工坊暫時走上正軌,許禾也有時間關注一下家裏的瑣事。許家那邊,陳雪梅估摸著也就是這段時間就要生了,洗三是大事,許禾正猶豫著要不要跑這一趟呢。


    不過人去不去先不說,東西還是要先準備好的。上好的棉花買一些,現在天氣還有些冷,做包裹或者小棉襖都行。柔軟的棉布也要有,多洗兩遍,就能給小嬰兒做貼身的衣服。還有洗三的禮物,許禾向來不搞花活,金銀鋪子裏買了個小銀鎖,體麵又實在。


    東西準備妥當了,許禾還沒決定是否動身去許家呢,許老四倒是跑來棠州了。


    許老四這人膽子一向大,第一次跟著老大過來還有些緊張,等自己來棠州賣貨,跑了幾次,就完全不知道忐忑為何物了,比當地人還像當地人。


    “怎麽這個時候來棠州了?我估摸著雪梅馬上就要生了,家裏不忙嗎?”許禾正好奇呢。


    許老四吃著親妹子準備的零食,愜意得很:“家裏嫂嫂們都在呢,忙也忙不到我頭上。家裏養的兔子又攢了好多,我想著來接你迴家,看看咱們第一個曾孫輩的孩子呢,順帶賣一波貨。”


    許禾早看到許老四帶來的好幾大袋貨物,也不稀奇了:“我看家裏養兔子養的很好了,有沒有想過在棠州這邊賣個鋪子,不用很大,隻用作銷貨的地方,也方便那些老顧客找到你,總好過東奔西跑的。”


    許老四眼睛一亮:“要不說咱們是親兄妹呢,我也在琢磨這個事情呢。就是不知道棠州這邊的鋪子貴不貴。”


    “那要看鋪子的位置和大小了,”買鋪子早就買出經驗來的許禾,半點不打磕的介紹:“你主要是得有個地方給放貨物,我看前幾次你賣貨的大頭都是棠州城裏的酒樓飯館,擺攤散賣的那些隻是小頭,位置到不用那麽講究,反正送貨賣貨的時候,你和顧客說說鋪子的位置,隻要不是太偏僻,生意肯定能做。我估摸著,不超過百貫錢,若是不介意鋪子奇形怪狀的,五六十貫錢也能拿下。”


    說到這裏,許禾就想笑,這時候的小商販可聰明著呢,為了省錢,有些鋪子是直接將家裏對外的牆壁拆開了,還有些直接靠著家裏的牆搭建,因此就出現了很多形狀不太整齊的小鋪子,這些鋪子價格都不會太高。


    買鋪子這個事情,許老四倒還真沒經曆過,再說了,這種置辦產業的事情,也不是他一個人能拿定主意的:“那這些天,我邊賣貨邊仔細看看,等看好了,再和爹娘還有哥哥嫂嫂們商量。”


    許家還沒有分家,買鋪子是全家的大事,許老四肯定不能自己做主,許禾也理解:“行,我和棠州的一些牙人也比較熟悉,到時候也幫你問問。”


    許老四都過來接人了,許禾也就不糾結了,決定等許老四賣完這波貨物,就跟著他一起去許家看看雪梅,也看看這時候的洗三儀式。


    因為一時半會兒還走不了,許禾趁著許老四賣貨的這些天,終於見到了朱文生找來的人才名單。


    人事這邊選了兩個人,一男一女,朱文生介紹道:“這女管事,叫做曹如意,原是在一位大商戶家做管事嬤嬤的,那府裏選人調教人都脫不開她的手,最擅長調理人。”


    那倒讓許禾好奇了,她又不是一唿天下應的龍傲天:“那怎麽出來找活幹了?”


    朱文生歎氣:“這也是可憐人,曹如意並非簽了死契的奴仆,隻是雇傭,能做到管事嬤嬤,可見她的能幹。可惜所嫁非人,她丈夫也在那家大商戶中做小管事,為了更進一步,曹如意的丈夫竟是將主意打到了自己的親身女兒身上,想將他那不過十三歲的女兒送給主家六十多的老太爺做妾。曹如意自是不肯,再加上又發現了丈夫在外另有外室,連那外室子都三歲了,一氣之下,便與丈夫和離,帶著女兒脫離了原來的主家。”


    這麽看來,這位曹如意倒是很有主見的人,對女兒也是真心疼愛,更不缺乏自信,這時代敢與丈夫和離的婦人可不多見,要麽就是孤注一擲,不管後事如何,要麽就是相信,即便是和離了,也能帶著女兒好好活下去!


