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

    愛難說出口,同學當媒婆。

    張曉現在是市旅遊局的副局長,又是一位詩人,他的開場詞,不免有些油滑和浪漫,還有幾份扇情的味道。江帆此時覺得此次聚會不像是慶賀老友重逢,倒像是時下流行的交友聯誼會一樣。

    正副組長分別敬酒後,大家分別對飲。此時都很興奮,頻頻地碰杯,似乎今天誰對酒也不在乎了。是啊,年齡最小的也四十六歲了,高興了就自然想到用酒,就像感冒了誰都知道吃幾粒感冒膠丸一樣。

    江帆還是興奮不起來,但為了應付他還是努力表現著。他的這種故做姿態自己都感到不那麽自然,人家和他碰杯,他據然把很熟悉的人名都喊錯了。他自言自語道:今天不是官場,不用演戲。但他越是想表現常態,卻越顯得不自然,是興奮大了勁嗎?

    不知乍得,江帆發現流雲的表情也如同自己一樣。

    大家繼續著,輪番對飲,大廳裏顯得熱鬧非凡。舞台上的音響放著歌曲,是精心點播的,dj手不停地進來換曲。這些歌曲全都是上山下鄉插隊時大家喜歡的前蘇聯民歌,什麽《三套車》、《紅莓花兒開》、《三楂樹》、《卡秋莎》、《莫斯科郊外的晚上》還有《共青團之歌》等,聽到這些歌,江帆也興奮了起來,加上飲了不少酒了,自覺也自然了。也開始主動地分別對飲了一番。

    流雲在那另一桌上,沒動。許多男女主動和她對飲,說著些什麽,尤其是一些女同學,不住地和她竊竊私語些什麽。

    這時有幾個男女到舞台上唱歌了。小合唱《卡秋莎》,“正當梨花開遍了天崖,河上飄著悠漫的輕紗……”江帆正耳在聽,酒後的歌唱,隨便而自然,就是盡情地唱,是不在乎有沒有聽眾的。

    江帆想:這就是“原生態”的歌唱,一樣能打動人。

    這時,張曉走了過來,他主動和江帆對飲二杯白酒,這二杯江帆決不能推辭的。從開始到現在已經喝了好幾杯法國白蘭地了,不論是真貨還是贗品,其酒力是很後勁的,後來又喝了幾杯紅葡,這杯下來江帆真覺得點晃晃得很。張曉和他寒喧了些什麽,江帆似聽非聽,也言所非問著,但湊到耳邊說的一句他聽得很清楚:“初戀情人來了,你要主動喝一杯啊,三十年過去了再紅臉就不是你老江了”。

    張曉的這句話,還真是讓江帆紅了臉,他看不見自己的臉,但感到臉突然很熱手。張曉總覺得江帆在今天這種場合中有些過於沉默,靈機一動對大家說:“讓江帆朗誦一首詩吧”,大家響應著,江帆此時確不好推辭,站起來環顧全場,看了看大家,感覺到流雲並沒有抬頭看自己而是在低頭想著什麽。江帆想了想就朗誦了普希金的一段詩:“快快暢飲吧,趁我們還在相聚!

    唉,我們的人數每一刻都在稀少;有的永眠了,有的遠在他方,命運看著我們像秋葉一樣凋零,時光在飛跑;我們在不知不覺地衰老,漸漸地,我們接近生命的來處……啊,誰能活的永久!

    到了暮年,獨自一個把這日子慶祝?!“張曉又看了江帆一眼,用手在他的腰部碰了一下,就揣著酒杯離開了。

    流雲並沒有那麽的冷靜,此時的流雲也思緒萬千著。她的感受好似看過的某本小說裏一個女人被形容的那種。她突然想起了《安娜。卡列妮娜》小說中列文和他愛人吉提初次在溜冰場上見麵的場景:“他憑著襲上他的心來的狂喜和恐懼知道她在那裏。她站在溜冰場的那一頭正和一個女人在談話。她的衣服和態度看上去都沒有什麽特別引人注目的地方,但是列文在人群中找出她來,就好像在蕁麻裏找到薔微一樣的容易。由於她,一切都生了光輝……''我真地能夠走過冰塊到她那裏去嗎?''他想她站的地方對於他好像是一個不可接近的聖地,有一個刹那,他窘迫得那麽曆害,他幾乎要走開了。他隻得努力抑製自己,考慮到各式各樣的人們都在她的身旁經過,而他自己也可以到這裏來溜冰的。他走下去,他像避免望見太陽一樣地避免望著她,但是不望著也還是總看見她,正如人看見太陽一樣”。

