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星野光崩潰痛哭的時候,玉藻前蕩漾放棄了自己的偽裝,將真身顯露出來,擁抱住了星野光。


    她本不喜歡和人類接觸,因為每次都是因為人類害得她吃盡苦頭。


    可若是為了星野光,她也顧不上那麽多。畢竟怎麽說這個男人也救了她兩次,如果她不能在對方處於人生低穀、崩潰痛苦的時候安慰他,那麽也未免太過於冷血。


    對,隻是為了迴報這個男人,別無他意。她如此對自己說。


    於是玉藻前蕩漾將星野光攬入懷中,兩人靜靜地坐在客廳地板上,她用手輕輕撫摸著他的背,他的頭,直到他唿吸平穩下來。


    這也是星野光經常對玉藻前蕩漾做的事,她覺得很舒服,便想著這樣也能讓星野光冷靜下來。


    星野光的唿吸在她嗬護嬰兒一般的撫摸中逐漸恢複平穩,果真睡了過去。


    但即便睡著了,這個男人的淚水還在慢慢流淌出來,浸濕了玉藻前蕩漾的衣襟,好像在夢中也沒能得到安寧。


    玉藻前蕩漾輕輕替他擦去眼淚,他們現在還睡在客廳之中,即便以少女形態的玉藻前蕩漾也還是難以搬動這個男人沉重的軀體。


    看來今晚又不能到床上去睡了。


    好在玉藻前蕩漾已經輕車熟路,將床上的被子和枕頭拿過來,蓋在自己和星野光的身上。


    星野光側躺在枕頭上,身上還有濃厚的酒味,玉藻前蕩漾覺得刺鼻,不禁蹙起眉頭,可是下一刻,星野光嘴裏喃喃著:


    “我也好想……感受一次合格的喜悅啊……”


    “肯定……很美好吧……”


    夢話往往來源於內心最不可放下的執念,星野光的夢囈不經意間觸動了玉藻前蕩漾內心最柔軟的地方,如願以償這種事,發生在每個人的身上都會感到很幸福吧?


    正因為如此,難以所願才會顯得痛苦。


    她小心摸著星野光的臉,不禁替他感到可惜,刺鼻的酒味悄然化作了他悲傷的證明,不覺得難聞,隻是難過。


    這是個很好的男人,應該有更好的結局才對……不,是咱希望他能有更好的結局。


    這樣玉藻前蕩漾才能覺得自己迴報了他的恩情。


    因為她之前為星野光做的也不過是向天神祈禱……可是如今男人痛苦的神情告訴她,她所做的一切都沒有用,她又不能通過法術實現他的願望。


    唯一能做的,隻是陪在這個男人的身邊,看他追逐自己的夢想而已。


    可是,如果說還有什麽是如今的玉藻前蕩漾能為星野光做的事的話,那就是滿足星野光那天早晨對她許過的願望了。


    也就是……不要再有欺騙和謊言。


    但這個世界怎麽可能會有始終不說謊的人呢?善意的也好,惡意的也好,就算是開玩笑逗樂也必定攜帶謊言。


    即便如此,也有些事是可以不說謊的吧?玉藻前蕩漾如此想到。


    她最後一次將被子往上添了添,尾巴搭在星野光的腰上,看他睡覺時也充滿疲憊的臉,輕聲說:


    “生日快樂,星野光。”


    ……


    ……


    星野光仿佛做了一個很長的夢,夢的內容已經記不清了,但是感覺還留在腦海裏。


    那是一種溫暖如春的氛圍,讓他以為現在已經到春天了,陽光普照下的花園裏,金色長發的女孩溫柔地與他相擁。


    美好的有些不真實。


    所以才叫夢吧。


    星野光醒來,依舊頭昏腦漲,他靜靜地看著天花板,還在迴想那個夢。


    可惜是個夢。他想。


    才醒來不久,可是已經開始懷念起那個夢了,好似在夢裏,他才不會那麽孤單。


    那種有人陪在身旁的溫暖感覺,在冰冷的現實裏恐怕難以存在吧。


    他看著天花板遐想連篇,忽然聽到一旁塑料袋淅淅索索的聲音,他疑惑地想:家裏這是進老鼠了?


    扭頭看去,隻見狐狸搖晃著四條尾巴,把頭伸進塑料袋裏吃起昨晚他買迴來的炸雞。


    “狐狸?”


    突然的出聲讓狐狸身子狠狠抖了一下,顯然是沒料到星野光醒了。她迴過頭看星野光時,嘴裏還塞著兩隻大雞腿。


    短暫四目相對之後,狐狸又迴過頭吃雞腿了。


    星野光看著狐狸的背影看了好一會兒,然後才後知後覺發現自己睡在了客廳,就跟上次生病一樣。


    一樣的是身上還蓋著被子,腦下墊著枕頭,星野光狐疑地瞄向空調承太郎兄弟的地方,那裏好好的關閉著。


    看來晚上睡覺沒有開空調,但並不覺得冷……也就是說狐狸晚上還是挨著他睡覺的。


    很合理。


    但想到此,星野光就變得內心沉重……因為這意味著他迴到了現實。


    他落榜的事已經成為了無可改變的事實。


    “唉……”星野光內心沉重地不由得歎了口氣,心不在焉地問:“現在已經到春天了嗎?”


    狐狸此時恰好吃完炸雞腿,心滿意足地舔著嘴唇迴到星野光身邊,說:“現在還是冬天呢,你睡傻了麽,人類?”


    “是嗎。”星野光說。


    “還不起來麽?”狐狸說,“不去打工啦?”


    “今天周末,我休息。”


    “很好,還知道周末休息,看來腦袋沒有被酒泡爛。”


    星野光沒有心思理狐狸的揶揄,隻呆呆地看著天花板。


    “話說,人類。”狐狸忽然煞有介事地說,“有件事要跟你坦白一下……”


    星野光心裏微微一動,眼睛看向一旁的狐狸。


    隻見狐狸一下跑開,跑迴臥室裏,居然懂得關上和式拉門。星野光用胳膊支撐自己的身體扭身迴望。


    這難道是……星野光心裏的期待被勾了出來,直勾勾地看著臥室的方向。


    很快,被和式拉門所阻斷視線的臥室裏傳來狐狸的聲音,“人類,自己進來親眼見證一下咱的真身吧……先預警一下,可不要被震驚到尿褲子哦。”


    星野光吞了口唾沫,木然地起身朝臥室走去。


    酒剛醒的緣故,他覺得自己的雙腿沉甸甸的,像是捆了塊鉛,腦子裏也一片茫然。


    到門口的時候星野光居然一下子緊張起來,腦海裏浮現了那天在稻荷山遇到的可愛小女孩的樣子。


    難道狐狸真的能變成人?


    他伸出的手興奮得有些顫抖,然後慢慢拉開了門。


    “啊……”看見對方的第一秒,他忍不住感歎出聲。


    坐在床上的不再是狐狸,而是有著高挑身材,身姿可人的人類女子形象的玉藻前蕩漾。她一頭金黃的長發垂在身後,四條尾巴如同戰旗一樣淩然豎立,看上去威風凜凜。


    她正襟危坐,穿著紅白相間的巫女服,驕傲地看著呆若木雞的星野光。


    眼前的形象大多都符合他在睡夢中看到過的那位金發女子,唯一不符合星野光想象的是……


    化作人形的玉藻前蕩漾依然擁有一張狐狸的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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