居酒屋白天不開門。


    星野光站在居酒屋門前,覺得自己傻的可憐,要是有人因為可憐他而從現在就開始營業就好了。


    但他是誰呢?他隻是一個默默無聞,連大學都考不上的人。


    沒有誰會看在他的麵子上提前開門的。


    於是他又隻好跑到便利店去買啤酒,隻不過這個便利店很遠很遠。


    遠到狐狸肯定找不到他。


    他花了一個多小時坐電車,從八幡前站一路坐到位於京都府右鄰的滋賀縣琵琶湖濱大津站,然後在那裏轉乘巴士,坐到唐崎神社前。


    唐崎神社是靠近日本最大湖泊——琵琶湖的神社,每年夏日八月份的時候會在這裏舉辦煙火大會,很是熱鬧。


    星野光先在琵琶湖濱大津站買了12聽啤酒,從啤酒飲料‘ほろよい(微醺)’到生啤‘asahi’應有盡有。


    本想帶到唐崎神社,坐在岸邊一邊看遼闊碧綠的琵琶湖,一邊喝酒解悶思考人生來著。


    結果神社的神職人員不讓進,說是不允許在神社喝酒,還被臭罵一頓。


    星野光隻好灰頭土臉地往旁邊的縣營業都市公園——胡岸綠地唐崎苑走去,坐在湖邊喝酒,腦中想著亂七八糟的事情。


    天空一片慘白,導致琵琶湖的湖水顏色很深,就像是一塊墨綠色的翡翠。星野光想,這氛圍,這場景,就算從下麵冒出個類似於尼斯湖水怪那樣的‘琵琶湖水怪’也不足為奇。


    畢竟這世上都有狐妖貓妖了,多個琵琶湖水怪似乎也不奇怪。


    想到這,星野光有些後怕,所以稍微遠離水邊坐下,繼續喝酒。


    畢竟他隻是想喝酒派遣心中苦悶,還不至於想死。


    啤酒的味道很苦澀,星野光就算在上一世也是如此覺得。


    以前總覺得啤酒不好喝可能是因為自己年齡太小,畢竟身邊的大人總是喜歡喝酒的時候一口接著一口喝,十分上癮。


    等他年齡越來越大,再次嚐試喝酒後。


    味道還是難喝。


    喝來喝去星野光還是覺得檸檬水好喝,但眼下正是煩悶的時候,即便喝甜水也不會覺得開心,可能還會受情緒影響,連甜水都變膩了。


    所以還是隻能喝本就苦澀的酒,似乎隻有這樣才能配得上這種沉重的氣氛。


    星野光忽地有點理解那些喜歡喝酒的人了,也許他們都有不同的故事在心裏麵。


    星野光又想到自己,想到自己目前的狀況。


    中國的大年三十,他在另一個國度。今天也是他上一世的生日,依舊一個人,最先得到的生日‘禮物’還是落榜。


    連他的心靈支柱——玉藻前蕩漾也不願意對他袒露真心,說真話。


    想到此,星野光不禁心情低落,今天可以說他人身中最黑暗的一天了吧?