    許禾心裏對曹如意就有了八分滿意,不過到底如何,還是要真正見了人才知道,也不急著表態。示意朱文生繼續說。


    “另一位管事,叫做錢金鑫,妻子王氏,夫妻兩育有三女二子。他們一家子原本都是大戶人家的世仆,隻是主家家道中落,他們這些世仆就被賣了,如今身契都在我們牙行手中。這錢金鑫在上一家主家那裏是做管家的,大大小小的事情,都得管,所以管事管人都是沒有問題的,不過是為人有些刻板,當時便因為時常勸誡主家而被厭棄,要不然像他這樣的世仆,不會那麽容易就被賣掉的。”


    “賬房這邊,一個是我那位表舅馮滔,您上元節後抽空見過了的。另一位,叫做周衝,也是在大戶人家做賬房的,妻子吳氏,夫妻兩育有一子一女。這周衝,我瞧著他的性格很適合當賬房!”


    馮滔一家子,許禾是已經見過了的,當時見著馮滔,大概因為遲遲找不到活幹,有些失意模樣,但做事很利索,算盤打的很溜,再加上許禾發現,這人對妻子和女兒都很好,夫妻兩成親多年,始終隻有兩個女兒,卻對妻子尊重有加,對兩個女兒也是真心疼愛,並沒有那些重男輕女的狗毛病。所以許禾當時就決定用這人了。至於這個周衝,許禾倒是不知道朱文生有如此評價,適合做賬房?


    朱文生笑著解釋:“我表舅就是做賬房,活幹的好不好,我還是能看出來的。這周衝幹活是絕對沒有問題的,就是這個人的性子,倒還真有的說道。這人,原來是一家大商行的賬房,大商行裏不比咱們這種小生意,賬房就有幾十個,這個周衝,性子是在過於板正,”說著,朱文生不由得嘿笑:“說的不好聽點,不太識時務,所以被排擠得很嚴重,最後實在幹不下去了,就離開了商行。”


    水至清無魚,許禾哪裏會不知道,越是大商行,貓膩越多,這個周衝不願意同流合汙,又沒有背景,最終也隻能被排擠走了。不過,她家的小生意,倒是正合適這樣的人,許禾願意給底下的員工高薪與獎金,但絕對不願意看到有人中飽私囊,該給的她願意給,不該拿的,拿了就要有被她剁手的意識!


    “采購這邊,有沒有合適的人?”現在的采購,因為涉及到中草藥,都是許禾自己在管的,實在很需要一個人來分擔。


    說到采購,朱文生有些遲疑:“這裏倒是有一個人選,但因為堆放那邊沒有明確答應,我就沒寫到名單上。”


    “是有什麽顧慮嗎?若真是有本事的人,一切都好商量。”許禾也知道,這時代,懂中草藥的,不是藥商就是大夫,想找個願意來做采購的,卻是不容易。


    朱文生苦笑:“您也是個明白人,其他人好找,這個懂藥材的,不是找不到,是找到了,人家也不願意去幹采購!我這次也是費了好些力氣,七轉八轉的才找到一個。這人叫竇謙,原是在醫館做學徒的,本來就要出師了,沒想到流年不利,好不容易能看診了,遇到了一個難產的孕婦,費了好大的勁保了母子平安,卻不想那孕婦的丈夫是個混不吝的,說竇謙看了他媳婦的身子,醫德有失,再加上那人當時喝了酒,對著竇謙就動手了。”


    這是什麽品種的神經病,看來不管古今,醫鬧都是存在的,理由也是千奇百怪的,“然後呢?”


    “然後,這竇謙就倒黴了。被打了一頓,雖說沒有傷筋動骨,但不知道為什麽就再也不敢給人看診了,一說到給人看病,就渾身發抖。當了這麽多年學徒,可算是廢了。”朱文生說著,都不由得憐惜這位兄弟了,“我找到他的時候,這人都不願意出來見人了,那些個街坊鄰居的,一開始還同情他,後來不知道是誰見不得人好,說是肯定是竇謙這人給孕婦看病不規矩,不然,人家丈夫好好地為什麽打他!您說,這事兒鬧得,還真是好人沒好報。”


    許禾也不由得同情這人了,這是被打出應激障礙來了吧,再加上街坊鄰居的流言,要是不換個環境,好好休養一下,人可真就廢了!