    當然,流雲是把自己比做列文了。

    江帆此時才覺自己是個大男人,酒力使他放下了自己很多不必要的東西,他端起酒杯,理了理頭發,準備到流雲麵前去。

    《男人成熟不成熟的十大區別》一文中有這麽一句:“不成熟的男人和美女有了眼神的碰撞就會害羞得滿臉通紅,成熟的男人會把美女逗得滿臉通紅”。江帆不是做不到這一點,但他此時麵對的是一位離了婚的美婦人和初戀情人。這似乎很難讓一個男人成熟起來。江帆思考過為什麽男人在初戀者麵前總是不那麽“成熟”的原因,主要是在初戀時,男人總做過一些讓人後來想來很是自卑的事,如過於主動,獻過殷勤等等,這些所謂的“自卑”之舉,男人一生都不會成熟地而對初戀情人臉不改色心不跳,不管當年初戀的是西施還是東施。

    江帆必須走過去。他站起來向流雲所在的桌子走去,並帶著成熟男人的那種慕名的恐慌和激動。

    他們倆人的對杯,可和別人不大一樣。流雲看見江向這裏走來,她心領神會,微笑著。江帆主動說:“來吧,敬你一杯酒!”“談不上敬吧,你是老大哥,我應該敬你”,“共同敬,共同敬,難得相逢,為了我們相逢,為了大家三十年後相逢,我們幹杯!”江帆說,此時,流雲沒說什麽,心裏的淚總想向眼裏湧,一陣一陣地,她用心向下壓,但臉上的表情總讓人感覺到了,特別是江帆,他也不希望流雲此時流下淚來,女人就是脆弱,他本想問她:現在還好嗎?但這句話不必問了,因為這一句話就像女人的催淚劑,最容易讓一位心理受過傷的女人把眼淚淌出來。

    江帆轉開話題說:“今天太高興了,大家身體都這麽好,這就是我們的人生最大的資本。但投資有風險,入市要謹慎啊!”江帆不知怎的順口說出了這麽一句,大家都笑了,流雲也無可奈何狀地笑了。

    組長張曉和副組長王豔正在大廳邊上的“情人坊”談著什麽。其實有心人都明白,他們的主題不是“偷情”而是在商“情”,想做一次大媒,也就是想把江帆和流雲擰成成,實現“有情人終成眷屬”這一人生命題。當然他們心中有數,此下可能正在研究如何下手。一個旅遊局副局長,一個市婦聯幹部,當媒人可能是運籌帷幄的事。他們明白:婚姻是“圍城”,有的想進去,有的想出來,大多數出來的還是為了再進去。出來是社會進步,進去促進社會和諧,勸進不勸出,利國利民何樂而不為!隻聽他們倆說了這麽一聲:“就這樣定了!”這時大廳氣氛依然濃烈。歌聲、喊聲、酒瓶碰撞聲,聲聲入耳;人情、友情、戰友情,情情動人!

    晚上的舞會依舊舉行,難得人生三十年啊!略帶醉意的人們相互間不再注意什麽形像了,盡情地唱啊,跳啊,相互間不再談論什麽正事了。江帆過後也記不起多少了。

    4

    對初戀的迴憶,總是那麽地美好。

    初戀是美好的。初戀的美好在於它的真切,純實,更在於的是人們最原始的那種對異性愛慕的體驗。情竇初開的花蕊,第一次展開含羞的臉,不管是初霧、細雨,還是陽光,它感到的是對自然界的向往和擁有,為什麽初戀會忘記痛苦?忘記不幸?

    有人說,一個男人一生隻記住三個女人,就是在他生命結束的那一瞬間:一個是他的母親,一個是他的老婆,另一個是他的初戀情人。這或許是真的。

    江帆和流雲的初戀就是在三十年前上山下鄉插隊時那段不平常的日子裏。

    往往偉人的一聲咳嗽,就是一個時代的決策。“知識青年到農村去,接受貧下中農的再教育。廣闊天地大有作為”的舉措把一群群青年人從城市捅到了中國那時最艱苦的地方……農村。那時江帆二十歲,流雲十九歲,算來他們還算幸運,他們沒去雲南邊塞,新疆戈壁,黑龍江墾田而是去了離這個城市並不算很遠的沂蒙山區。當然這裏也是艱苦的。三十年前的沂蒙山區,人們的交通公路就是驢子。任勞任怨的驢子駝著山鄉的老少爺們大閏女小媳婦,確實比現在坐“奔馳”還要舒服。江帆就是那時學會騎驢騎馬的。這一招竟讓他到了部隊,還出了風頭。他被選入騎兵連,軍訓還沒結束就提升為新兵班長了。

