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仙君,小仙君,你說這個結界之外的天地是怎麽樣的?”


    春日遲遲,微風輕拂,繁花似錦。


    亭台樓閣間,少女一襲錦裳。


    此刻,她正雙手捧著臉,斜倚在朱紅欄杆上,一雙明亮的眼眸之中透著無限憧憬,望向那被院牆圍住的一方天空之外。


    不遠處的院中樹下,花香陣陣。


    少年一襲仙袍,正端坐於書案之前,手中狼毫蘸著墨汁,在宣紙上行雲流水般書寫著。


    忽而,他拿筆的手微微一頓,似是察覺到了什麽,緩緩抬眼望向欄杆處的少女,眼中竟悄然閃過一絲不易察覺的憂傷。


    沉默片刻,他終是開口,聲音清和平靜:“你......外麵天地很廣闊。”


    少年的話音剛落,少女便如同一陣輕柔的微風,輕盈地落在他的身旁。


    她巧笑嫣然,清亮的嗓音在書房內迴蕩:“那,待日後我們一同出去,攜手看遍世間山河湖海,你領著我去領略外麵那廣闊天地的萬千風光,可好?”


    少年靜靜地凝視著她,那目光深邃而複雜,似有千言萬語卻又難以言說。


    少女望著少年眼底那隱隱閃動的碎星,猶如一汪沉寂已久的秋潭,此刻正清晰地倒映著自己的身影,隨著自己的一顰一笑,潭水逐漸晃動,泛起一圈又一圈的漣漪。


    “好不好?”少女晃著少年的衣袖,再次問道,眼神中滿是期待。


    少年猛地站起身來,袍角隨著風聲翻動,不慎濺上了幾點墨汁。


    他瞬間慌了神,平日裏的沉穩蕩然無存。而他這短暫的失態,讓少女滿心疑惑,她愣住了,澄澈的眼眸中寫滿不解,輕聲問:“你怎麽了?”


    少年趕忙垂下眼眸,緊接著帶著微微的沉意道:“你且好生呆在此處,莫要到處亂跑,無端惹出是非來。”言罷,扭身便揚長而去,隻留下那腰間垂下的仙帶,在風中肆意飄動。


    少女望著少年離去的背影,目光落在那隨風晃動的仙帶上,一時間,滿心的疑惑如潮水般湧來。


    她實在想不明白,少年究竟為何突然如此,剛剛還好好的,怎麽就突然變了臉色......


    母親也沒來了,父親也不來了。她再也沒能出去,這個房子周圍的結界好像故意攔著她似的。


    她那個時候都還在想是不是自己偷拿了太多次天後玉林之中的仙桃,所以才會惹得天後生氣,把自己關在這裏不許自己出去。她認錯了,可是等不來父母把自己接迴去。


    到後來她索性也就不等父母接自己了,直接在房子裏找每天就知道抄書的少年說話,一直說一直說,說著她一起在外麵的‘驍勇’事跡,雖然少年根本就不想搭理自己。


    甚至有些時候她說多了話,少年眼中都是無奈和責備。


    時間一長,長到她自己都數不清楚到底過了多久,院子裏的山茶花樹落了又開,如此反複循環。到後來她再也沒有期待,隻是時不時地拉著少年講話。


    一直到如今,少年好似被自己惹惱了,留下這樣一句話後就再也沒出現過。孤寂的院子再次隻剩下她一人。她爬到樹上,想要去看外麵的世界,可是卻被一曾灰蒙蒙的結界所阻擋;她爬到屋頂上,想去看少年的身影是否會出現在那些充滿著雲道上,可是卻沒有,她看到日暮,看到晚霞完全落盡,再次從漆黑的夜空下等到拂曉........


    “他不迴來了。”她低聲喃喃著,縱身一躍之時,灰蒙蒙的結界散去,伴隨著聖光亮起,前後走進兩個人影。


    她遮擋住許久未見的光,眼睛被刺得看不清到底發生了什麽,隻見一個身著華服鎏金的女人牽上了自己的手。


    “你今後便喚長夏吧。”


    少女還在疑惑:“你是何人?”


    “我是妖尊,今後你便與我一同住在妖界。”


    少女搖搖頭:“我母親呢?父親呢?他們為何沒來?他們也會和妖尊陛下生活在妖界麽?”


    女人一頓,沒有說話,隻是牽著她的手:“你長大之後就明白了。”


    少女不明白為何妖尊要如此說,隻是離別之時她看著那樹下的書案,上麵輕巧地落下山茶花的落葉,樹上一片翠綠,隻有零星的幾點即將殆盡的花苞。


    他的書卷還沒抄完。


    她沒有等他迴來就離開了。當她坐在雲車之上時還在想著他會不會記得自己?會......想她麽?