    都說什麽場失意什麽場得意,看來對於他來說,不管什麽都是失意的。


    他就這樣一直坐在岸邊,看雲層在天頂移動,水麵被風吹起波瀾,還有些冷。不時會有其他人從他身後路過,大多都是情侶,就更顯得他孤身一人的身影充滿寂寥了。


    當12聽啤酒喝完之後,時間已經到了下午三點過,其實星野光還可以繼續待在那裏,讓自己的心靈放空,不去麵對自己已經落榜的現實。


    可是奈何這麽多酒水下肚,他撐得尿急,隻好收拾空啤酒罐,然後找到附近的廁所解決一下。


    啤酒罐也送到便利店門外的垃圾箱之中——日本能在外麵找到垃圾箱的地方恐怕隻有這種地方了。


    他又原路返迴到京都左京區,時間同樣花了一個多小時,時間來到下午四點半,再等半小時,就會有居酒屋營業。


    於是星野光就在居酒屋門口等,硬生生等到開業,他成為這家居酒屋當天的第一位客人。


    簡單點了幾樣下酒菜,毛豆,炸雞柳,豆腐之類的,又點了酒水的‘放題’,也就是限時內酒水無限續杯的套餐,時間是兩小時。


    他穿越後還從來沒有喝過這麽多的酒,沒有嚐過酒精麻痹神經的感覺,今天他要不醉不歸。


    隻有這樣,他才能暫時忘卻冰冷的現實。


    可是酒水不能帶給人任何勇氣,隻是遮住雙眼,堵住耳朵,麻痹大腦而已,酒醒之後,現狀還是沒有改變。


    對,沒有什麽改變,不會有什麽改變。


    這樣想著,星野光一飲而盡杯中的酒。


    ……


    ……


    晚上九點過,星野光終於迴到家中。


    打開門,房間內一片漆黑,他拉開燈,房間內安靜至極,就好像沒人存在一樣。


    星野光還剩最後的意識撐著他找到迴家的路,他搖搖晃晃往前走,渾身帶著酒味,把在‘炸雞王’買的炸雞帶迴來。


    狐狸一天都沒吃飯,肯定餓壞了。


    可惜他喊不出來,喊出來也隻是模糊不清的聲音,他把炸雞放到矮桌上。


    這時,狐狸從陽台走出來,腳步輕輕的,看到星野光迴來帶著一身酒味,便立刻知道他出去是幹什麽了。


    狐狸一直在家裏等著他迴來,雖然她還是比較擔心星野光接受不了現實自尋短路去了,但是奈何沒有錢坐車跟他,隻能在家麵幹等著。


    隻能在家祈禱這個男人不會去做傻事,並且,如果他能平安迴來的話,那她……


    “知道迴來了麽?”狐狸坐到星野光麵前,四條尾巴收攏在爪子上。


    “嗯。”星野光小聲點點頭,指了指桌上的炸雞,意思是‘你餓壞了吧’。


    但狐狸沒有吃,隻是看了一眼,她確實餓壞了,但眼前還有更重要的事要做。


    “人類,你說過,今天好像是你的生日對吧?”


    聽到生日這個詞,星野光又想起了現實,感到那道沉悶的空氣又飄在了房間之內。


    今天是他的生日,可是又如何呢?而且那是上一世的生日,江子城已經死了,要過也是過忌日了。


    他的生日沒有意義,沒人會開心地祝他生日快樂,他也不會真的快樂起來。


    父母隻會責怪他沒能考上東大,青梅對他也隻是失望,身邊的人都在為他沒能考上東大而議論紛紛,卻從來沒有人關心他備考的日子累不累,過得高不高興。


    原主因此自殺,而他穿越而來,帶著自己和原主的願望跑來京都,一邊為了攢錢拚命打工,一邊為了夢想而努力。


    結果是什麽呢?


    還是失敗,他努力過,可還是不夠,又能怪的了別人嗎?不過是自己沒能再努力罷了。


    就像是青梅對他說的‘為什麽不能再努力一點’?


    究其一生,也許他會一事無成。


    想到此,他壓抑一天的情緒終於崩潰,他雙手痛苦地抱住頭,胳膊肘磕在地板上,低聲痛哭起來。


    他忽然覺得很累,覺得活著就是一場空虛,一場在人間的自我折磨,想要的得不到,已經擁有的卻不滿足。


    淚水模糊了視線,他昏昏欲睡。


    ‘真希望這一切都是夢啊,等醒來後,我還在考試之前就好了。’


    難過,懊惱,絕望,無奈,悲傷,孤獨……無數的情感衝潰了他最後的意識,他放下了所有的力氣,就想這樣睡下去。


    昏睡之前,他感到有人輕輕地擁抱著他,似乎有人將他的頭輕柔地攬在懷裏,對方的懷抱觸感非常溫柔,又很溫暖,仿佛能驅散冬天所有的寒冷。


    原來……已經到春天了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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