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升曾做過池州學正,所以李善長才這麽稱唿。


    誰知,那老頭兒沒有迴答,而是反問李善長道:“你是何人?”


    李善長非常恭敬的說道:“在下姓李,名善長,跟著紅巾軍的朱元璋做事!”


    那老頭兒點了點頭:“哦,你就是李善長?老夫倒是聽過你的大名,據說你能掐會算,不知是不是真的?”


    李善長聽到老頭兒的話,說道:“都是些虛名,不足掛職,至於能掐會算,倒是誇大了!”


    聽到李善長的話,朱升倒沒說什麽。


    接著他看向了朱元璋說,說道:“想必你就是朱元璋,朱元帥吧?”


    朱元璋點頭應道:“正是在下!”


    老頭兒淡笑道:“早就聽說朱元帥相貌不凡,今日一見,果然不虛!”


    說朱元璋“相貌不凡”,朱元璋當然高興。於是朱元璋就上前一步,朝著那朱升施禮道:“朱元璋特來拜見朱先生!”


    沒想到,那老頭連忙衝著朱元璋還禮道:“朱大人,你認錯人了,老朽不是朱升,老朽隻是朱升的一個親戚,來這裏幫朱升整理整理書籍!”


    朱元璋聞言與李善長對視了一眼,二人頓感大失所望。


    朱元璋對那老頭兒說道:“老人家,如果那朱先生迴來,煩你轉告他,就說應天的朱元璋前來拜訪!”


    老頭聞言急忙說道:“一定,一定,朱元帥,李先生慢走,恕老朽不再遠送!”


    朱元璋與李善長點點頭,接著便離了去。


    過了幾日,朱元璋帶著李善長又上山來找朱升。


    同上次一樣,朱升依舊不在,在山上之後那老頭兒一人。


    朱元璋卻是毫不泄氣,過了兩日,之後又帶著李善長上了山。


    上山途中,李善長說道:“這次應該就能見到朱升了!”


    聽到李善長的話,朱元璋淡笑道:“難道在來之前軍師就已經算過了?”


    李善長卻是搖了搖頭,接著又哈哈笑道:“想當年,劉備三顧茅廬,終於見到了諸葛亮,今天,元帥也是三顧茅廬了,該不會還是白跑一趟了吧?”


    聽到李善長的話,朱元璋說道:“你這麽一說,我們此行說不得還真能見到朱升!”


    接著二人一鼓作氣地率先到達了朱升的兩間茅屋前。


    然而看到依舊是那個老頭兒。


    那老頭兒看到朱元璋與李善長來此,便對二人說道:“朱升外出遊玩,還沒有迴來!”


    這下子,朱元璋也有些垂頭喪氣了。下山的時候,他不僅步調遲緩,而且一言不發。


    到了山腳下,朱元璋長長地歎了一口氣,說道:“難道我朱元璋,真的與那朱升無緣見上一麵?”


    這時李善長突然說道:“元帥,我們已經見過朱升的麵了!”


    聽到李善長的話,朱元璋猛然醒悟,驚詫道:“軍師,你是說那長胡子老頭就是朱升?”


    李善長點頭道:“大人,你想想看,朱升一大把年紀了,他怎能外出遊玩這麽多天?還有啊,他與諸葛亮畢竟不同,諸葛亮胸藏治國平天下之誌,自然需要四處走動,而他是個做學問的人,做學問的人怎能長期在外遊玩不歸?”


    李善長話落,朱元璋說道:“軍師言之有理,休寧城裏肯定有很多人能認識朱升,我們找個人來認認那長胡子老頭,不就什麽都清楚了嗎?”


    接著二人迴了休寧城。


    一打聽之下,才知道,那老頭兒正是朱升。


    朱元璋就帶著李善長第四次上了山。


    來到那兩間茅屋跟前,朱元璋也沒直接去找那個長胡須老頭,而是和李善長一起席地而坐,攤開酒菜,有滋有味地吃喝起來。


    朱元璋雖不怎麽喝酒,但菜卻嚼得“叭嗒叭嗒”直響。長胡子老頭雖然躲在屋裏,但朱元璋嚼菜的聲音,卻肯定能鑽進他的耳鼓。


    一盞茶的時間過後,那長胡子老頭走出了屋子,來到朱元璋身邊躬身做揖道:“老朽朱升,見過朱元帥!”


    朱元璋聽到朱升的話,佯裝吃驚道:“喂,你不是朱升的親戚嗎?怎麽突然間就變成朱升了?”