    可是,她連他的名字還不知道。


    她再次忘記了時間,這樣的日子在妖界之中度過一日又一日,一年又一年,一直看到的凡界度過又一次的滄海桑田。她不再是當年稚嫩的少女,已然亭亭玉立。在和往常一樣平常的日子裏,她再次遇到了那個當初的仙君。


    那是一次和天界攜手鎮壓魔氣的行動。


    少年仙君已經更加俊秀,穿著藏青的仙袍,並指掐訣時,神情之上依舊是冷靜沉穩。


    和當年一個德行,還是不愛說話。


    “這位仙君看著眼熟得很,咱們之前可有見過?”


    她想試探一下,他究竟還會記得她嗎?也想知道後來他有沒有迴去那個院子。


    可誰料,小仙君高冷得很,隻是冷眸輕輕撇了眼她,而後就專注於眼前的魔氣陣法。


    她繼續走近想要再去問。


    仙君直接退後幾步,看著她時眼中都是漠然。


    “不是,你有必要這樣麽?我又不是會吃了你。”


    以前的小仙君可不是這樣的,就算多麽不想理自己,但是還是維持著表麵的風度,還會和自己說幾句話。可是現在的人卻是麵色清冷,完完全全就是不想再理自己。


    她也不是好惹的,不想理自己是吧,那她還偏偏要讓他嚐點苦頭。


    或許就是這般幼稚,看著他裝模做樣的正經樣子,她越是想要戳穿他,讓他露出他本來的真實麵目。


    或許是她本來就邪惡吧,所以才會生出把他拽入泥潭,看著他無措狼狽的心態。


    “這位將軍,若你不願意與我們一同鎮壓,還請莫要再礙手礙腳。”


    簡簡單單的一句話,足以把她氣死。


    她那晚直接打了一晚上的拳。


    往後,她就開始和他唱反調。


    “魔氣在東西兩荒,妖界將軍去東荒,我等前去西荒。”


    “我不要。”


    小仙君一頓,眼底的驚愕一閃而過,他抬眸看著她:“那便依將軍所言。”


    “區區魔氣我妖界將領能夠自行降伏。”


    小仙君頓了一頓,身旁其他的仙君看了看自己又看了看他,隨後在自己耳邊低聲道:“將軍,莫要大放厥詞,這魔氣可是很兇的。”


    可是她就是不服輸,這個人不就是瞧不起自己麽,那她還偏要做出一些成績出來,狠狠地打她的臉。


    可誰料小仙君卻說到:“好,那便有勞將軍,屆時,本君定會如實將妖界的功勞稟於帝君。”


    說完,揮袖離開。


    哈!真行!真行!你等著!


    不知道是不是勝負欲在作祟,她直接在兩荒殺瘋了,若非下屬阻攔,她還真的就直接將魔氣給徹底滅了!


    她風風火火地迴來,直接就把長刀扔在桌上,啪地一聲重重拍在桌子上,繼而俯身盯著拿著書卷的人。


    仙君微微抬眼,看著她:“將軍可有話要說?”


    “老子做到了。”


    可沒想到的是,他隻是冷淡的嗯了一聲,繼而低眸繼續看著他的書卷。


    哈!無視老子!


    “老子說,老子封印了那些東西!”


    冷靜平淡地又一聲:“嗯,我知道了。”


    “你叫什麽名字?今日老子非得把你揍得心服口服不可!”說著,直接就要攥著仙君衣襟。


    “將軍,將軍,將軍,冷靜點兒,冷靜點兒。”


    “放開老子!”


    看著她發狂憤怒的樣子,仙君起身理了理自己的衣襟,隨即再次淡定地說道:“將軍還是先控製一下自己的脾氣為好。”


    說完,再次無視自己離開!


    這一次她和他的梁子算是結下了!


    等著吧,老子總有一天會讓你心服口服!總有一天!老子會讓你心甘情願地對老子俯首稱臣!總有一天!


    後麵幾天,仙君再也沒有看到那個動不動就隻會用武力解決的妖界將軍。


    “師兄,妖界的人去哪兒了?”


    “早就出發去禦湖了,聽說那湖底的封印有些異動.......”話音剛落,早就不見了仙君的影子。


    “擔心人家就直說嘛。”


    禦湖。


    “將軍,這封印卻是有了異動,可是再怎麽樣封印之事也和咱們沒關係啊,那些天界的就什麽也不幹啊?”她身邊的一個將軍抱怨道。


    “那些天族的天天看不起咱們妖族,今日老子就讓他知道知道,什麽叫狗眼看人低,老子非得讓他心服口服不可。”


    她的實力諸位下屬都有目共睹,也心服口服,和那個仙君不對付之事也算是見證者:“將軍,我總感覺,那個仙君好像隻是看不起你。”


    “........你不說話沒人把你當啞巴。”


    下屬立即噤聲。


    她緊緊握著手中的刀鞘:“他還看不起老子,那假惺惺的樣子老子見一次恨不得打一次!”