    江帆和流雲相識是在大隊迎接知青的晚會上。那天晚上,在知青組的大院裏,公社知青辦和大隊的領導都來了,晚會很簡樸,台上掛起幾盞汽燈,幾位領導發言後,就是大隊毛澤東思想文藝宣傳隊獻節目。知青們也即興表演以示聯歡。就是在江帆上台演唱前蘇聯進步歌曲《共青團之歌》時,要求最好能有手風琴伴奏。文藝隊手風琴手沒來,來的人沒會的,這時流雲主動出來,拿起了宣傳隊的手風琴就拉了起來。這首歌流雲非常熟悉,也經常拉,所以今天拉得也格外的好聽,動人的手風琴旋律讓江帆頓感一股熱血上湧,激情中他得到了最好的發揮,他感到從未像今天這樣唱得好聽。就這樣他們初次相識了,雙方都留下了特別的印像。

    沒多久,他們戀愛了。

    初戀的記憶是灰色的,但也是甜蜜的。江帆最不容易忘記的是流雲父親去逝,流雲迴家是坐大隊一輛送麥草去城裏造紙廠的拖拉機。當時,突如其來的噩耗,使流雲不知所措,怎麽辦啊?迴城的班車每天早晨一趟,關健是去車站的路要走五六個小時。流雲沒了主意,盲目地收拾行禮準備起程。江帆急速去了隊部找到隊長,說明問題,才順搭了這輛車。江帆不放心流雲,並為自己也找了個請假的理由,這才安心地隨流雲一同迴城。

    正值隆冬,滴水成冰。從此地到他們的城市拖拉機要走一天的路程,所以一大早就上路了。

    他們倆個就躺在拖拉機後鬥麥草中間一個預先留出的小窩裏。拖拉機沿著通往縣城再去他們那城市的小路上,晃來晃去向前開著,他們似乎都忘了去想,黑夜裏行進在崎嶇山路中的拖拉機是否安全,他們倆相依在草堆裏,流雲不時地在擦淚,眼睛已紅腫了,寒冷和傷心使這位脆弱的女人不停地渾身發抖。江帆安慰著流雲,同時感受著流雲抖動的身軀不知該如何做是好,此時流雲動了動,側身麵向江帆,將身體蜷軀在棉大衣裏,黑夜裏誰也看不清誰,隻感到散發青香的秀發就在自己的臉傍,一歪頭臉就貼在了流雲的頭上,江帆似乎為了逃避什麽,扭開頭,言不由衷地問了一句:“你冷嗎?”流雲沒有立刻迴答,片刻說:“你說什麽?”“天氣太冷,離縣城還有很長的路,你靠在我肩膀上睡會吧”,說完就伸出右臂,流雲像隻小羔羊聽話地將身體靠了過去,將頭枕在了江帆的臂彎裏,江帆順勢側過身將流去摟在了懷裏。

    顛波中流雲睡著了。看著流雲睡的很沉,江帆怎麽也睡不著。青春期的蒙動使江帆不自覺地吻了她。那時的流雲沒有香水,沒有香皂,沒有一切包裝自己的化妝品,隻有少女天然的純清和獨有的暖香,江帆第一次和一個女孩這麽近,而且是自己愛著的女孩,心理的感覺是那麽地美好……

    到了縣城,拖拉機要加水,江帆也下了車,花了僅有的一斤糧票買了一包餅幹,他們在草窩裏狼吞虎咽地吃著,忘記了寒冷和不幸……

    “你和我一起迴家,他們又要議論了”,流去低著頭說。

    “讓他們去說,我不怕,你也別怕”,江帆看著流雲,流雲仍低著頭說:“我怕”。

    “你怕什麽?誰都看得出我喜歡你!在這種情況下你自己迴家,我怎麽能放心”。江帆說著雙手握住了流雲的手接著說:“流雲,我喜歡你,你應該知道,但為什麽老躲著我?”流雲抬頭看著江帆,沒想把手抽迴,任憑江帆握著,深怕一不小心江帆會鬆開那雙有力的大手:“我出身不好,不能和你比”,說完又低下頭。

