且說嶽玄霜自從知道柳下蕙是末世唯一幸存的水家公主後,對柳下蕙更是憐惜疼愛。劉嬤嬤為了柳下蕙的安危,也正式剃度換上僧尼衣服。


    在慶雲庵的日子,柳下蕙慢慢靜心安頓下來。可能嶽玄霜屋子的那些書移了柳下蕙的心性,也可能是劉嬤嬤和嶽玄霜師徒的耐心陪伴與關愛,柳下蕙似乎已經淡忘了原來的種種傷痛。但是盡管如此,沒有人見柳下蕙笑過。每年的四月二十六日,柳下蕙都會一人呆在屋子不出來,也不知道柳下蕙在裏麵做什麽。每年的十月十六日,柳下蕙會到慶雲庵的後山峰上,靜靜地坐在那裏遠望。劉嬤嬤知道,這天是柳下蕙的生日。


    十歲開始,嶽玄霜和劉嬤嬤開始讓柳下蕙穿上普通女子服裝,可柳下蕙不喜歡有顏色深的衣服,所以都穿素色或淡藍色或淡青色的衣服,也不帶任何發飾。蕭琴偶爾傳僧服,有時也穿便服。八年了,柳下蕙呆在慶雲庵從沒有出去過,每日看書寫字,練劍,奏笛子,偶隨兩個師父和師姐去山間小溪洗衣物,是柳下蕙每一天的生活內容。夜深人靜,當一曲清音從柳下蕙的屋子傳出時,劉嬤嬤和嶽玄霜知道,在柳下蕙的心靈深處,永遠還有那份刻骨銘心的痛。


    五月的一天,嶽玄霜和劉嬤嬤正在院子裏裹粽子,隻見柳下蕙急急跑過來道:“大師父,二師父,那邊有一隻鹿,它像要死了。”嶽玄霜和劉嬤嬤聽了,忙放下手中物件,問道:“蕙兒,鹿在那裏?”柳下蕙過來拉著嶽玄霜的手求道:“大師父,求求你,快去救它吧,它好可憐。”嶽玄霜見柳下蕙著急,忙洗了手跟著柳下蕙過去,劉嬤嬤也忙跟上。嶽玄霜問道:“蕙兒,鹿在哪裏?你師姐呢?”柳下蕙道:“師姐在後山書上摘野果子,那隻鹿就在後山。”


    嶽玄霜和劉嬤嬤隨著柳下蕙來到後山,隻見後山的那叢芭蕉下,一隻似乎受了傷的鹿躺在那裏呻吟。嶽玄霜蹲下身查看了一下道:“蕙兒別急,這是隻母鹿,腿受了點傷,但不重,師父可以治好它。不過看樣子它要生小鹿了,所以它肚子疼呢。”柳下蕙眼裏擒著淚水道:“大師父,它好可憐,你快幫幫它吧。”嶽玄霜聽了道:“好,蕙兒,你去幫師父打點水來,再去師父屋子拿那包金創藥粉過來。”柳下蕙聽來了,忙迴去取水拿藥。


    等柳下蕙取了水和藥霍來,見嶽玄霜正和劉嬤嬤手上都是血跡,在那隻母鹿身邊,已經多了一隻小鹿。柳下蕙放下手中木盤,嶽玄霜將裝了水的木盤移到母鹿頭邊,母鹿拚命喝了好幾口水,似乎很感謝地叫了幾聲。嶽玄霜和劉嬤嬤洗幹淨手,隻見那小鹿試著要站起,幾次沒有成功。柳下蕙見了,心疼地問:“大師父,二師父,這小鹿怎麽站不起呀?”劉嬤嬤聽了,忙安慰道:“蕙兒放心,你大師父說這小鹿早生了幾天,所以身子弱呢。一會兒我們弄些米湯給它和它媽媽喝,它們都會好起來的。”柳下蕙聽了,忙問正在給母鹿傷口上藥的嶽玄霜道:“大師父,二師父說的是不是真的呀?”嶽玄霜點頭道:“我們一會把這兩隻鹿帶迴去,讓它們在我們庵裏養傷,它們會很快好起來的。”


