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春裏的每一段時光,每一件看似微不足道的事情,如今迴想起來都會覺得彌足珍貴和不舍。很久很久以後,我們談起過去,一邊喝著啤酒,一邊嘲笑著那時的你我所做的傻事。追求自由也好,張揚個性也罷,所謂叛逆,不過是執著於自己的執著。


    no。1


    從小到大我在父母老師同學的心目中都是那種乖乖女的形象。如今迴頭看來,我也覺得自己是乖得有些過分,初高中沒有好好談場戀愛,沒逃過學沒打過架沒闖過禍,整天就知道死讀書。如今學過的知識沒剩多少,大好時光算是白費了。


    沒有瘋狂過的青春不算是青春。


    不過偶爾我也會調皮搗蛋一下下——其實骨子裏的我並不是真正的乖乖女,我不是說了嗎,我有人格分裂的傾向。還好如此,否則今天想起來我肯定會覺得虧死了。


    有一天上語文課老師講卷子,上麵有道題大概是這樣的:用一段話說說某部名著裏你最喜歡的一個人物。


    我當時玩心大起,大筆一揮寫道:我最喜歡的人物,是《西遊記》中的唐僧師徒四人,他們西天取經不容易,一走就是幾萬裏。一路上跋山涉水,斬妖除魔,最後終於取得了真經騰雲駕霧迴到了大唐王朝。


    這一番寫下來真是一氣嗬成行雲流水,個中豪情連我自己都要被感動了。


    呃當然了,我也不過是寫著玩,可沒曾想老師他真就叫了我來迴答這個問題。這也是個怪圈,你會的時候老師不叫你,你不會的時候他偏叫你;你好好寫的時候他不叫你,好不容易不好好寫一次,偏偏就讓他挑中了。話說,他怎麽知道我沒好好寫,莫非他有火眼金睛?


    這一劫看來是躲不過了,橫豎都是一死!我慷慨萬千地站起來,清了清嗓子讀出了我的答案。但我還是一個沒忍住,讀到一半就破功笑出了聲。實在是太不著調了有沒有。


    我終於勉強讀完,小心翼翼地瞄了語文老師一眼,清晰地感受到他的臉頓時黑得像鍋底,隨時都有暴走的可能。我緊了緊手中的卷子,咽了口唾沫,心想難不成今天要玩完?


    沒曾想語文老師的寬容度真是超乎常人。他沉默了一陣,終於慢條斯理說了句“這個問題還是要認真對待,人家題目裏說的不是一個人物嗎”就叫我坐下了,雖然,他的語氣裏帶著滿滿的不悅。


    no。2


    那會兒不像現在,在餐廳吃飯的時候隨便找個地兒坐,吃完飯把餐盤一送就可以該幹嘛幹嘛去了。我們每個人有固定的位置,八個人或者十個人一桌,基本上是按寢室來的。餐廳劃塊兒,每班一個“分擔區”。每天吃完飯要值日,不僅包括收拾餐桌,還得輪桌打掃各自班級的分擔區。


    沒辦法,我們學校還沒有財大氣粗到有額外資產請物業的地步,所以這活兒自然就落到我們身上了。


    管餐廳的是個老大爺,兇神惡煞的,據說以前也是位叱吒風雲的授課教師,如今退休了,便做做後勤這種閑散事。每天一到吃飯的時候就聽見他在餐廳裏扯著嗓子吼:不許講話,地拖幹淨,拖布放這笤帚放那……那聲音讓我不禁想起了老電影裏的破鑼。


    這天正輪到我們桌收拾餐廳。吃完飯以後,卉卉迴來說洗拖布的桶不見了,找了一圈沒找著。


    那麽問題就來了,沒有桶就沒辦法洗拖布,沒辦法洗拖布就沒辦法拖地,拖不完地那老大爺是決計不會放我們走的,哈汙吐肚?