    朱升又躬身做暨道:“老朽早就聞聽朱元帥雄才大略英名蓋世,也早就想投效在朱元帥帳下略盡綿力,但又自忖年紀老邁,恐無所作為,故又打消了此念,但朱元帥三番五次來此,老朽實不敢以真麵目相見,還請朱元帥恕罪!”


    朱元璋聽到朱升的話,一邊大笑一邊起身說道:“朱先生何罪之有?我朱元璋既然拿定了主意來拜見朱先生,那就一定要見到朱先生的真麵目才肯罷休的呀!”


    朱升似乎無奈地搖了搖頭道:“朱元帥如此誠意,老朽卻避而不見,想來真是慚愧啊!”


    李善長起身言道:“朱先生,別慚愧不慚愧的了,快坐下來與朱元帥暢飲幾杯,朱元帥還要向你討教方針大略呢!”


    朱升含蓄地一笑道:“李先生,老朽哪有什麽方針大略?隻是想送朱元帥九個字罷了!”


    朱元璋聞言急忙問道:“朱先生想送我哪幾個字?請朱先生明言,我正在洗耳恭聽!”


    朱升不緊不慢地說道:“高築牆,廣積糧,緩稱王!”


    接著朱元璋也許是怕朱元璋不能理解他的意思,故而又說道:“高築牆不僅僅是讓朱元帥您把城牆築得高高的,更主要的是指把後方鞏固好、用心地去發展軍隊。


    廣積糧則簡單了就是多積累糧食。


    緩稱王則是讓朱元璋您低調行事,不可太過張揚,畢竟樹大容易招風,早早地稱“王”稱“霸”,就會為自己樹立許多敵人,想當年那項羽,自封為“西楚霸王”,結果成了眾矢之的!”


    不難看出,朱升早就明了了朱元璋有一顆想當皇帝的心,故而用這麽一席話來勸告朱元璋。


    朱元璋將這九個字反反複複地念叨了幾遍之後,突然一拍巴掌道:“好呀,朱先生,你真是一個有大學問有真本領的人啊!你這九個字,恰恰說到我朱元璋的心坎裏去了!”


    而實際上,在這之前,朱元璋也大體上就是按照朱升這九個字去做的。


    他努力地發展自己的力量,而且始終打著小明王的旗號。


    隻不過,朱元璋過去那麽做,好像是出於一種本能、一種直覺,還不是什麽自覺的有意識的行為。


    現在朱升的話讓朱元璋深切地認識到自己以後該怎麽做了。


    從這個意義上說,朱升送給朱元璋的這九個字,對朱元璋的影響是非常大的。


    於是朱元璋就熱忱地邀請朱升到應天城去為紅巾軍做事。


    朱升欣然答應下來。這樣,朱元璋的帳中就又多了一名智囊。


    就在這時突然發生了一件事情引起了朱元璋的注意。


    就是紅巾軍的丞相倪文俊死了,是被一個叫陳友諒的人害死的。


    斷斷續續地,朱元璋也大致了解了倪文俊之死的前因後果。


    陳友諒原來是湖北玉沙縣一個打魚人的兒子,不僅力大過人,而且還有點文化,曾在玉沙縣衙裏做一個小吏,因個人野心太大,經常受到上司的指責,於是一氣之下,跑去投奔了徐壽輝的紅巾軍。