    “那你告訴我,你喜歡我嗎?”江帆又問,流雲又一次抬頭看了看江帆沒說話,仍又低著頭。

    “你不喜歡我?”江帆追問。流雲慢慢抬起頭,一雙紅腫的大眼看著江帆慢慢地說:“不是。你條件那麽好,可我真的沒資格去喜歡你,他們告訴我,你父母都是高幹,讓我離你遠一點,否則會影響你的前途”。說完流雲抽出雙手,不敢再看江帆的眼神。江帆再次抓起流雲的雙手,誠肯地說:“聽著,流雲,隻要你不煩棄我,我就和你好定了,迴來我就告訴大家,你以後也不要再怕他們說什麽”。說完將流雲摟在自己的懷裏,流雲沒有拒絕,隻是抬頭迎視著江帆的眼神,看著流雲一雙雖紅腫,仍那麽漂亮的雙眼江帆繼續說:“請相信我,什麽也阻擋不了我喜歡你,今後我會好好保護你,有我在,沒人敢對你怎樣”。

    流雲兩眼已噙滿淚水,緊緊地抱著江帆,不知是高興還是難過仍不停地抽泣著。

    就這樣,他們開始了真正地戀愛。

    流雲出生在一個知識分子家庭,父親原在北京一家中蘇友好報社當俄文編輯。母親是一家軍隊醫院的婦科大夫。兩人都是留蘇同學。後來中聯關係中斷後他們分別下放到了這個地級小城。父親在中學任教,母親繼續她的醫生職業。由於家庭出身問題,文革他們雙雙受到衝擊,父親患了精神疾病,也有人還說他是為了逃脫批鬥而偽裝的。這次父親是在自己房間自縊而離開人世的。

    江帆的家庭和流雲不同。江帆的父母是從部隊轉業到這座城市的,父母都是市級幹部,那時屬於“紅色家庭”。

    江帆忘不了他因為流雲打了公設知青辦主任又和當時市知青辦主任吵了起來,就是這一吵惹火了自己的父親,導致了江帆離開了知情組。

    那天一大早一輛北京吉普突然停在了知青組的大院了。江帆一看是父親所在的市委的吉普車,下來的是市知青辦的女主任,她姓魏,都在市委大院住,江帆經常喊她魏阿姨。知青們見市委來了人都覺得有什麽大事發生了,一時間都很吃驚。因為自毛主席去世後國家的政治形勢在變。她今天是來和江帆談話的,但江帆也沒想到。她把江帆叫到知青組的活動室,開始了對的江帆思想教育工作。

    她徑直對江帆說:“我這次來是代表組織和你談話的,就是關於你近期的表現,你這樣下去很危險,公社裏都把你們這個青年組的情況報到市裏了,市裏很擔憂——”

    江帆聽她這麽一講心理是有點害怕,但江帆想和她辯駁。江帆說:“魏阿姨,我到底做了些什麽壞事?我知道我帶頭打了公社知青辦主任,你知道這裏麵的詳情嗎?他把流雲叫到公社知青辦談話,他對流雲做了些什麽你知道嗎?這就叫強奸!在有,流雲就是家庭出身不好,這與流雲有什麽關係?黨的政策不——”

    她說:“別事就不提了,今天主要和你談談你談戀愛的事。聽公社知青辦迴報你們這個知青組都在談戀愛,風氣很不好,特別是你在和一個叫流雲的女知青談戀愛,你很明白知識青年下鄉不到五年是不允許天青說愛的,再說這個叫流雲的家庭出身不好,你和她談戀愛時會影響你的前途的,你要明白你是幹部子女。”

    江帆說:“流雲是可教子女,家庭的問題與她無關,我們國家不是有這方麵的政策嗎?不惟成分論中在政治表現嗎?”

    她說:“我和你父親是同時我是像對待自己的子女一樣和你談的,你是孩子你還不諳世事,政策是政策現實是現實,你和她談戀愛會影響你的一生。”

    江帆說:“難道成分不好的人就不能戀愛了嗎?她是個弱者我很同情她,社會和社會上的人都在欺負她,我很不服氣。你是知青辦主任你也這樣做麽?”