    我說,要不找別的班借一借,他們用完咱們再用唄。


    正說到這兒,那老大爺就突然出現在了我麵前,不由分說劈頭蓋臉吼了我一通,具體內容沒聽清,總之就是問我吵吵啥。


    這大嗓門兒,吼得我一愣一愣的。


    待我緩過神來,登時就炸毛了。我去我這個小暴脾氣,你無緣無故兇什麽兇?嗓門大了不起啊?


    我沒好氣兒地迴懟道:“不是值日嗎,拖布桶不見了!餐廳裏那麽多人講話,怎麽你就單吼我一個?”


    老大爺用他那黑黝黝的手指著我的鼻子振振有詞地強調:“不管你說啥你也得到外邊說,餐廳裏就是不許說話!”


    真真是滅絕人性慘絕人道慘無人寰!吃飯的時候你說食不言寢不語我也就認了,吃完飯要值日了還不讓說話,規矩真tm多!


    我雙手插進牛仔褲的口袋斜斜一站,抖了抖腿一副藐視一切的樣子,隻可惜不能用鼻孔看他,果然身高不占優勢這氣勢就矮了一大截。恰逢此時林易剛倒完水從外麵迴來,路過的時候瞅了我好幾眼。我勉強控製住自己的情緒,問那老大爺:“你那意思就是我要說話還得出去說完,然後再迴來值日唄?”


    老大爺頓時用“孺子可教也”的眼神看著我,頗欣慰地說了句:“對!”


    對個毛線對,老子今天還就不伺候了!


    我說好啊,這日我還就不值了,愛誰誰!說完拉著小諾就大步流星走出了餐廳。當時的我一定帥爆了!


    雖然尊老愛幼是中華民族的傳統美德,但時至今日我還是要為當時的自己點個讚。不畏強權,敢於同黑暗勢力作鬥爭,有魄力,有膽識!


    咳咳,低調。


    後來卉卉說,我從沒見過你這個樣子,我和小夥伴們都驚呆了。


    我問她我是什麽樣子,她認真想了想說,吊兒郎當流裏流氣的。


    no。3


    快到初三的時候,緊張的氣氛也就若隱若現了,每天都有很多任務需要完成。


    那會兒宿舍管理極嚴格,到了點就熄燈,不許說話不許吃東西更不許私自打手電。宿管老師總終日像個幽靈一般在走廊裏遊蕩,哪個宿舍不安分她就會忽然出現在門口,一雙銳利的眼睛加一個明晃晃的手電筒,嚇得人心肝脾肺腎一顫一顫的。


    為了躲過宿管老師的巡查,通常我們都會蒙著被子打著手電背書寫作業。


    可這樣委實是憋屈又辛苦,冬天還好,夏天天氣本來就熱,為了不透光還要將大棉被捂得嚴嚴實實,連帶著自己也要悶死在裏頭了。我可不是蠶蛹,沒指望有朝一日化繭成蛾我就直上藍天自由飛翔了。於是幹脆不管它三七二十一,我決定,要坐起來看書。


    掀開被子的瞬間我頓時感到唿吸順暢,沒有哪一刻比現在更讓我覺得空氣是如此重要。


    我打著台燈看書,對麵的欣妍今晚似乎異常地興奮,嘰嘰喳喳說個不停。


    突然間響起了一陣粗暴的敲門聲,緊接著宿舍門上方的小窗就亮起了一束耀眼的光芒。宿管老師當真是不易,一個人既要充當雷公,又要兼做電母。


    我這廂還未感歎完,宿管老師就吼了句“把手電關掉”。


    我想著你說你這是何必,你在的時候我關掉,你走了我還不是一樣要打開。咱就各自省事,我把台燈扣在書上意思意思,你就走吧。


    那廂欣妍還在輕聲說著什麽,不知為何今夜竟是如此聒噪啊。


    台燈映在書上留下一圈淡黃色的光暈,眼看著竟要生出幾分詩意來。


    然而詩意還沒生出來,宿管老師她又迴來了!


    她站在門口吼道:“給我開門!”


    我還沒考慮清楚為什麽這些管事的老師說話都喜歡用吼的,她就已經站在了我麵前……確切的說,是我床下,仰頭看著我質問道:“我讓你關燈你為什麽不關?”