    身邊的人都不敢說話,隻能噤聲不言。因為他們的這位將軍還真的做得出來。


    “行了,裏麵地形複雜,你們在外麵護法列陣,我去去就迴來。”


    不過是區區的封印有了異動,自己進去一看便知,不就是封印麽?到時候自己封印之後看他還怎麽說!


    秉持著一鼓作氣,她踏腳就闖了進去。


    周圍仿若被濃稠墨汁傾灑,幽深黑暗如影隨形,壓抑之感撲麵而來。抬眼望去,裏麵生長著密密麻麻無數參天蔽日的巨樹。它們粗壯的枝幹盤根錯節,猶如遠古巨獸的肢體相互糾纏。繁茂的枝葉層層疊疊,密不透風,宛如一張巨大而厚實的綠毯,嚴嚴實實地將那本就微弱、照在裏麵唯一的一抹光亮給遮擋住了。


    一股未知的力量隱隱波動著,她一手執長刀,警惕地望著四周。


    這裏怎麽看,封印也沒有任何的異動。


    四周靜謐得有些詭異,可就在這看似平靜的瞬間,腳下的地麵毫無征兆地顫動起來,起初隻是輕微的晃動,像是遠方傳來的隱隱悶雷,緊接著,顫動愈發劇烈,猶如洶湧的波濤席卷而來,整個大地都在瘋狂抖動。那股力量仿佛要將世間萬物都攪個天翻地覆,仿佛底下正蟄伏著某種無比強大的存在,即將衝破禁錮,破土而出。


    她心中一凜,瞬間施展踏影之術,身姿輕盈地懸停在半空之上。


    就在這時,伴隨著一陣沉悶的巨響,一條聳天高昂的漆黑巨蟒,如黑色的閃電般從地下猛地闖出。它身軀龐大,宛如一座移動的黑色山巒,那冰冷的鱗片在微光下閃爍著詭異的光澤。巨蟒緩緩停歇在她的麵前,如深淵般的眼眸中散發著令人膽寒的兇光。


    “嘶——嘶——”令人毛骨悚然的聲音響起,那聲音直接觸及靈魂深處,讓她渾身的雞皮疙瘩瞬間冒起。


    一股酥麻又夾雜著無盡漆黑恐懼的感覺,如潮水般將她淹沒。她下意識地緊緊攥緊手中的長刀,指節因用力而泛白。


    然而,就在這千鈞一發之際,一個熟悉而沉穩的聲音在她耳邊驟然響起:“別看。”話音未落,一隻溫熱而有力的手,輕輕卻又不容抗拒地撫上了她的眼睛,緊接著,她便感受到了身後傳來的溫熱胸膛,那沉穩的心跳聲仿佛是此刻唯一的安寧。


    她先是一愣,大腦瞬間空白,還未等她做出反應,身後的人接著輕聲說道:“是惡心的東西,別看,別聽。”


    說罷,他輕輕拉過她的手,那掌心的溫度仿佛傳遞著無盡的力量。隨後,他帶著她毅然扭身,向著遠離巨蟒的方向快步離開,隻留下那仍在嘶嘶作響的巨蟒,和逐漸消散在空氣中的緊張氣息。


    二人出來後,長夏滿心疑惑,忍不住開口問道:“你怎麽突然來了?”說罷,她歪著頭,目光直直地看向身旁的仙君,眼神中透著幾分審視與好奇。


    仙君微微側頭,淡淡地看了她一眼,目光中似有深意,卻又很快收迴,神色平靜地說道:“此行如此危險,將軍為何不報?”那聲音清冷,仿佛帶著天界特有的威嚴。


    長夏聽聞,忍不住冷哼一聲,眼中閃過一絲不屑,大聲說道:“危險?這世上總有人要做危險的事,指望你這天界仙君,還不如靠我自己。”說罷,她雙手抱胸,下巴微微揚起,一副無所畏懼的模樣。


    仙君微微擰眉,眼中閃過一絲無奈,最終隻留下一句:“冥頑不靈。”言罷,他長袖一揮,二話不說便轉身離去。


    看著仙君離去的背影,長夏氣得在原地直跺腳,忍不住破口大罵:“什麽玩意兒!每次都這樣,裝什麽清高!”然而,除了無能狂怒,她也別無他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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