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燕看著謝芝通紅的眼眶,一句話都不想說,眉目間的厭煩如有實質,她轉身踩過最後一塊石塊速度的離開,對於他的難過悲苦完全視而不見。


    “阿燕……”謝芝任由淚水爬滿臉頰,呆立在淺池裏望著她離去的背影,一顆心似乎要裂成兩半。


    “謝側君,”紀聽喚他,“天冷,世女也走了,您也快迴去吧。”


    謝芝沉浸在自己的情緒裏,對除了顧燕之外的人沒有絲毫反應。紀聽無奈,很想丟下謝芝去伺候世女,但他如今是側君,自己不能無視。


    蘭竹在田青的引領下正巧從另一條青石路上經過。


    見到謝芝與紀聽二人,田青叫住前方明顯在出神的蘭竹:“蘭竹郎君,謝側君在此。”


    蘭竹茫然抬頭,不太明白田青說的謝側君是誰,世女院裏什麽時候多了個側君。


    今早在顧燕的有意吩咐下,田青帶著蘭竹好好拾掇了一番,現下剛從府外迴來,是以蘭竹還不知道府裏發生的事情。


    蘭竹容貌隻是尋常,但看久了也意外的耐看。如今錦衣華服穿在身上,倒也有幾分世家郎君的樣子來。


    不過這一切都是建立在不和別人相比的前提下,一旦和那些真正的世家子站在一起,蘭竹就像一個偷穿主子衣服的小廝,瞬間打落原形,完全沒有可比性。


    特別是和謝芝站在一處時,連市井間的幼童都能看出誰才是真正的世家郎君,田青想。


    “見過謝側君。”田青率先行禮,神態恭敬,讓人完全看不出來他剛才竟然在想那些東西。


    蘭竹尋目望去,謝芝一身單薄的紫衫,袖口與衣角點綴著大片的雲紋,上麵繡著一隻孑然獨立的鶴,栩栩如生。


    而鶴自古以來皆被人認為是品性高潔之鳥,即使謝芝眼下仍在流淚,與翩然獨立的鶴在一處,也絲毫不會顯得狼狽,反而更顯的他容貌如仙,是世上難有的美人。


    蘭竹指尖不自覺掐進了肉裏,他一向知道謝芝美,也一貫認為謝芝配得上天下最好的女郎。但此刻,不知為何,他突然很嫉妒。


    為什麽要長得那麽美,為什麽不給別人一點活路,為什麽他不能再好看一點。


    府外羅裳坊掌櫃的話還猶言在耳,說他腰身粗壯,膚色也不甚白皙,應該多穿一些橘黃色衣衫,另外皮膚也不夠細膩,要多加保養。


    這種直白的話讓當時的蘭竹極為羞憤,他也注意到有些小廝若有若無的打量,那是一種瞧不起的眼神。


    似乎在說——就這人的身材相貌,也能翻身當主子,真是惹人發笑。


    雖然那時田青有安慰他,蘭竹也聽了進去。


    但如今不同,人在強烈的美貌對比下,曾經勉強壓下的自卑憤懣通通都會跑出來,啃咬著他那顆本就麵目全非的心。


    眼紅,嫉恨,不平……


    蘭竹明白自己不該產生這種情緒,那可是他伺候了多年的郎君啊,他怎麽能嫉恨謝芝。


    但沒有辦法,蘭竹控製不住的嫉妒,就連麵上的表情都有些扭曲。


    “蘭竹郎君。”田青出聲提醒蘭竹。


    蘭竹猛然迴神,他發現除了謝芝外,紀聽和田青都在看著自己,那是一種驚訝的眼神。


    “見過謝郎君,不,謝側君。”在田青的無聲提示下,蘭竹訕訕的改了口,臉皮肉眼可見的抽搐。不過半日,謝芝怎麽就成了側君?世女不是說謝芝是通房小侍嗎?


    蘭竹不解的同時也在嫉妒謝芝的好命,家族沒落,但還有一個阿舅主君,眼看就要成為最低賤的通房小侍,轉瞬間卻成了僅次於正夫的側君。


    為什麽……


    為什麽他生來就是個伺候人的小廝?而謝芝卻生來是金尊玉貴的主子?蘭竹埋怨上天的不公。


    許是聽到了熟悉的聲音,謝芝從傷心中抬起頭,就見蘭竹一身錦服立在前方的青石路上,圍欄上的花朵環繞在他緊握的手旁。


    想到早上顧燕的那番話,謝芝心裏酸澀,蘭竹憑什麽能越過他得到阿燕的青睞。


    謝芝目光在蘭竹身上掃了一圈,視線不摻雜一點溫度,“你倒是好命。”意味不明的說完,他走出淺池,向靜華堂而去。一旁的紀聽也立即追上去。


    這話一出,蘭竹便知謝芝是討厭他的,曾經你護我我護你的主仆情宣告終結,煙消雲散。


    就算他伺候了謝芝那麽年又怎樣,在世女的事情上麵,謝芝的善良與好性全都不見,隻剩下一個後院男人最原始的情緒——嫉妒。


    “蘭竹郎君,我們也迴吧,今夜世女可還要宣召您侍寢呢,不能耽誤了。”田青適時出聲。


    聽到這話,蘭竹暗自不快的心情才算好了一點,“走吧。”


    作為靜華堂的二等內侍,田青能看出蘭竹對於昔日舊主的妒忌,依照他看,蘭竹能不能得到世女寵信還未可知呢,跟謝側君搞好關係才是明智的選擇,蘭竹著實不夠聰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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