    由於他打仗不怕死,得到了徐壽輝的賞識,一步步地從一名普通的士兵躍至紅巾軍的統兵元帥,成為了炙手可熱的人物。


    徐壽輝遷都漢陽,以倪文俊為丞相。倪文俊也是個野心勃勃的家夥。


    徐壽輝名義上雖是皇帝,但朝中大權卻基本上掌握在倪文俊的手裏,而兵權又掌握在陳友諒的手中,所以徐壽輝差不多就成了一個空架子了。


    徐壽輝為人比較老實,不然,他與朱元璋之間恐怕早就發生衝突了。


    對大權旁落在倪文俊和陳友諒手中,徐壽輝也不以為意。


    然而,倪文俊對此並不滿足,他覺得做一個丞相很不過癮,便想把徐壽輝取而代之,於是就處心積慮地找機會要害死徐壽輝。


    不料,徐壽輝預先得知了這一消息,這個老實人再也老實不下去了,暗暗地調一支親兵進駐漢陽,想先下手為強地除掉倪文俊。


    倪文俊見勢不妙,隻得倉惶地出逃黃州。


    陳友諒正好在黃州,覺得獨攬紅巾軍的機會不可失去,便叫手下把倪文俊殺了。


    陳友諒殺死倪文俊,徐壽輝當然高興,於是就更加器重他。


    這樣,徐壽輝的部下的紅巾軍就操縱在陳友諒的手中了,隻是名義上的皇帝還是徐壽輝而已。


    此時的朱元璋還不不知道這其中的內情,他隻是覺得徐壽輝等人的內訌,更有利於他向浙東一帶發展。


    於是,朱元璋就把倪文俊之死一類的事情擱在一邊,全心全意地著手準備向浙東進軍了。


    這裏講的“浙東”,指的是元朝浙東道宣慰司屬下的溫州、慶元、台州、婺州、處州、衢州和紹興七個地方。


    這七個地方中,紹興在張士誠的手裏,而溫州、慶元和台州卻是在方國珍的手裏。


    朱元璋決定,暫不向張士誠和方國珍開戰,集中力量先把婺州、處州和衢州拿到手。


    紹興在浙江的北麵,溫州、慶元和台州是在浙江的東南拐角,而婺州、處州和衢州則呈三角形狀態居於浙江的中心地帶。


    朱元璋決定暫不向張士誠占據的紹興發動進攻。


    他這樣的做的原因隻是想把認為該搶到的地盤率先搶到手,然後再與張士誠攤牌。


    如果攻打紹興,激怒了張士誠,那肯定會有麻煩,至少,他不能一心一意地在浙江發展了。然而,他為什麽又決定暫不向那個方國珍開戰呢?


    方國珍是在浙江東南沿海造反起家的,他造反的目的,是想撈個大官做做,所以,等他的勢力漸成氣候之後,他就開始向元廷要官。


    由於方國珍的勢力控製了東南沿海一帶,影響了浙江福建的糧食從海上運往大都,元廷無奈,隻得封了他一個“慶元定海尉”的官。


    方國珍覺得這官職太小,不滿意,便繼續招兵買馬,攻打附近的城池。元廷派人向他招降,他把元廷派來的人殺死,氣焰十分囂張。後來,浙江元軍集中力量向他圍攻,他感到害怕了,便表示願意歸順元廷。


    元廷授予他“徽州路治中”這一官職,並同時要求他遣散軍隊、交出所有戰船。而方國珍賴於要脅元廷的最大資本,就是他的水軍。故而,方國珍拒絕接受元廷的封官,更加進一步地向元廷發難。


    大約是朱元璋集中精力在江蘇發展的那個時候,方國珍出動兵馬,一鼓作氣地攻下了台州、溫州和慶元等地。


    那時,元朝大軍正被劉福通的紅巾軍攪得精疲力盡,無可奈何之下,元廷便封方國珍為“海道運糧漕運萬戶”兼“防禦海道運糧萬戶”。


    通俗地講,元廷把東南沿海一帶漕運大權和治軍大權都交給了方國珍。方國珍感到滿足了,連忙宣誓效忠元廷。不久,元廷又升方國珍為“江浙行省參知政事”,差不多把江浙一帶的行政大權也交到了方國珍的手裏。


    方國珍更加得意,便按照元廷的指示,北上和張士誠開戰。


    方國珍利用強大的水軍,屢次打敗張士誠在江蘇沿海一帶的軍隊。


    這就是張士誠在朱元璋攻占鎮江攻打常州時不敢全力與朱元璋開戰的一個很重要的原因,隻是朱元璋當時並不知道這一點,這同時也是張士誠在常州失落之後馬上就歸順元廷的一個很重要的原因。


    張士誠歸順了元廷,方國珍當然就不好與張士誠繼續開戰了。


    按理說,方國珍同張士誠一樣地歸順了元廷,朱元璋更應該搶占方國珍的地盤才是。


    當時朱元璋連張士誠都不放在眼裏了,就更不會把方國珍放在眼裏。


    不過問題是,方國珍的勢力範圍距應天城太遠,幾乎對應天城不構成任何威脅,所謂多一事不如少一事,朱元璋都決定暫不向張士誠開戰了,就沒有什麽理由再向方國珍開戰。


    還有,方國珍和張士誠雖然並不是親如一家,但畢竟都在名義上歸降了元廷,如果朱元璋大舉搶占方國珍的地盤,那就很容易促使張士誠和方國珍聯合起來。


    而這種聯合,朱元璋當然不願看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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