益州叛亂的消息很快就在朝臣當中流傳開來,雲綾身在兵部自然也收到了消息。


    她正與姚崇訓商議此事,外頭就進來一名小吏,言說尚書大人相請。


    聞言,她立時意識到杜進用剛剛去了承明殿,此時找她必然與平叛事宜有關。


    於是她並未多問,隻示意姚崇訓繼續做事,旋即便隨小吏去了杜進用的班房。


    到了地方,杜進用麵色如常,揮手打發了小吏,隨即親手為雲綾斟上了一杯清茶,這才坐迴位置上沉吟不語。


    見狀,雲綾也沒心思用茶,主動問道:“杜尚書尋我來可是與益州叛亂之事有關?”


    杜進用抬眼看了過來,頷首道:“的確如此。”


    隨即,他便將方才承明殿發生之事說了一遍,末了又道:“此事陛下主意已定,稍後聖旨和兵部的調令就會送去軍中,你需早做安排才好。”


    聞言,雲綾卻是有些不解。


    她自問的確有些軍功在身,但還遠未到可以獨當一麵的程度,朝中並非無將可用,皇帝此舉又是何意?


    見她作凝眉深思狀,杜進用又道:“依本官之見,陛下此舉或是看重公孫姑娘在益州的人脈。”


    “哦?”雲綾不解,抬眼看去。


    “天機門。”杜進用僅說了三個字,然其意思卻非常明顯。


    想到天機門在巴蜀的勢力,雲綾也反應過來。


    此番入蜀平叛若能得天機門相助,叛軍的一舉一動將如在眼前,的確會是極大的助力。


    當下她心中有了底,道謝一聲便言說要趕去玉麟衛軍營商議出兵事宜,起身告辭而去。


    此時玉麟衛軍營中,孫懷義已從公孫安世派來的人口中得知了玉麟衛即將入蜀平叛之事,召集了一眾將校正等著雲綾到來。


    是以,雲綾到時議事堂內已坐滿了人,齊齊起身衝她行禮。


    孫懷義為右中郎將,當仁不讓居於左側下首第一位,其下則是他麾下的將校。


    在其對麵居於首位的則是親軍都尉燕十六,王崇義、龐萬春、顧廷依次而坐,皆是雲綾的親信。


    雲綾掃了眾人一眼,快步走上主位安坐,旋即示意眾人免禮。


    這時,她注意到在顧廷的下首還坐著一人,二十出頭年紀,眉眼剛硬,神情嚴肅,卻是她不曾見過的。


    “咱們這兒來了新人啊,可有人為本將介紹介紹?”


    話落,眾人才注意到雲綾的眼神,那青年當即起身抱拳朗聲道:“末將公孫瑜,新入軍中,舔為馬軍副都尉,見過大將軍!”


    一聽這個名字,雲綾頓時想起這是誰了,未曾想竟是被安排來了玉麟衛。


    不過這裏場合不對,她也沒有多問,隻微微頷首示意公孫瑜坐下,旋即便宣布了玉麟衛即將入蜀平叛之事。


    根據從兵部得到的消息,益州叛軍打著故楚王傅昭玟的旗號,趁著西羌入寇人心不穩之機於多地同時舉兵,聚眾十餘萬,眼下已與西羌合流攻打成都。


    按照雲綾的推測,在益州大都督身死之後,成都群龍無首,怕是難以久守,說不好消息送到時就已失陷了。


    此前朝廷曾於益州邊鎮抽調了五萬精兵,這些兵馬如今都集結在綿州一帶,必然會就地抵抗叛軍的進攻。


    然而叛軍勢大,綿州也非什麽堅城,故而玉麟衛此番南下行動必須迅速。


    否則一旦綿州不敵,叛軍再搶占了劍閣等險要,勢必使得平叛遷延時日,屆時河北、益州皆失,必然惹得天下震動。


    說罷這些,雲綾停下來喝了口茶潤嗓,留下時間給眾將消化其中的信息。


    她的這番話也是為此次出兵定下了基調,那便是要快,他們必須搶在綿州失守前進入蜀中。


    隨著她的話音落下,眾將開始交頭接耳,一時間各種議論聲此起彼伏。


    不多時,作為此間雲綾之下的第一人,孫懷義當先提出了自己的想法。


    “將軍,蜀道難行,玉麟衛雖然精銳,速度卻未必能比叛軍更快。末將以為,可請朝廷先發梁州之軍南下,搶占劍閣,如此即便綿州失守,也不至於斷了入蜀之路。”


    這番話卻也在理,快馬通知梁州速度的確比從長安直接發兵更快,但天佑帝不知為何就是不肯動用梁州之軍。


    是以,雲綾也隻得搖頭道:“陛下無意動用梁州之軍,不過孫將軍所言亦是在理。”


    說罷,她想了想,又道:“本將會去信天機門,一旦叛軍有意搶占劍閣,便請他們先協助劍閣守禦一番。”


    見雲綾有了安排,孫懷義便不再多言。


    正商議間,外頭來人稟報內侍總管王一安和兵部尚書杜進用已到營外。


    雲綾心知是聖旨和兵部調令到了,領著諸將出營相迎,就在校場接旨。


    王一安一番抑揚頓挫的宣讀,旋即親手將聖旨交到了雲綾手中,又悄聲道:“來時陛下囑咐,還請南鄭伯盡早發兵南下。”


    聞言,雲綾頷首,表示隻要一應軍需準備妥當,至多三日便可出兵。


    而後,杜進用也親手將兵部調令及虎符交到雲綾手裏,同樣又是一番囑咐。


    送走二人後,雲綾等人迴到議事堂就坐。


    她一手舉著聖旨,一手攢著虎符,視線掃過眾人,朗聲道:“聖旨與虎符皆在,眾將即刻準備出兵事宜!本將坐鎮中軍,但有難處隻管來尋。若有人耽誤了出兵時日,莫怪本將軍法無情!”