    說實話,被人如此仰視真是教我頗為受用。


    我眨眨眼無辜地迴答:“我關了呀。”


    她氣急敗壞道:“關什麽關,我迴來的時候你的台燈明明還開著呢!”


    無情無義無理取鬧!


    我隻好耐著性子解釋說:“我作業沒寫完嘛。”


    宿管老師仍然不依不饒:“宿舍晚上不許開燈不知道嗎?你一打燈她們就說話。”


    嗬嗬?!你這是哪門子的歪理論?!


    我這暴脾氣一上來壓都壓不住:“我開燈跟她們說話有什麽關係,說話的又不是我,你找我幹嘛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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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倆一個床上一個床下,一言不合居然吵了起來。話說能教一個老師仰著脖子和我吵架,我也算是個人才了。


    大概是她覺得這樣吵不過癮,居然幾步登上梯子來搶我的台燈。如今這世道……叔叔阿姨們當真是……老當益壯啊!


    她要生搶我當然不給,老娘我偏偏就吃軟不吃硬。不過這麽一來二去的,以她目前這個姿勢實在是十分危險,萬一她用力過猛從梯子上摔下去,那這口鍋就黑了。我於是象征性地搶了幾下就鬆手由她去了。看我多為你著想。


    老阿姨頗得意地走出門去,像個鬥勝的公雞。


    不過她走了以後我就立刻又拿出一盞台燈接著看書。誰還沒幾個設備了?學習使我快樂,生活還是得繼續不是。


    燃額事情當然不會這麽容易就結束。雖然不是偶像劇,但該有的戲份還是得做足。


    第二天剛好是我值宿舍日,世界上的事情它為什麽就這麽巧呢?


    我掃地擦地倒汙水,勤懇得真是連我自己都要被感動了。


    終於完成了任務。我抱起一摞書並我心愛的小熊台燈正要走,剛好碰見陳老師來例行巡查。好巧不巧宿管老師她也上樓來了,看到陳老師簡直像看到了青天大老爺,好一番哭訴啊。怎麽我覺得我就是那莊子上的惡霸,她就是那街頭的良家婦女呢?


    情況明了之後陳老師自然免不了要主持公道,不但嚴厲訓斥了我,還勒令我掃五天廁所以示懲戒。


    本來這就該結束了,可轉身欲走的陳老師一眼瞟到了安然躺在我懷裏的小熊台燈,怒氣一上來又加了句:“把它給我砸了!”


    臨走的時候宿管老師看著我眼裏頗有幾分得意。這場宮鬥大戲很顯然,臣妾輸了!


    我內心頗感委屈,學校晚間不許打燈這個規定本就不合理,現在我還要為這個不合理的規定買單,合著學校這規都是給我定的唄?


    規矩永遠沒有錯,錯的總是我們。


    但對於給陳老師帶來麻煩這件事我還是很抱歉的。別的誰都不重要,但我絕不會反駁陳老師,所以我接受這個懲罰。


    然而事情到這兒仍然、沒有、結束。


    下了早自習樓下的小黑板上就赫赫然出現了我們208的名號——我們被通報批評了,而且還扣了一分。那時候學校最常用的手段就是扣分。


    不得不說強權有時候還是很有用的,宿管老師不但身體倍兒棒,做起事情來竟也是如此狠絕,這一番窮追猛打,真真是奏效。


    然而小黑板上明明寫著:“208宿舍晚間就寢後說話,—1”。


    嗬,說得如此冠冕堂皇,實際上208說沒說話根本不重要,究其根本這個—1不還是宿管老師為了報我跟她頂撞和搶手電之仇?


    不過真心抱歉的是,這迴陳老師要被扣工資了。班級裏每扣一分班主任就要被扣一定數量的工錢。黑心老板呐,壓榨剩餘勞動力!


    燃額木已成舟,我也沒什麽解決的辦法,隻能每日勤懇懇去掃廁所,一掃就是小一周。寶寶心裏苦,但是寶寶沒法說。


    ------題外話------


    當當~雪雪迴來更文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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