    “我看他那地方也不是能好好養病的,這麽著,您繼續去找這位竇謙聊聊,我看他最好是換個地方,換個心情,再說了,咱們這做采購的,隻要懂中草藥就行了,又不需要給人看病,換個環境,說不得這人還能養好呢。”實在是技術型人才不好找,許禾也不願意輕易放棄,這家夥看著似乎內心脆弱了點,但堅持給難產的孕婦看診,可見醫德絕對沒問題,醫術也不錯,人隻要能力品行沒問題,其他的都可以寬容點嘛。


    看完名單的第二天,許禾就在伊人妝的鋪子裏,見到了名單上的幾個人,另外還有他們的家眷。和昨天朱文生說的差別不大,曹如意這位女管事,生得一副正派的眼睛,幹幹淨淨的,看著有些嚴肅,但儀態非常好,另外許禾發現她竟然給女兒改姓了,從母姓。十三歲的曹曉梅經曆了父母和離的變故,卻絲毫不顯怯懦,看著反而很是靈動守禮。這讓許禾對曹如意的滿意度直線拉滿!


    錢金鑫這一家子,不知道是不是世代為仆的緣故,看著都是一副眉眼順從的模樣,但聽錢金鑫聊了之前在上一家主家管事的經曆,知道這人能力上是沒有問題的。


    馮滔早就見過了,這周衝第一次見,隻見這人不過而立,就已經有了厚重的抬頭紋,看著十分嚴肅,還真有些刻板。


    除了竇謙,其他幾個人,許禾都和他們聊了一下過往的工作經曆,沒有發現什麽問題,就當場拍板了。曹如意、馮滔還有周衝這幾人都是簽的雇傭契書,為了更好的管理,許禾直接簽了十年的雇傭期,錢金鑫一家因為身契就在牙行,許禾就直接買了下來。大齊的法律加強了對奴仆的保護,尤其是簽訂活契的奴仆,大多都是良民,主家是沒有決定其生死的權利的。但像錢金鑫這樣的世仆,還有像桃莊裏麵的莊仆,基本都是死契,法律的保護十分有限。許禾沒有將奴仆不當人的習慣,哪怕是簽了死契的奴仆,隻要幹得好,大家的信任度慢慢提升上來,她也願意給其身契書,讓人做個良民。


    簽了契書,這幾人就走馬上崗了,磨合是一定有磨合的,但許禾不會管到那麽細節,隻讓下麵的人自己去摸索。


    沒有等到竇謙那邊的消息,許老四這次帶來的貨物就已經賣完了,許禾計算著時間,陳雪梅生產應當就在這幾天了,也不耽擱,雇了馬車,裝上東西,帶上兩個孩子,跟著許老四,動身去許家了。


    許禾這一次還真是來得巧,到了許家才知道,陳雪梅昨天下午生下了一個六斤多重的胖小子,作為老許家第四代第一個孩子,一生下來,就備受寵愛,當即被許老爹取名‘許望傑’。


    這讓許老大頗為不滿,拉著小妹抱怨:“咱們兄妹,還有你侄子侄女他們,都是爹取的名字,好不容易,我也做祖父了,結果還是搶不到取名字的事兒!”


    許禾是不太懂這種取名權的重要性的,隻能安慰:“第一個曾孫嘛,爹自然看重。等以後再有了孫子孫女,你再取也一樣。再說了,我看爹取的這個名字,還真不錯!望傑,聽著就有出息!”


    許老大雖說對自家老爹搶他的取名權不滿,但對孫子的名字卻是一萬個滿意的:“那是,我早就發現了,爹前些時候,就偷偷摸摸的拿著一本書跑去村子裏,找了齊家的秀才公,怕是花了不少私房錢,才讓人幫忙取了這個名字!”


    許禾一想到許老爹鬼鬼祟祟的樣子,就覺得好笑,看來男人至死是少年這句話,還真有點道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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