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個時辰過後,顧燕獨自迴了靜華堂。


    紀聽匆忙趕來,看到的就是自家世女一個人扶著廊下的柱子慢慢的走來。


    他心中驀然一疼,連忙迎上去,攙扶住她的手臂,“世女,您怎麽不讓人喚小人過來……”


    “我不喚你,你不也來了。”顧燕神色平靜,讓人完全看不出來她在想什麽。


    紀聽無法反駁,他擔心世女,給秦側君送去補品之後,便匆匆趕過來。


    “看路。”顧燕冷冷出聲,提醒紀聽。


    “是。”


    雪下的不久,很快就停了。但也足夠把靜華堂前的淺池覆上一層晶瑩的白雪,連石塊都遮住了。


    一腳下去,必定會摔跤。


    紀聽下意識的勸了幾句,顧燕沒理會他,一隻腳踩在雪層上,發出嘎吱的聲響。她麵色漠然,長而濃密的睫毛下是深不見底的暗光。


    紀聽在另一條石板路上看的很著急,外人都羨慕世女如何風光無限,京中多少郎君追捧,陛下青睞有加。


    可那隻是表麵,世女是如何一步一步走到今天的,他都看在眼裏。


    自二女郎被認迴王府過後,王爺對世女那是三天一小罵,五天一大罵,好像哪裏都看不順眼一樣。


    而所謂的陛下青睞,那也是世女舍身救了遇刺的陛下。當時世女差點就救不迴來了,太醫說,刀劍再偏一點,那便神仙也難救。


    至於京中郎君追捧,可也隻不過是一群看中相貌的膚淺之人。有多少人在了解世女的處境後還能堅定不移的選擇她呢?


    做了這麽多,這麽努力,世女卻還要被王爺當著那麽多人的麵掌摑,這哪裏是母親,說是仇人都不為過!


    紀聽一邊心疼一邊埋怨,連謝芝何時從身邊跑去都沒發現。


    “阿燕!”


    紀聽迴過神,就見謝芝不顧髒汙走進淺池,脫下身上的淺紫色刻絲鶴大氅披到世女肩上。


    而世女眉目冷傲,唇角牽起一抹諷刺的弧度,直接把那大氅甩到雪水裏,“你很閑?”


    “我擔心你……”謝芝又脫下他的外衣,想給顧燕披上。


    外衣與雪水裏的大氅一樣,都是淺紫色的,與顧燕今天所穿的衣衫是相同的顏色,一深一淺,相得益彰。


    “你聽不懂人話嗎?”顧燕毫不客氣的把肩上外衣丟到淺池裏,冰冷又肮髒的雪水很快就浸濕了淺紫色外衣,就如同謝芝的心意,被她狠狠踩在腳下。


    紀聽皺眉,急忙跑了過去,想要拉走謝芝,“謝郎,不,謝側君,您還是迴去吧,這是王爺立下的規矩,您別為難世女。”


    “阿燕……”


    謝芝苦著一張臉,不願離開。他剛剛聽到消息,說王爺又罰了她,便連忙趕來。至於立他為側君的事,謝芝完全沒注意聽。


    在他的心裏,什麽位份,什麽地位,在聽到顧燕受委屈的那一刻,通通都不重要了。


    “滾遠點。”顧燕冷著臉。


    對於這個硬貼上來的男人,顧燕完全沒有好臉色。


    “側君……您還是快迴去吧,您看您衣服也弄髒了,到時世女還沒著涼,您就先著涼了。”紀聽雖然不喜謝芝,但他是世女身邊的貼身小廝,有義務規勸謝芝。


    謝芝不知不覺又紅了眼眶,他是真的喜歡她,喜歡了那麽多年。


    即使被羞辱,被她惡劣的對待,甚至身邊伺候了那麽多年的小廝都被她要走,故意戳他的心。但一切委屈一切難過在看到她的那一刻,便都煙消雲散,隻剩一顆熱烈的真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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