    柳下蕙聽了,又擔心地說道:“可是師父,小鹿還不會走兩路呢。”嶽玄霜笑道:“蕙兒放心,師父抱著那小鹿,那母鹿應當很快可以站起來。”柳下蕙聽了,忙道:“師父,我來抱小鹿好不好?”劉嬤嬤聽,忙去折了一杆大蕉葉,將小鹿放在上麵,然後抱起遞給柳下蕙,柳下蕙抱著小鹿,用手輕輕撫摸了一下小鹿的頭,那小鹿很溫順地看著柳下蕙,柳下蕙驚喜地笑道:“大師父,二師父,這小鹿喜歡我。”嶽玄霜和劉嬤嬤見柳下蕙竟然因為這小鹿笑了,心裏一陣驚喜。八年了,這是第一次看柳下蕙笑。劉嬤嬤笑道:“看我們的蕙兒笑起來多好看哪。”嶽玄霜也笑道:“蕙兒,這梅花鹿確實很通人性的,我們救了它,它以後都會把我們當朋友的。我們現在迴去吧。”


    柳下蕙聽了,又有些擔心道:“可是師父,這鹿媽媽能不能走路呀。”嶽玄霜道:“蕙兒你抱著小鹿前麵走,它媽媽會跟著來的。”柳下蕙看了看母鹿,抱著小鹿前麵走了幾步,隻見那母鹿果然站起來,瘸著腿在後麵慢慢跟著。


    一時師徒三人迴到慶雲庵,嶽玄霜讓柳下蕙將小鹿放在屋簷下,那母鹿也跟上。柳下蕙看著那母鹿用嘴巴拚命舔小鹿,那小鹿也搖著腦袋舔母鹿,忙道:“師父,我去熬米湯給它們喝。”


    轉眼已經過了二十多天,那隻母鹿的傷口已經好了許多,那小鹿也很靈活地在院子裏走來走去。沉寂多年的慶雲庵開始有了原來沒有的笑聲。“阿梅,過來吃草!”“小鹿,跟我們去洗衣服!”“師父,阿梅和小鹿怎麽總是白天睡覺呀!”“師姐,我們帶阿梅和小鹿去摘果子吧!”原來,柳下蕙把那隻母鹿取名為阿梅,那小鹿就叫小鹿。看著柳下蕙因為這鹿慢慢改了性子,變得比原來開朗,且開始常有笑臉,劉嬤嬤和嶽玄霜還有蕭琴都有說不錯的高興。


    柳下蕙特別喜歡看書,有時在屋簷下看書,那對鹿母子也伏睡在柳下蕙旁邊的地上。柳下蕙和蕭琴去山澗喜衣服,那對鹿母子也常跟著去。


    轉眼夏去秋來,西祁山漫山遍野,更顯現一片五彩繽紛的景象。蕭琴和柳下蕙常去山澗采摘野果,每天都收獲好幾籃子果子迴來。柳嬤嬤和嶽玄霜將那些堅果存了好些,以備冬天食用。九月初八日,劉嬤嬤和嶽玄霜說要出去化緣幾天,囑咐蕭琴和柳下蕙好好在庵裏。蕭琴和柳下蕙都已經會些輕功和劍術,雖然不甚出眾,但防身應當不難。蕭琴比柳下蕙大七歲,做事很沉穩老練,對柳下蕙也很是疼愛,所以劉嬤嬤和嶽玄霜都很放心兩姐妹在庵裏。


    九月十一日,柳下蕙和蕭琴提了籃子,去慶雲庵西側山澗采摘野果。柳下蕙說,那裏有好些獼猴桃和野梨。兩個姐妹高高興興帶上阿梅和小鹿,來到西側山澗。秋天的山澗,泉水叮當,層林盡染,鳥兒鳴叫,野果飄香。隻一會兒,柳下蕙和蕭琴便摘滿了一籃子野果。柳下蕙和蕭琴來到山澗的石頭上坐好,兩個人吃了幾個自己采摘的野果,滿是歡樂。柳下蕙道:“師姐,你看,這水裏有好多魚。”蕭琴道:“蕙兒,我們迴去吧。”柳下蕙道:“師姐,我很喜歡這裏,你看,這山,這水,這些花花綠綠的樹林,多美。”蕭琴笑道:“我們庵裏沒有人,我還是先迴去看看吧,說不定師父們就迴來了呢。”柳下蕙道:“那師姐先走,我這裏坐一會兒再迴去,你看阿梅和小鹿還在下麵吃草呢。”蕭琴見柳下蕙還是一臉孩子氣,笑著囑咐道:“蕙兒,那你就這裏玩一會,我先迴去。你可不要走遠啊。”柳下蕙從懷中拿出一本書笑道:“師姐放心,你看,我帶了一本書,我最喜歡在這裏坐著看書了。”蕭琴看了笑道:“好吧,蕙兒,我的才女師妹,原來你早準備來這裏看書了吧?你可別呆得太久,要不師姐可不放心。”柳下蕙笑道:“師姐,你先走,我一會兒便迴去。阿梅和小鹿還沒有吃飽呢。”看柳下蕙真對著書本在認真看,蕭琴才放心迴去。


