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層,讓我出去透透氣吧,馬車裏好悶。”


    “心兒,外麵冷,你本就受了風寒,不可再著涼了。”


    “可是我很難受,你放心吧,我不會亂跑的。”


    “我也很想答應你,但鑰匙不在我身上,對不起心兒,你若覺得悶,我幫你把車簾掛起來吧。”


    “千層,你們這算是什麽,囚禁我嗎?你們把我當什麽了?”


    浮霜的語氣裏已有了怒意。


    “心兒,別這麽說,我們隻是為你的安著想。”


    “若我自己想死呢?”


    “心兒,不管怎樣都別做傷害自己的事。”


    “你知道的,我不怕死。”


    “我怕,所以心兒,別做傻事好嗎?”


    “那就放我出去。”


    千層無奈歎口氣,麵對她,真是無法做到不心軟。


    也不知千層是怎麽說服徐大叔他們的,總之,浮霜的目的最終還是達成了,下車後,浮霜看了眼四周,以她乘坐的馬車為中心,千金樓的人圍成一個圓,將她包繞其中。


    即便是停下來歇息,她們的目光依舊沒有放鬆,時時警惕著附近以免有異常狀況發生。


    看起來真像是在保護她,可浮霜不想這樣認為,對她而言,待在這裏才是最大的危險。


    她消失了這麽久,宋亦會擔心她的,她一定要快點迴去才行。


    “千層,你教我騎馬吧。”


    “怎麽突然想學這個?”


    “上一次騎馬,因為不會,受了很重的傷,所以想學。”


    “現在可不行,你身體不舒服。”


    “出來透透氣,已經覺得好多了。”


    “不行就是不行,這事沒得商量。”


    浮霜仍不死心,眼神直直盯著千層的馬,不舍得移開,那盼望的目光好似下一刻就會立刻朝那馬奔去。


    千層很怕她會趁他不注意,直接就騎了上去,於是牽起那馬走到包圍圈之外,將它拴在一旁的樹上,離浮霜遠遠的。


    “對了,千層,你那匹馬叫什麽名字?”


    “木心。”


    木心即慕心,浮霜不懂,又或者是裝作不懂,總之她沒有繼續問下去,隻是在心裏盤算著些什麽。


    “香雅怎麽還不迴來,我好餓了。”


    “你就在這轉轉,我去跟徐大叔他們商量,看今晚能不能就在這裏歇息。”


    “在這裏?我們不住店嗎?”


    “為了隱蔽行蹤,所以……”


    “哦,那你去吧。”


    隔得有些遠,所以聽不清他們在說什麽,但是從談話時間來看,應該是產生了分歧。


    浮霜就靠在馬車旁,眼神不停地打量著四周情況,心中很快有了逃跑計劃。


    “他們同意了。”


    “那就好。”


    “已經在準備燒柴架鍋了,應該等不了多久,若是你實在餓,我這兒還有些幹糧。”


    “沒事,我也去幫忙。”


    “別,他們不會讓你動手的。”


    “嗯?為什麽?”


    “因為你是……樓主。”


    “那又怎樣,以前我在宮裏的時候,什麽事沒做過?”


    一聽浮霜這樣說,千層很是激動,一把上前握住浮霜肩膀。


    “心兒,你都記起來了?”


    浮霜愣了愣,千層似乎很高興,這是為什麽?可她完想不起任何關於他的記憶,也從來沒聽幹娘提過他,這又是怎麽迴事?


    最終浮霜還是搖了搖頭,她不是記起來了,她隻是聽幹娘這樣說過,看千層的反應,再一次證明了幹娘沒有騙她。


    千層的臉色逐漸變得失落,也是,若沒有他,她是不可能記起以前的事的,就算有些印象,也都是十分模糊的片段。


    那種滋味他親自嚐過,很痛苦,很無助,整天活得像個傻子一樣,不知道該信任誰,也不知道該依賴誰,如果可以,他真想讓她重新記起一切,但他依然害怕,怕她承受不了,就像上一次一樣,需得他封存她的記憶才可,若再有第二次,他真擔心自己會下不了手,但願不會有那麽一天。


    夜幕降臨,空地上架起了火堆,浮霜不停往裏加著木柴,希望它們能燃得旺一些,再旺一些,若是宋亦來找她,看到這光亮,定不會錯過的。


    含瑛似猜到了浮霜的想法,一盆水下去直接將火焰澆滅,也不顧浮霜作何反應。


    “樓主,您該去睡了。”


    浮霜不答,繞過含瑛,往對麵的樹林而去。


    “樓主,您要去哪裏?”


    含瑛一邊說,一邊伸手攔住了浮霜。


    “如廁,連這個你也要攔嗎?”


    “那我陪您去。”


    浮霜也不拒絕,因為她知道拒絕是沒有任何用處的。


    二人來到樹林,星月掩於雲中,空地上的光亮照不到這裏,周圍顯得很暗。


    浮霜蹲下身,枯草有半個身子那麽高,從她的角度看過去,隻看得見含瑛側身對著她,輪廓模糊,相信含瑛也是如此。


    此時正是良機,浮霜摸索著往前走了幾步,解開一旁樹上的繩索,一個起身,騎在了木心的背上。


    “駕!”


    浮霜拍了拍馬屁股,握緊韁繩,雙腿用力一夾,黑暗中,木心跑了起來。


    “快,攔住樓主!”


    大部分人都以為浮霜會按原路返迴,攔在來時的方向,然而浮霜並未這樣做,她騎著木心,朝相反的方向狂奔。


    漆黑的樹林亂糟糟的什麽也看不見,風聲緊湊,馬蹄不止,時不時有樹葉打在臉上,很鋒利的疼,浮霜也未在意,她不知前方是何處,她隻是簡單的想要逃離。


    另一邊,千層聽到聲響從馬車裏出來,很快察覺出狀況不對,一聲口哨吹響,不見木心跑來,便知道浮霜已騎著它走遠。


    “給我一匹馬,我去追。”


    “好,樓主往那個方向去了。”


    千層不再猶豫,翻身上馬,緊追其後,那速度與浮霜相比,有過之而無不及。


    毫無疑問的,沒過多久,千層便追上了浮霜。


    他已經能聽到前方馬蹄落地的聲響了。


    又是一聲口哨吹響,浮霜身下的木心突然停了下來,不再往前,生生迴轉過身,似是要往迴跑,浮霜努力想拉住它,卻是徒勞。


    她沒想到,千層竟然這麽快就追了上來,雖然出乎她意料,但此時此景,也隻能另想辦法。


    浮霜不再猶豫,跳下馬背,胡亂找了個方向便開始跑,這裏漆黑一片,她就不信千層還能找到她不成。


    她隻顧拚命地跑,身前未知的路還得靠她自己走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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