    她說:“我是以你的阿姨和你父親的同事的關係來跟你談話的,你們還年輕不懂的社會不懂的政治更不懂得愛情,你這道嗎,愛情必須符合社會和政治,你們太幼稚了。你父親我們的市委書記對你很關心並抱有很大的希望,你要明白這一點。”

    江帆問她:“魏阿姨你說什麽是愛情?”

    她說:“在革命的年代愛情是有階級性的,你要嚴格區分無產階級和資產階級的愛情觀,無產階級的愛情觀就是革命的愛情論和勞動的愛情論,在革命的友誼的基礎上到了一定的年齡青年男女為革命而結合而結婚。《鋼鐵是怎樣煉成的》這本書一人發了一本就是讓你們學習的,保爾柯察金和麗達的愛情就是革命的,他和冬妮婭的愛情是錯誤的,你要清楚流雲和冬妮婭很相似等等”

    江帆說:“我聽不懂,是不是成分不好的隻能和成分不好的人結婚?成份不好的人也不是壞人吧?流雲怎麽和冬妮婭相似?”

    她說:“你要懂事,她不是壞人,我不是在今天和你講大道理,我是對你好,我希望你聽話,下鄉要好好得表現,你下一步可以參軍,你很有前途,不要辜負了黨和父母對你的期望,從現在起好好的表現,千萬不能在談戀愛,更不能幹壞事,你應該知道你下鄉這幾年的表現很令人擔憂,不是你父親當市委書記你……”

    江帆和這位知青辦主任的談話基本是不歡而散。她又找了流雲在談話。

    這位知青辦主任後來坐著吉普車走了,可能到公社去了。

    晚上江帆又找到了流雲,流雲哭了。流雲跟江帆講了知青辦主任跟她談話的內容,說她是個可教子女得好好的改造等等嚇唬人的話。江帆跟流雲講讓她不用擔心,江帆告訴她這是他父親一手安排的。以後不管發生什麽事有我。我們相愛是會到永遠的。但江帆預感,父親是不會就此罷休的,下一步可能有新的情況發生。江帆告訴流雲他父親會采取措施可能去讓他去參軍,流雲聽到這些竟撲在江帆的懷裏哭成了一個淚人。江帆真情地抱著她給她以安慰。

    江帆想了很多,什麽是愛情?什麽是革命的愛情?我們都是生在新社會長在紅旗下,怎能和保爾柯察金那樣碰上個麗達啊?革命幹部們都在講革命的大道理,但真正做起事來和講的大道理完全不一樣,江帆不明白這是些什麽理論,也不會聽他們那一套的!

    想起來過去很可笑但當時絕不是可笑,這是政治。令流雲忘不了的是,下鄉期間因為流雲的入團問題,江帆竟和大隊支書吵了一架。知青組團支部通過了流雲入團,而且江帆就是入團介紹人。可到了大隊黨支部就沒通過。原因是流雲的家庭問題。流雲現在想起,江帆與支部書記吵架的那幾句話,還有些刺痛感。

    那人說:“家庭出身不好的就是階級敵人,流雲就是階級敵人的後代,是來接受勞動改造的,不夠資格成為入團。”江帆說:“黨的政策是不論成份論,重在政治表現。流雲屬可教子女,不是階級敵人……人不能選擇家庭,但可以選擇人生……”就為這事,江帆眼看到手的入黨和入伍問題被拖延了。當時這兩件事對於一個男知青是多麽的重要啊!

    “勞動改造!”流雲記憶猶新。記憶猶新的還有江帆把她營救到了北京,改變了她的人生……

    流雲是恢複高考那年考上大學離開知情組的。

    流雲是個愛讀書的女孩。她讀過很多書。因為受父親的影響,特別喜歡外國文學,尤其是俄國文學和俄語。她最愛讀的一本書是托爾斯泰的《安娜。卡列尼娜》,安娜就成了她一直同情的人物。江帆也是個喜歡讀書的人尤其是詩詞。柳永的詞他當年能倒背幾首。兩個愛讀書的人在一起談論的話題自然就多了些,青春,理想……當年為安娜。卡列妮娜到底是愛列文還是愛渥倫斯基還有過爭論。那年代《安娜。卡列妮娜》之類的書是絕對禁談的,但流雲箱子裏就藏著一本。所以江帆暗地裏叫流雲安娜,證明她像安娜那樣大膽有個性。

    初戀是美好的,但初戀成功的也很少,因為人生麵臨著的選擇有時都“重”於初戀,這也是人們為什麽忘不掉初戀的原因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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