    “喏!”


    待眾將各去準備,雲綾卻單獨留下公孫瑜。


    公孫瑜神情雖然依舊嚴肅,雲綾卻從其眼中看出了緊張,不由笑道:“瑜兄是四房的子嗣?”


    聞言,公孫瑜頷首,恭聲道:“正是!”


    “師伯也真是的,安排瑜兄來玉麟衛也不與我說一聲,方才竟未認出來,還請瑜兄莫怪哩。”


    雲綾笑著說了一句,公孫瑜聽在耳中還當她是對公孫安世擅自插手軍中任免不滿,作勢就要解釋。


    雲綾卻是擺了擺手,笑道:“莫要誤會,我可未有任何不滿。說實話,若非家中實在無人,我寧願在江湖逍遙自在,好過在長安整日有忙不完的事。”


    許是瞧出了公孫瑜的不自在,雲綾也不再繞彎子,直言道:“留瑜兄下來其實也不是為了別的,四房的事我也聽說了,瑜兄既入了軍中還當勤於用事,早晚我們是要打迴遼東去的。”


    聞言,公孫瑜麵露激動之色,旋即又收斂起來,抱拳道:“小小姐放心,瑜知曉輕重,絕不會給祖上抹黑!”


    雲綾見公孫瑜答話時目光清正、神情肅穆,心底不由讚賞兩分,又出言鼓勵了兩句這才將人放走。


    而後,雲綾又派人去燕國公府傳信,就說她要住在軍中,同時讓燕十七帶著兩百親衛過來。


    當夜,她正在房中查看兵部送來的最新情報,燕十七入內稟報公孫安世來了。


    雲綾親自出營請了人到議事堂上座,待燕十七奉了茶,這才問道:“師伯怎的這會兒來哩?”


    公孫安世抿了口茶水,看向雲綾道:“此番南下平叛可有成算?”


    雲綾頷首,迴道:“我已遣人送信給大師姐,請她為我留意叛軍動向,必要時可搶占劍閣,保障大路通暢。”


    聞言,公孫安世不禁點了點頭,笑道:“如此最好,隻要劍閣在手,大軍便進可攻退可守,立於不敗之地矣!”


    雲綾微微一笑,謙虛道是孫懷義的提醒才讓她想到了這點,隨即再次問起公孫安世的來意。


    公孫安世緩緩放下茶杯,歎了口氣,道:“想必你也見過公孫瑜了,沒怪師伯事先不曾告知你吧?”


    雲綾還當是什麽事,當即搖頭笑道:“師伯,我的性子您是知道的,我本就無意這些權呀利呀的,您看著安排便是。”


    “你啊你。”公孫安世伸手點了點雲綾,複又笑道:“公孫瑜此人師伯考校過,稱得上一句文武雙全。你且用用看,若是合用日後也不失為你之臂膀。”


    聞言,雲綾眸光一動,當即迴道:“師伯放心,此子能從遼東一路趕來長安報信,可見心性是有的,我定當好生看護著,日後重返遼東也有人可用。”


    見雲綾明白了自己的意思,公孫安世滿意地點點頭,便也不再久留,起身告辭而去。


    雲綾親自將之送出軍營,隨即負手走迴自己的房間,腦海中卻在與玲瓏合計著要如何栽培公孫瑜。


    公孫瑜出身遼東,對於騎兵運用之道該是有心得的,想來這也是他被安排為馬軍副都尉的原因所在。


    若非有顧廷在,說不得公孫安世還會直接安排他為馬軍都尉。


    不過顧廷是雲綾的人,公孫安世自不好如此,這才讓公孫瑜做了顧廷的副手。


    公孫安世今夜前來除了說這件事,也未嚐沒有讓雲綾日後多多栽培公孫瑜之意。


    雲綾看得明白,也願意為公孫家複興出一份力,隻是要如何行事卻讓她有些犯難。


    畢竟,她行事還是帶著些江湖氣的,從未刻意去栽培過誰,都是有需要時就從熟人裏挑一個頂上。


    是以,公孫瑜這個不是陌生人的陌生人才會讓她犯難。


    對此,玲瓏給出的建議是不必多想,順其自然便好。


    若是公孫瑜自身有本事,自可在南下平叛時嶄露頭角,若是其不堪大用,那時再視情況而定也不遲。


    玲瓏的這個建議可謂中肯,雲綾自然聽進去了。


    於是,迴到房中的她也不再去糾結這個問題,轉而繼續查看起各類情報來。


    跟著玲瓏學了幾年的兵法了,也有了數場實戰,她深知情報的重要性,當真是一點細節都不願放過。


    直到子時前後,她才在燕十七的一再催促下放下了手中的情報,簡單洗漱一番便睡了過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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