    且說龍浩青和高安策馬奔波了近兩個時辰,來到了西祁山下。龍浩青看了看兩邊連山,讚道:“沒有想到京城不遠的這裏有這樣的好景致。聽著這幽幽的泉水聲,我倒想起王維的詩句‘明月鬆間照,清泉石上流。’隻不過現在是白天,沒有月亮罷了。”高安道:“四爺不知道,現在這山上不僅景致好,還有好些可口的果子呢。野果比街上買的那些果子好吃得多。”龍浩青聽了道:“你一說到果子,我倒真有些渴了,剛才帶的水也喝完了。這裏都沒有看到人家,想必這山泉定和你說的那些野果一樣可口,我們去裝些水,順便看看有沒有你說的那些野果,也摘幾個來嚐嚐。”說罷下馬。


    高安道:“爺,那我們把馬拴到那樹林去,可別讓人把我們的馬偷了。”龍浩青聽了,點頭道:“你說得有理,既然這裏有路,就會有行人。沒有了馬我們可糟了。”兩人去拴好馬,一前一後沿著山澗往上探索。


    走一會,高安指著旁邊一棵樹說道:“爺,你看,這個叫野梨,我去摘幾個給你嚐嚐!”龍浩青道:“看上去不光鮮,未必好吃。我再上去看看。”說罷也不管高安上樹摘果子,繼續往前走去。


    龍浩青走了幾步,突然看到兩隻一大一小的梅花鹿在澗邊吃草,心裏惋惜自己沒有帶上弓箭。再往前走了幾步,那小鹿似乎看到了龍浩青,忙蹦蹦跳跳驚走了,那母鹿抬頭看著龍浩青,滿是警戒,卻沒有移動身子,隻看著下麵幾步之遙的龍浩青。龍浩青看著這母鹿似乎並不十分懼怕自己,倒有些驚異,又上前幾步,這才看到上麵山澗的中央,在一塊很大而扁平的大石頭上,坐著一個少女,那少女一手那書,一手在撫摸剛才那隻受驚的小鹿,旁邊還有一個籃子。這少女好像在對著那小鹿訴說什麽。雖然那少女背對自己,隻看清楚她穿淡藍色衣裙,一頭隻挽了一個簡單發髻的長發,削瘦的身影,但在這幽幽的山澗,一書,一籃子,一小鹿,這樣一個少女,龍浩青忍不住移步前行。


    突然龍浩青感到有什麽東西往自己砸來,忙側身伸手接住,隻見那少女已經站起身看著自己,厲聲道:“你是何人?”龍浩青看了看手中接過的東西,原來不過是一野果,又見那女子一臉警戒和冷峻,忙抱拳道:“姑娘莫怕,我不是壞人,我是山下路過之人,因渴了來這裏找水喝,打攪了姑娘看書,對不起!”


    乘著對方還在想著剛才自己的話,龍浩青才仔細看了一下眼前的女子:一身淡藍色衣裙,腰肢纖細,四肢纖長,一頭長發一直垂到那嫋娜的細腰上,肌若無暇玉,氣若山穀幽蘭,美目如清波流盼又顯得那樣冷峻,如凝脂的臉上神情淡漠。這女子看樣子十四五歲,站在那塊大石頭上,青絲和衣裙隨著微風飄動,恍若一個偶入凡塵卻不食人間煙火的仙子一樣,沒有一顰一笑,卻是那樣動人心魂,龍浩青不由呆了,一種從未有的感覺油然而生。那女子見龍浩青呆呆地看著自己,忙彎腰提起籃子,將那書放在籃子上,對身邊的小鹿一聲嬌喝:“小鹿,我們迴去!”又對不遠處的那母鹿道:“阿梅,我們迴去!”


    看那女子輕捷地越過大石縱到岸邊,龍浩青猜到這女子應當會些武功。那一瞬間飄過的芳香,龍浩青頓時心魂蕩漾。女子和那兩隻鹿已經慢慢消失在叢林中,龍浩青卻還呆呆站在那裏癡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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