管兒雖不是戒尺,卻比之更甚,與時俱進可見一斑。


    這白管兒不知從何處來,去處倒甚是明了,那就是我們的手心兒和小腿肚子。


    平日裏我因為成績還不錯勉強沒挨過打,當然,被小公舉扔出去的那次除外。


    可是最近顯然沒那麽好運。英語老師上課提問筆記專挑我們這些看似比較會的,然而……也隻是看似而已。很多詳細的知識點我還真就沒怎麽記住。於是站起來支吾半天也沒說到點兒上。英語老師一臉溫和地笑著走到我身邊,若不是她手裏那小白管兒一晃一晃,我當真要以為她是來表揚我的。


    然而下一秒那根小白管就毫不留情落在了我的手上,頓時我的大腦清明了不止一點點。


    英語老師一邊打我手心一邊恨鐵不成鋼地數落道:都要(啪)考試了(啪)還啥啥不會(啪)!筆記不背(啪)拿啥考(啪)?!


    這接二連三的手板打將下來,根本連反應的機會都沒有。我的手頓時以肉眼可見的速度紅腫起來,伴隨著聲聲脆響,一陣疼似一陣,疼得我心都抽抽了,好在我極力控製住自己才沒做出什麽太嚇人的表情。終於知道紅燒豬蹄是怎麽做出來的了,多麽痛的領悟!


    同樣挨了揍還有任澤陽,不過他這廝完是麵不改色,還在一邊幸災樂禍地朝我做鬼臉。我迴贈了他一個大大的白眼。哼,老娘才不怕疼呢!


    當然不止是英語老師對我如此厚愛。我萬萬沒想到初中三年臨畢業了這手板們才想起來光顧我的手心。用英語老師的話來說,你們馬上要畢業了,再不揍以後沒機會了。


    當時倒也沒什麽大感想,背得會就背,背不會就挨揍,也算十分公平了。


    直到後來,當周圍有太多優秀的人,當我不再屬於河流上遊的時候,我才真正明白,不是所有人都願意把精力花在你的身上,人們的目光永遠隻會為那些耀眼的人而停留。沒有人生而有義務去幫助你。幫,是情分;不幫,則是本分。


    這世間從來沒什麽是應該與不應該,隻有願意與不願意。所以有人數落你、有人約束你,哪怕願意多與你說上一句話,那都是溫暖而彌足珍貴的事情。


    可惜,我是在很久很久以後,才真正明白這個道理。


    no。4


    雖然我的數學是個坑,但其實也並非從一開始它就是個坑。


    從小學到初二上,由於我的認真學習數學這門功課它還是不錯的。可不知道什麽原因從初二下開始,我對數學的嫌棄就越來越明顯,大概是由於我本身對數學就不大感冒,以前一直堅持是因為還有理智的支撐,然而幾何這個東西終於徹底把我僅存的理智摧毀了。


    我的腦袋裏天生就沒有幾何這根筋,每次見到幾何題我都一臉蒙比,於是就越發不愛學數學。久而久之,到了初三這積累下來的問題就一點點顯露出來了。有好幾次數學考試我的成績都不是很理想。


    有天陳老師終於忍無可忍,把我叫到辦公室問我:“你最近怎麽了?這數學成績一次比一次低,你還想不想考試啊?”


    我愣了半天,搜腸刮肚卻終究沒能找到合適的語句來接這句話。沒想到這時旁邊突然有個渾厚的男低音說道:“偶爾一次考試也說明不了什麽。”


    我循聲轉頭,不禁大吃一驚:這渾厚男低音的主人,他居然是物理老師!


    我心裏真的是感動到老淚縱橫,沒想到物理老師如此善解人意,我以前竟然沒發現。


    然而物理老師的辯解和包庇顯然沒能奏效。陳老師語氣嚴肅中帶著幾分焦灼地說道:“她不光是一次,她是好幾次考試都沒考好!”


    ……


    no。5


    總之如今是特殊時期,一切都像上了發條一樣。每天的作業不減反增,各種試題要做,各種書要背,有時忙得連飯也顧不上吃。晚間宿舍裏的手電光越來越多,即便是宿管老師的獅吼功也不見奏效。


    不過和老師搶手電這事是再也不會發生了,我和小諾蒙著被子打手電的苦日子也總算到頭了。因為自從小學和中學合並到一個院以後,小諾的爸爸作為小學主任就搬到了這邊,晚上下自習以後我和小諾還可以在她爸爸的辦公室裏學習一會兒。


    大概學習一個小時左右,我和小諾才一起迴宿舍。這時大概是一天中少有的悠閑時光。我們一起漫步穿過操場走迴宿舍,校園裏空無一人,靜謐中偶爾傳來幾聲窸窣蟲鳴,習習涼風讓溫熱的夏夜透著幾絲清爽。我倆抬頭看那如練般橫亙夜空的閃閃星河,尋找哪顆星最亮,哪顆星是綠色的,哪顆星是藍色的,哪顆星的眼睛一眨一眨,像是在說話一樣。


    然而第二天一早,睜開眼睛就又是忙忙碌碌馬不停蹄。


    據說任澤陽的媽媽都暫停工作過來陪讀了。其實對於初中生,尤其對於我們那時候的初中生來說,家長陪讀是不多見的。老師們也常說他的媽媽對他期望甚高,希望他一定努力。


    有時候我覺得他太過緊繃了,也許是他不想讓他媽媽失望,給自己施加的壓力更大了吧。


    有天晚上他似乎情緒很不好,我正收拾東西準備去實驗室,迴頭發現他一個人站在走廊的陰影裏,透過窗子不知道看著什麽。


    小諾還沒收拾好,我兩手抱著著一摞書並一個文具盒站在門口等她,眼睛的餘光不時瞥過走廊裏的那個身影。


    我猶豫了一會兒,最終還是走到任澤陽旁邊開口問道,任澤陽,你……還好吧?


    他迴頭看了看我,搖頭道,沒事。


    ------題外話------


    突然發現了草稿箱這個神器,麻麻再也不用擔心我更小說遲到了~以前怎麽沒意識到要用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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